不想雏菊居然又跟着进了厨房，站在旁边看方好烧起来饭：“原来在厨房陪着，也是礼貌的一种吗？”
如果不是雏菊的语气很认真，方好真的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想想也是，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常识的东西，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可能从来未被教导过。
方好于是认真想了想，回复道：“怎么说呢？其实就是一种情绪价值吧。”
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相处，总会有一些微妙的边界感，连最亲密的母女之间尚且还会有所隔阂呢，更何况是朋友。真心做饭招待的那个人，如果完全被忽视留在厨房，也许心里也会有一点埋怨；怀着很感动的心被招待的人，如果非得要给别人打下手、甚至抢着做一些事，也有可能会让别人觉得“这么客气难道是不把我当朋友？”
“这么说来，还真是复杂。”雏菊居然听得皱起来眉，好像认真地在学什么新知识。
“所以说，有的时候有些事该做还是不该做，好像都可能有问题，但只要态度放得格外好基本上都不会出错。在旁边陪着就意味着‘我看到了你的付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好像就都会越来越喜欢彼此，感情也就变得越来越好了。”方好说。
“你好厉害。”雏菊夸赞道。
“什么呀。”方好嘿嘿笑着，低下头处理牛肉。
实在是晚了点，好牛肉都被挑完了，剩下的这点边角料还是长了些氧化的血斑。方好小心地把这些挖除。
本来想做生烫牛肉的——这又是张正义的拿手好菜，又是被方好给偷学了到手。但是牛肉没有想象的好，那还是算了吧。
方好将牛肉切片，不需要腌制，直接下锅用姜片去焯水。只撇去浮沫但不把汤底倒掉——因为薄薄的牛肉的血水几乎就全在那点儿沫子里了，要是再焯水的话，牛肉香就全都流失了。
再把刚刚就烫好的萝卜和别的配菜一起下锅，配上张正义秘制小香料——好吧，方好真是把张正义的菜谱家底都给掏光了——咕嘟个十分钟，就好了。
这是一道快手汤，却鲜味十足。米饭呢，做的是菜饭，鲜甜的腊肠切丁和米饭、玉米粒一起煮，临开锅前撒上一把切碎的小青菜闷上五分钟，又是一道可以当做主食的美味好饭就好啦。
拿上两盘凉菜，两个人很快坐好，方好拿汤匙舀了一勺漂浮着油花的汤，先给雏菊试了试：“咸淡怎么样？不够咸的话盐在这里。”
“我觉得总是很好，你做饭很厉害。”雏菊说。
“你又来了。”方好羞涩捂脸。
“嗯——你刚说的，这是过度的客气，会引起反感。”雏菊说，脸上忽然带了些怒气。
“啊？”方好傻了。
“我学你的，你刚刚看起来就是这样，”雏菊的脸立刻阴转晴，笑道，“你说那个话的时候。”她又做出生气的模样。
“！哪有，我没有那么浮夸吧！”方好抗议起来。
两个人笑成一团。
“诶，你今天写什么呢？在店里那会儿，我看你在写字。”吃完汤饭，坐在那里享受桃酥的时候，方好突然问。
“在记账。”雏菊没什么遮掩地回答。
“你今天有收益啦？”不知怎么，方好感觉自己比雏菊看起来都开心，“太好了，我还怕你开业几天只有我一个客人——”
方好捂住嘴。方好发现自己怎么嘴巴和漏勺似的？奇怪了，自己以前也不这样啊？
“不会的，你是我很重要的客人。”雏菊说。她看透了方好在尴尬什么。
“嘿嘿，那就好。”方好用干净的手背蹭蹭头，“万事开头难，你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嗯，会的。”雏菊只淡淡答到，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
气氛一时尬住，方好猛然想起自己今天一直想说的事情。
“你肯定不敢相信，真的是太巧了。你知道今天早上我的百合送给了谁吗？”方好说。
雏菊微微凝神，侧耳倾听。
方好便慢慢地将丁奶奶的故事讲给了雏菊听。奇怪的是，在白天那无论如何难以被清晰表达的感想竟如此清晰地从口中说出来，她感叹道：“如果人总能够知道还可以和某个人再见几次面就好了，这样大概就不会再有遗憾，也不会任性地随意宣泄当时的情感，然后制造出来那么深的遗憾。”
仔细想想，那些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和室友，在各自分配去了不同的地方以后，哪怕相对清闲如方好，甚至都很少能有时间再在群里汇报一下生活。
她是不是也已经经历过了和某些人的最后一面呢？她是否也曾忽视了哪个不经意的细节而这会最终让她后悔呢？
问题是，她不知道。这份未知的恐惧和淡淡的分别的愁绪，又好像被丁奶奶与小海女之间的释怀所冲淡，变成一个“这样也好”的心情。
如此复杂。
方好想着，一转眼，却看见雏菊的眼泪一滴滴地落进碗里。
这...方好一时真是手足无措，忙不迭地去抽纸巾，一边说：“不是…我不是想讲这么悲伤的故事的，我是想说，她们最后其实…其实是和解了的嘛…而且，多亏了你的花儿，丁奶奶才想起来这些的...”
“来来来，擦擦。”方好拿着纸巾，哄小朋友一样地轻轻按在雏菊的脸上。
这人真是的——怎么会有人这么直愣愣地瞪着眼睛干流泪啊，真的跟个小孩儿一样。
雏菊却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很快她的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
“这种感觉，好涩，舌头都有些发麻，鼻子的根部也变得酸起来，可是现在，我闭上眼睛，又好像有隐约的甜...”
雏菊抱着方好的手，边“品尝”，边轻轻磨蹭起来。
方好彻底呆了。等下！
等雏菊终于缓过来了，她又笑了笑，眼眶红红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她张着因为刚哭过所以有些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方好，说：“你以后能多和我讲讲这些故事吗？拜托了。”
“啊、呃，可以啊。”方好语无伦次地回应道。
[狗头叼玫瑰][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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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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