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耐心过,在门外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又让淮杨上去敲门。
而淮杨整个人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迷茫中:那人谁?嗯?长得怎么那么像夫人呢?嗯?
温策不断压抑着脑中翻涌起的思绪,抬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
世家联姻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子女能做主的很少,况且这段婚约还是皇帝赐下的,更是不可能有反驳的余地。
只是当他听到那位徐小姐病得很重,恐怕不久于人世的时候,还是不免“啧”了一声,这是明摆着要让自己娶个短命鬼。
虽然外界都说自己不被家族重视,但这样的安排怕是会引起更多的口舌。
母亲劝他:徐小姐大家闺秀,必定知书达理,能够相敬如宾便已经算很好了。
大哥劝他:既然对方身体不好,好好地送走这一程,将来又是自由身,你也不耽误。
二姐劝他:你在京城的这般名声,恐怕也很难再娶到其他心仪的贵女了,差不多便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温策伸手掏掏耳朵,不耐烦极了。
大婚那日是他初次见到徐小姐。
原本以为会是个娇弱不能自理,惺惺作态的做作大小姐。
却在她因紧张而差点摔倒,抓着自己的手还怯生生说抱歉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像心脏被小猫摸了一把,酥麻麻的。
他突然就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据说他的这位夫人是自小便身患顽疾,请了许多的郎中大夫也没见好转。
但二人洞房那夜,听她以此为由,不愿意喝交杯酒,也不愿意圆房的时候,他便知道对方对这桩婚事应该也是不太满意。
没关系,他忍着。
但第二天她便开始在他面前咳血,这属实是有些骇人了。
为了更好地照顾她,温策忍着外面的风言风语陪着她住回了国公府。
甚至不惜自行学习药理给她熬制补药。
他犹记得那段时间,徐小姐常常自己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看起来忧郁至极。
他不得不自己找个机会凑上去,和她说说话,试图排解下她的苦闷。
他通过各种门路找来不少补药方子,搜罗了许多名贵药材,更是亲自下厨为她熬制,希望她能慢慢好起来。
前几次的时候,她还受不了药剂的酸苦,一阵阵的难以下咽,他只得伸手帮她捂住口鼻。
听人说,闻不到味道的时候,东西便就咽得下去了。
可到了后期,依然是那么酸苦的药剂,甚至因为药材含量增加,味道较之前更甚,她却尝不出来了。
每每见她乖乖喝完,还笑着对他说“好喝”的时候,温策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
这人的病恐怕已经严重到味觉都出了问题。
但就是在此番照料下,他的夫人,徐小姐,仍是怎么也不见好。
仅仅过了三个月便撒手人寰离他而去了。
而现在,异地他乡,两人竟然就这么直白干脆地又见了面?
温策觉得,他应该得到一个解释!
正在淮杨敲门半天无果,决定翻墙进院去强行开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
苏越站在门口,与温策面面相觑。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淡色衣裙,身上无任何点缀配饰,与在国公府的时候大不一样。
只是那双眼睛清亮有神仿佛还荡着湖光,好像又没有什么变化。
苏越低身行礼,温声道:“见过大人,不知来找小女是何事?”
温策:“……”
淮杨激动上前,喊道:“夫人,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不是已经……”
苏越表情惊讶,仿佛听不懂他说话,“大人叫我吗?我不是什么夫人,你们认错人了吧?”
“啊?”淮杨打量着她,眼神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半晌当真开始怀疑起自己,“不、不会吧……难道真有长得这么像的?那这也太像了吧……”
他不敢确定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温策抿着唇,负手站着,眼神中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苏越暗暗吞了口口水。
虽然他们之前相处过一段时间,但那时毕竟还顶着徐小姐的名号,再加上日常装病遮掩躲避,她对这个人的脾气秉性其实算不上有多了解,此刻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她还是只能伪装得若无其事,她向二人再次行了一个礼,给了一个看上去很合理的理由,“如果两位无事的话就请回吧,小女要休息了。你们这么站在这里,回头邻里会说闲话的。”
说着就要关门。
一只大手“嘭”地拍在了门板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苏越浑身一震。
温策居高临下看着她,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声音还是那般低沉冷淡,“姑娘叫什么名字?”
苏越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压得简直要喘不上来气,“小女,苏越……”
“苏越?哪个‘苏’哪个‘越’?”
“‘枝叶扶苏’的苏,‘越畔之思’的‘越’……”
温策听完嘴角一牵,笑得人脊背生寒,“好名字!”
淮杨扭头看自家公子,一脸不解:哪里好?
温策把手放下来,但人依然站在门前,使得苏越没办法动手关门。
他问道:“苏小姐为何不来衙门领你的东西?”
苏越只得继续想借口,“那个,我,我今日有点忙,还没顾上……”
“不用出摊,苏小姐在忙什么?”
“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正好想休息一下。”
温策接着追问:“是否需要叫郎中来看一下?”
“不必不必,多谢小侯爷关心……”
此话一出,苏越立刻觉得自己犯了错,果然,温策精准找到她话中的漏洞,“你不认得我,又怎知我是小侯爷?”
“我……我……是听其他人说的,这两日有不少人去过府衙了,多少听到了一些!”
温策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苏小姐是哪里人?”
“啊?”
“苏小姐长得实在是像我的亡妻,所以不由得想多问几句。”
苏越心下吐出一口气,放松了一些,肩膀都不自觉地软下来,“小女祖上是苏州人。”
“苏州离这里很远的,苏小姐一个人定居在这吗?”
说是苏州,其实只是苏越顺口编的,想着他总归也没办法核查。
苏越当初随兄长上京的时候,老家就已经没有了。
婚约一事结束的时候,徐国公劝她干脆换个地方生活,商量之下便最终选定了这里。
苏越原本昨日还在想,徐国公大概也不知道温策要被派来这个地方吧?不然定会给她来信,让她早做准备,提前跑路才对。
“回大人的话,小女本是和家人一起来的,后来家人在路途中不幸去世,就剩小女独自居住在此了。”
“什么时候来的?”
这问题也说不得谎,毕竟这种事,只要去问问周围人就都知道了,苏越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不到一年。”
温策沉默半晌,像是接受了这副说辞。
“哗啦”一声,年久失修的门栓应声脱落狠狠砸在地上,想来与温策刚刚那一击重拳脱不了干系。
苏越:“……”
温策眼神冷冷扫过地面,又看向她,说:“明日,我在衙门等你!请苏小姐来取走你的物品!”
不待她回复,又转头对淮杨道:“今夜你就守在这里,以免苏小姐遭遇什么不测。”
苏越简单收拾了下落到地面的门栓,许久之后才又回到屋内。
眼看着刚刚打包好的行李,心道:完了,这下也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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