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击鞠始终有几分危险,即便是对于旁观者而言。且今日起风,万一一个不慎,球飞偏了,正好冲着他而来……
即便是无意的,但有心之人才不管这些,一个“意图弑君”的帽子扣下来,徐家便会处于风口浪尖上。
而徐家几乎满门在朝为官,且徐乐蓉又是他昭告天下的发妻,本就足够令人瞩目、惹人嫉恨。
若一个“意图弑君”的帽子还不够,“觊觎帝位”、“意图谋反”等帽子可有的是,这等罪名说容易洗清也容易,说难也难。
今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陪着贵妃归宁,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徐国公府,谨慎些也是应当的。
公孙仪偏头看了身侧的徐乐蓉一眼,见她双眼也亮晶晶的,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比赛正值精彩之处,徐乐蓉看得目不转睛,发觉公孙仪在捏她,便摁住了他的手。【陛下看比赛。】她飞快地比着手势。
公孙仪只好转过头,作出认真观看的模样。
可实则,他在想,这样的蹴鞠赛哪里比得上他的唯唯好看呢?
他的唯唯,便是什么也不用做,只消在那儿一坐,叫他一动不动地看上一天,他也颇觉兴味。
……
用过晚膳,徐乐蓉便依依不舍地和家人道了别,被公孙仪抱上了帝王车驾。
一街之隔的周家,周英宜正在周阁老书房内坐着,听下人来和祖父回禀,道是陛下和贵妃娘娘已经启程回宫了。
她咬着下唇,虽是极力压制,心里依旧生出些不满来。
待到这个时辰,陛下定是和徐乐蓉在徐国公府用过了晚膳才走的。
她徐乐蓉就那样好,都又聋又哑了,还惹得陛下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不甘心?”上座的周阁老品了一口茶,冷眼瞧着孙女低落又愤怒的模样,“那你就去挣。”他道,不轻不重地搁下了茶盏。
“小英,”见孙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缓了语气,是难得的和颜悦色:“还记得你做过的预知梦么?已经和现实不一样了对不对?”
周英宜点头,“预知梦也会随着现实的不同而发生变化。”她强调道。
她是很小的时候,大概**岁就陆陆续续做梦,梦到的是却是徐乐蓉。
徐乐蓉在她梦中,一直无忧无虑,且无病无灾,及笄时被新帝公孙仪迎为中宫皇后,二人恩爱一生。
她那时年纪还小,却已说不出地对这个梦极端厌恶,故而在见徐乐蓉高高在上、且抢走她的风头之后,气不过,将她撞入了水中。
她本来很害怕,因为预知梦中,她的家人待她并不算很好。
周家并不似徐家,它和天下人一样,重男轻女。虽同样身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儿,她在府中地位并不及兄长和弟弟们。
便是连庶兄庶弟的地位,也犹有不如。
直到徐乐蓉聋哑的消息传来,祖父却保住了她。
周英宜那时候就意识到,原来她也是能够得到祖父庇护的。
而那之后,她又断断续续做了梦,梦到徐乐蓉聋哑,依旧入了宫,被公孙仪封为贵妃。
但公孙仪残暴,天下苦暴君久矣。
终于在他再次大开杀戒的时候,臣民皆反。将士们逼宫,烧死了公孙仪、徐乐蓉和他们的孩子,又拥护公孙景阳当了皇帝。
她直到及笄前,才梦到了后续公孙景阳登基的内容。
于是她鼓起勇气,将她的梦境告知了祖父。
但周阁老将信将疑,以为那些都是她臆想出来的,甚至觉得她是为了嫁给心上人公孙景阳,才编造的谎言,为的是让她如愿嫁给他。
周英宜被祖父的不信任和轻视气哭了,但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梦没错。
正好周阁老也想扶持公孙景阳上位,于是便应了。
直到前几日,公孙仪将数位大臣及其家眷送上断头台,鲜血浸透了土壤,这一幕让周阁老亲眼瞧见,与她提前几日所说重合,他才终于相信了她。
周英宜说完,双目紧紧盯着上座的人,期待他的反应。
但周阁老只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话都懒得再说,就再次端起了茶盏。
这便是赶人的意思了。
周英宜再是不满,在祖父面前也不敢造次,识趣地告退离开了。
只她在走出书房时,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晦暗。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能够预知未来,祖父却依旧待她不冷不热?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么?
可分明,徐乐蓉也是个女孩儿!
……
很快便到了十月初八。
时隔多年的冬狩军礼再次举行,而公孙仪经过日日的勤奋耕耘,头疾已经基本控制住,身心皆愉悦得很。
若非顾忌着徐乐蓉的身子,他还能再勤奋些。
但一连数日,徐乐蓉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终于开始怀疑起公孙仪的用心来。
【陛下,你的头是不是已经不疼了?】她狐疑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反应。
这人为了多做一两回,仗着她心软,每每都和她哼唧,说自己头疼。
“唯唯,”公孙仪面色无辜得很,他蹙着眉,将头埋在徐乐蓉怀中,不安分地蹭着,“我头疼。”他道。
才欢好过,徐乐蓉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撩拨?被他蹭得身子发软,她禁不住吸了一口气,想要将他推开。
但公孙仪不动,就她的力气,哪里推得动他。
“唯唯,你替我揉揉脑袋。”怀中传来公孙仪的低声,好似真的挺疼似的,“我头疾好似发作了。”
他果真不动了,徐乐蓉迟疑了两分。
陛下头疾是不是真的发作了?
她将手放在他两侧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开始替他揉按着。
但公孙仪哼唧个没完,不是说力道轻了,就是说力道重了。
徐乐蓉松开了双手。
陛下是在耍赖罢?
她身子往后仰了仰,双手捧着公孙仪的头,想和他对视。
埋首在她怀中的公孙仪主动配合地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被唯唯发现了。”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徐乐蓉:“……”
此时的公孙仪眉目舒展、双眸带笑、唇角上扬,哪里有半分像是头疾发作的样子。
陛下又哄她!
徐乐蓉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该松了一口气好,还是因着被他哄骗了而生气才好。
她松了手,改用右手食指将公孙仪挺拔的鼻子往上提了提,瞧见他这样清俊的人也瞬间变成了个猪鼻子,心底的那口气才消了消。
【陛下是猪崽子么?】她笑话他,【方才装得可像,猪崽子就是那样哼哼唧唧的。】
做完手语,她还曲起食指,在他脸上刮了刮。
陛下不知羞,整日里和她撒娇。
她笑了起来。
公孙仪直起了身子,见她此时发丝几分散乱,有几根还贴在面上,便伸手拈了起来,替她挽到耳后。
“嗯,我是猪崽子。”他笑道,挑起眉,神情颇有几分不怀好意:“那唯唯又是什么?”
“大白菜?”不等徐乐蓉做出反应,他已经说了下去,“那方才我们那样,是猪崽子拱了大白菜?”
他凑近她,极近距离地端详着她的娇靥,欣赏着她面上还未褪去的绯红,和尤带春色的眸光。“那唯唯,你被我拱得可舒服?”
徐乐蓉:“!!!”
她面上瞬间便热了起来,被他臊的。
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猪崽子拱了大白菜?
他竟还问她……问她……
什么舒服?她没有!
她才不是大白菜!
失去声音五年了,除却刚开始又聋又哑那段失魂落魄的时光,后来她在家人的陪伴和安慰下振作起来后,再没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有什么可遗憾的。
能够捡回听力,就已经是上苍赐给她的福分了。
可现在,捂住公孙仪那张可恨的嘴的时候,她才再一次觉得,失去声音的不好来。
若她能够出声,定要反驳他的,还要好好地数落他一顿。
叫他整日里口无遮拦!
但她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为着堵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话,她甚至双手都用上了。
这便导致她连手语也做不出来,不仅不能反驳他,不能数落他,还只能干巴巴地瞪着他,用眼神控诉他。
徐乐蓉自以为自己的眼神很凶,可以将公孙仪镇住。
可实际上,她此时明眸潋滟,还带着未尽的水雾,似是江南的濛濛烟雨。这一瞪,在公孙仪看来,只觉得勾魂摄魄,哪里被镇得住。
他低低地闷笑起来。
徐乐蓉只觉紧紧捂在他唇上的双手都在轻轻颤动,痒得她下意识将它们缩了回来。
【陛下不能再那么说。】她只觉双手也是无力的,软绵绵地“说”道。
“好。”公孙仪一口答应,又伸手去揽她的腰,“唯唯不是大白菜,为夫也不是猪崽子。”
徐乐蓉勾起唇,这还差不多。
但不想,公孙仪话还未完,只听他道:“那唯唯,我再问一次,方才你舒服么?”
说着话,他的手也不怎么安分。
徐乐蓉察觉到他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忙要阻止,但手被他抓着环到他脖子上,腰身被他牢牢卡在他怀中,哪里动得了。
“唯唯,”公孙仪低眸和她对视,蛊惑她:“梁太医明日就要来诊脉了。”
“前两日他来把脉,只说我体内的赤阳果药性弱了些许,但还是未能看出你的脉象变化。”
“你说,我们多试验几回,会不会方便他把脉?”
“嗯?”他尾音飘飘荡荡的,直往徐乐蓉心里钻。
她轻轻咬着唇,略一迟疑,到底还是揽紧了他。
她看的书虽多,但医书却是从未涉猎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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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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