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辞翎自西北回来后，关系有所缓和，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对我算是相敬如宾。
我们俩相处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他虽然仍旧淡漠，但会认真倾听我说话。
他清晨起身练武的时候，我就坐在一边煮一壶茶，有时拿一卷书安静地看着。
我从不干涉顾辞翎的仕途，他也不怎么过问我在做什么。
顾家有每日一同用晚膳的习惯，顾家老将军老妇人会和小辈叙话几句，期间顾辞翎会一边温声回话一边表情淡淡的替我布几道菜。
近日我最信任的幕僚总对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每次看我东奔西跑运作变法，就不再多说，只和我说执行下去的情况。
我揉了揉眉心，“寒门和世家，这些观念不可能一日就被改过来，但变法上的条款也要留足余地，不能起了内乱。”
我绝对不能让长公主以死换来的安定付之东流。
门口传来扣扣的敲击声，顾辞翎的嗓音温淡：“内廷急召。”
我拉开门，顾辞翎今日未着铠甲，黑发用玉冠束起，抬眼间将一件披风递到我的手里。
我接过披风微微一笑和他一同走出门去，心里却开始盘算纪州将我们急召入宫的目的。
纪州要顾辞翎先行入殿，我候在门外时，对身边的侍女低声嘱咐了一句：“去准备一辆快马。”
话音未落，大殿里便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殿外的守卫鱼贯而入。
我眉头一跳，迈进殿内，却见纪州阴沉的脸色。
“顾辞翎，你好大的胆子。”纪州盛怒，“陛下宏图四方，你身为武将，竟不愿意为大越开疆拓土。”
陛下忙着找寻永生之法，现在面都不怎么露了。
顾辞翎脊背挺得笔直，一言不发，在他们这种清贵人家眼中，跪天地父母君主，绝不会向纪州这样的人示弱。
我上前一步，“义父怎么生这么大气。”
我微笑着替纪州斟了一壶茶，眼睛瞥到殿内剑拔弩张的侍卫，顿了片刻：“辞翎实在是不会说话，他一心为了大越，还请义父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顾辞翎不愿开战，西北大战刚过，国库不怎么富足，而且我又在联合纪州厉行变法，国内局势不稳，朝中党派争斗不绝，现在开战，就算是能赢，也必然要让百姓付出惨痛的代价。
“义父，女儿认为，西北刚定，我们不如先将您的变法颁布施行下去，再做开疆拓土的打算。”我将手里的茶盏恭敬地递出去，谦卑地低下头后退几步，站在了顾辞翎身侧。
顾辞翎看我一眼，开口，声音朗朗而坚定：“请宰相三思，现在开战会加重百姓税负。”
大殿上依旧站满了侍卫，纪州看着我们二人，许久才冷哼了一声。
“无忧，上次本相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了。”
纪州这是在警告我了。
我抬起头，“义父，孙薇薇乃礼部尚书之女，嫁给江王属实算是高攀了。”
“…不如给孙薇薇冠个郡主之名，将她派去西北和亲吧。”
顾辞翎的身躯微微一震，他侧过脸盯着我半晌，本来还算平静的脸上出现了有些惊异的神色，但很快被巨大的冷意给替代。
他垂下眼睫，唇角微抿，“孙家女人微言轻，怎配让纪相挂念，臣认为……”
“是这样。”我直视纪州的眼睛，“孙薇薇一个人去恐有寂寞，不如将孙容喜也派去西北谋事，兄妹二人也算有了个照应。”
顾辞翎双拳攥起，我假装没看见似的握住他微微发抖的拳头，微笑道：“夫君，我知晓薇薇是你妹妹，你疼惜她，可为了家国大业，牺牲一个女子，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顾辞翎望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刺痛人的漠然和失望，清隽的眉间甚至拢起了几分厌恶，纪州则哈哈大笑了两声，挥了挥衣袖示意大殿上围着的侍卫下去。
纪州：“还是无忧懂得体谅义父的苦心。顾将军，你娶了好妻子啊，这样一来也不用兵戈相见，我们就能解决一外敌大患。”
“这西北，本相收定了。”纪州看着顾辞翎，一字一句慢慢说到。
“义父圣明，无忧早知义父雄心壮志。”我微笑着恭维到。
“尽快去将孙家要出郡主的喜事告知与他们。”纪州摆手，按了按额头，“你们退下吧。”
“纪相。”顾辞翎不再沉默，转过身来，微微向纪州俯身：“臣愿领兵出征，收复西北，替大越开疆拓土。”
那时我站在纪州下首的阶梯上，满脸微笑，和站在离我几步远的顾辞翎有那么一瞬的对视，可他毫不停留地掠过了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满心悲凉，我知道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这些天刻意经营的属于我和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就一心爱慕的少年将军的美梦，算是彻底碎了。
“你这孩子……好！”纪州拍案，大笑到：“这才是少年气魄，无忧心细，本相会请陛下拟旨，你便带上她不日出发。”
“臣领命。”顾辞翎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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