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安妙莲赶紧问道。
“安姑娘，你不觉得，这里的人太有钱了吗？”木修荣很认真地回答。
“好吧。”她还以为能听到什么诡异之处。
安妙莲四处看了眼，四周人光看服饰，也不过是布衣荆钗，实在谈不上什么富贵。
木修荣能以贵女的身份进宴境，怎么会感叹这岛民有钱？
木修荣认真地点点头：“像四州的南海，都管那里叫蛮荒，带了银子都没处使，太苦了，我爹当初被发配过去，饿得只能把耗子长虫剥皮煮了吃。”
安妙莲问道：“那鱼虾呢？那边渔民不捕鱼吃吗？”
木修荣摇头：“难，下雨空网，大风空网，更何况网上来还不一定能吃，吃死过人，所以他们都说海里有海鬼，变成鱼上岸来害人。”
神农尝百草，渔民也未尝不是尝百鱼，现代很多成为习惯的事情，都是经过一代代试验下来的最优选。
安妙莲想到现代那些被端上餐桌一些食物，放在这时候搞不好就是克苏鲁怪物。
木修荣继续道：“说到这个就更奇怪了，你看那些人也不怕长虫的，敢把后门那样开着，胆子真大。”
眼看着在这里找不到信息，两人便去和其他人汇合，正好看到赵昌德和白叠绣。
赵昌德开口道：“这岛上的文字和四州是一样的，他们管这岛叫做鲛岛，这倒是怪，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岛。”
安妙莲心说正常，从前的宴境也不像是地球上能出现的地点，不过这次的宴境格外真实，给人一种能在现实中找到的错觉罢了。
“那么看来预语就是为了防止岛民看懂才那样设置。”安妙莲将自己的想法和几人说了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防止岛民看懂。”
赵昌德沉思了会，喝了口酒：“也可能是为了防止那海中的鲛人看懂？毕竟咱们是为了找到鲛人嘛，我倒是觉得这岛上人还不错。”
安妙莲不置可否，和他说了那树上人头果的事，提醒道：“小心点吧。”
赵昌德按着脑袋，安妙莲还以为他听得不耐烦了，没想到他又给自己灌了口酒，突然跳起来：“哎！我听过这个！”
安妙莲：“……你听说什么，慢慢说，别跳了。”
赵昌德用力按脑袋：“叫什么来着，对了，《酉阳杂俎》。”
“人木，大食国西南二千里有国，山谷间树枝上，化生人首，入花不解语．人借问，笑而已，频笑辄落。“
他摇头晃脑念完这一遍，自己也颇为满意：“没错了，这个是听过的。”
安妙莲点头道：“难怪岛民管这叫人首笑。”
几个人聊了半天，也不见空悟他们找过来，心下疑惑。
赵昌德道：“路上见过那和尚一次，说是要找又大又好的屋子，不知道他找到哪里去了。”
安妙莲的额头青筋砰砰直跳，心说空悟哪来的钱住又大又好的，可别惹怒岛民被发配住牛棚了。
几人连忙在岛上四处寻找，还真在一个被围起来的海草房里听见空悟的声音。
以及一女子冷冰冰道：“我们这不需要做什么法事，也没人惨死，您还是换个地方投宿吧。”
听着情况不对，安妙莲连忙上前把空悟拉住，堵住他试图说出其他大逆不道之话的嘴：“走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差放狗了。”
空悟表示没办法，附近就这家有空屋子，假如让他们分开住，一旦出事了也不好互相照应。
安妙莲叹了口气，没法，自己亲自上前去和那管事的女子说情，没想到说了两句，女子竟然爽快地同意了。
安妙莲一愣，很快她注意到，那女子的目光似乎一直注视着白叠绣，和一般人看到白叠绣满头白发的惊奇不同，她的目光带着一些亲近感。
看来这次他们是沾了白叠绣的光，可是为什么女子这般亲近白叠绣？
安妙莲和女子商量住宿价钱，女子只是摆了摆手：“我家屋子空，你们来了也好，给我做个伴，平日没事帮我打个下手就行，就叫我小鱼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面上谈谈笑笑就过去了，走到无人之处，空悟才叹道：“住宿不收钱，必是孙二娘啊。”
安妙莲：“就凭她叫小鱼，孙三娘我也认了。今晚大家都小心点吧，你那里两个新来的，留意着些。”
他们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就住两间屋子，男女各一间，和饥饿感一同到来的是困意，谁知道这地方半夜会出现什么，三个人也好轮流守夜。
虽然见到了像人首笑一样的诡异椰子，但是好在小鱼送上的饭菜与寻常饭菜无异，不过多些鱼贝海草类。
只是那只鱼似乎是活着的时候就被蒸死般，大长着嘴，鱼身以诡异的弧度弯曲，带着莫名的诡异感。
木修荣戳着小贝壳，惊喜道：“听说我爹当初就在海上用黄酒煮这东西吃，听说又酸又苦的，好难吃。”
安妙莲拦住她：“那就别吃了，海里的东西都少碰。”
赵昌德对他们的警惕颇为不以为意：“我说你们年轻人啊，这时候不入乡随俗，才是犯了大忌讳，人家姑娘热情好客留咱们吃饭，挑来捡去做什么。”
安妙莲心说人家那是热情留你吗？人家小鱼姑娘看到男人要留宿，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空悟先是拍桌笑了一阵，最后郑重拍了拍赵昌德，表示让他随便吃，入乡随俗。
不过这个入乡可能就是入一辈子了。
安妙莲按住空悟，从过往的宴境中挑了几个惊悚的例子讲起来，讲得木修荣眼睛瞪得大大的，讲得赵昌德面色发白。
最后两人都没吃多少饭，也没碰那些海鲜。
安妙莲也讲得口干舌燥，喝了口白叠绣送来的水，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恐吓好用啊。
她现在是相信姜匆算是个好人了，一次又一次宴境不厌其烦地讲解禁忌，有时候和不断拉倔驴没区别。
看着桌上大部分没动的海鲜，安妙莲每样食物都弄了一点，藏在隐蔽的地方。
眼看着快要入夜，安妙莲把自己能想到了最后再嘱托了一遍，确保无误后，才回到屋内。
剩下的只能看个人命运了，她自己今天也不一定能保证活下来。
她们今天安排的是木修荣守第一场，然后再是安妙莲和白叠绣。
安妙莲靠着床边睡下，那边正对着窗户。
小鱼家的窗子也正对着海，深夜的海洋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即便是和海浪相比，人造的草房子也显得渺小，一轮明月从末端上升，宛若吞噬的巨兽。
“啪！”
“啪！”
伴着海浪声入睡，一时也习惯了耳边有声音，却没想到，这声音逐渐变大，几乎像是海浪冲到自己的耳边。
不知睡了多久，安妙莲猛地睁开眼睛，她一摸旁边属于白叠绣的被铺冷冰冰，显然走很久了。
在她睡着时发生了什么？
安妙莲屏住呼吸，眼睛微眯成一条缝隙左顾右盼，只见原本守第一场夜的木修荣，竟然已经睡在自己后面。
……这姑娘咋这么嗜睡呢。
安妙莲点起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木修荣。
伴随着灯的点起，却倒映出她身后的一个影子。
安妙莲呼吸一滞，她可以确定，先前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她握紧手腕上的镯子，缓缓转头，却发现那人竟然白叠绣！
原本睡在自己身前的白叠绣，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的窗子前，她雪白的发丝如同瀑布般倾泄而下，折射出银白的光。
“叠绣？”她轻轻叫了一声。
“啪！”一个东西掉到地上，掉到地上的那一刻还在拍着尾巴，是一条活生生的海鱼，被啃掉了一小块。
白叠绣有些迷茫地转过身，看着自己染红的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叫出声。
安妙莲意识到不对，立马站起来，示意白叠绣张嘴扣喉咙：“快吐出来！”
一番忙乱下，白叠绣总算将喉咙里的鱼肉吐了出来，不知道是否是安妙莲的错觉，这些肉糜吐出来后，还在缓缓地移动。
安妙莲：“生鱼肉有寄生虫，咱还是不要吃了。”
白叠绣这时候才从发愣中缓过来，一下子扑到安妙莲身上：“不是……我做个一个噩梦。”
隐约有湿润的感觉沾湿她的衣服。
噩梦？安妙莲问道：“什么噩梦？”
“梦见我刚来四州的时候。”白叠绣轻声说道：“那时候，我不懂得四州的礼数，不懂他们说的话，自己说的话也说不好。”
“这很正常。”安妙莲心说等几百年之后世界国际化了，天下哪个学生不苦于外语。
白叠绣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躲闪，她微微垂下眼眸，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正常的，他们不喜欢我。”
安妙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可以不喜欢他们，反弹伤害。”
“是吗？”白叠绣被逗笑了，刚笑起来，她的脑子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不对……我还梦见了……”
安妙莲感觉到怀中的人突然一颤，连忙问她怎么了。
白叠绣面色青白：“不对，我从来没有见过海，为什么会梦见海底？”
安妙莲摸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你慢慢说，其实也许正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海，才印象格外深刻。”
但她心里深知，绝不是那么回事。
白叠绣半夜突然醒来，既做噩梦，又做出吃生鱼的举动，这绝非偶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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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梦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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