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航削减了锐气小声否认，“那倒不是。”
他摸了摸八哥的狗头，垂眸继续倾诉道，“当初是你让我和佳哥成为朋友，上了高中她又和江寒露玩到了一起，再后来加了一个季航，现在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不明白你到底想怎么。”
杜旭丽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餐盒，停留半晌才语气淡淡地回应着，“我要是没记错，寒露是因为胆小被人欺负，你看不下去，就去找小迪出手保护她，然后她们两人从此朋友。”
“而季航……”杜旭丽装作认真回忆的模样不解的反问，“难道不是因为你以前和他不对付，打不过又骂不过，只能等他落魄趁机化敌为友，主动送到小迪身边的？”
杜旭丽的眼睛像黑夜里暗光轻易地穿透了李慕航单薄的执拗。
纯良如他，情绪来得快也从不被坏情绪困住，只要肯沟通，李慕航向来没有隔夜仇。
但怕他仍有芥蒂，杜旭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至于沈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李慕航，沈骞不像表面那么轻松，你也不一定要靠学习才有出路。”
“明年春天征兵又开始了，你给我争点气，别又卡在体测上过不去，否则我每天坐在你奶奶送来的小花垫上都觉得受之有愧！”
杜旭丽用力将手提包砸到李慕航的大腿侧边，灯光下她的摩托由小碎花点缀的格外显眼。
“遵命！”李慕航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杜旭丽挥了挥手嘱托道，“记得多吃点三文鱼帮我回回本。
李慕航迅速点头敬礼，“明白！”
八哥站起来，用鼻子顶了顶李慕航的手腕，似乎催着他快走。
李慕航没心没肺地跑回餐厅，如同重回手心的香饽饽。
等他再次入座，桌上已经堆满了空盘子。
葛迪佳正在和江寒露争论哪种蛋糕更好吃，季航低头摆弄手机，沈骞则安静地喝着限量的特级龙井。
“你掉厕所里了？”季航往嘴里塞了块寿司含糊道，“再不来我们都吃完了。”
李慕航咧嘴一笑，抢过季航面前的抹茶蛋糕一口吞下。
“现在才是真的吃完了。”说着他又一口干了沈骞的茶，热死特里腾的温度烫得李慕航直跳脚。
“你知道这一杯是沈骞排了多久才得到的吗？”季航憋笑看向李慕航，“这一杯抵得上他的餐费了，你又打乱了他的策略，该罚吧？”
葛迪佳挽着江寒露看热闹似的笑而不语，沈骞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神色凛然。
“怎么说？”
李慕航窘迫地吐着被烫麻的舌尖，像只滑稽的哈巴狗，“行行行，我这就去拿五盒哈根达斯谢罪！”
季航一把拽住他衣领，“你当我们是泔水桶啊！”
“吃不下了！快走吧！”
欢笑声中，谁也没注意到杜旭丽悄悄进来结了账，又悄悄离开。
直到服务员送来发票，学生们才发现班主任早已不见踪影。
大部队散去，星辰驱散了喧嚣。
“去河边走走吧。”江寒露提议，“今晚月亮特别亮。”
“那我们来比赛吧！”李慕航跳到四个人的面前，“看谁最先跑到小广场，最的慢人是小笨蛋。”
话音未落，他转身抢跑，季航闻言反射似的追了上去，留下葛迪佳和江寒露面面相觑。
下一秒，沈骞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皱着眉头走到一旁接听。
初秋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河面上倒映着对岸的灯光，像撒了一把碎金。
沈骞回来时，嬉笑怒骂的吵闹隐约可闻，不见李慕航等人的影子，唯有葛迪佳背对推揉器，随着器械轻轻摆动，嘴里哼着一首轻快的歌。
“Ay, ay, ay. I'm your little butterfly. Green, black and blue. Make the colors in the sky……”
月光洒在她的发梢和肩头，给她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沈骞觉得葛迪佳像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带给他盛大又暧昧的幻觉。
"你家里有事？"葛迪佳停下动作，歌声戛然而止。
沈骞拉回游离的心神，晃了晃手机，“没什么，例行问候。”
“哦。”葛迪佳坐在长椅上抬头看向月亮。
沈骞跟着她入座，柔光洒在空座椅放大了周遭的一切。
“江寒露呢？”沈骞环顾着问道。
葛迪佳不自在搓了搓手指，“陪季航他俩胡闹去了。”
“李慕航非说刚才跑来的时候季航耍赖了，他们俩为了公平的决一胜负，露露被拉去当裁判了。”
“哦。”沈骞挑了挑眉，深呼吸道，“你唱歌很好听。”
葛迪佳的手指顿住，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你听见了？”
“嗯。”
“你不觉得我唱歌奇怪？”葛迪佳试探着问道，“学过地方戏以后，很多人都说我唱歌有点……老土。”
“你不觉得吗？”
沈骞诚恳地摇了摇头，“我会拉手风琴，但是唱歌跑调，也挺神奇的吧？”
“那你怎么拉曲子？”
“死记硬背。”沈骞苍白地勾勾嘴角，“技艺不精只能多动脑子。”
“你确实很厉害啊，多才多艺，还写得一手好字，就连随便用棍子沾水在地面写英语都能是花体。”
沈骞的夸奖传入葛迪佳耳中让她不自觉地身子一僵，原来什么都逃不过他那双善于捕捉的眼。
河堤的晚风卷着桂花香，扭打成一团的人影由远及近。
季航反剪着李慕航的胳膊，江寒露举着手机闪光灯当裁判牌。
“谁赢了？”沈骞双手揣兜，微微仰头问道。
李慕航和季航争先恐后地举手，葛迪佳觉得他俩像马戏团的小丑。
“你不是裁判吗？结果如何啊？”葛迪佳拉过江寒露坐下，气喘吁吁地她笑得无法呼吸。
“他俩一个比一个赖皮，比了好几轮谁都不服气，我实在选不出来，一会儿他是他哥，一会儿他是他祖父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喝多了呢。”
江寒露说着擦拭掉眼角的生理泪水，无意瞥见葛迪佳绯红脸。
长河上闪烁出流动的光芒，汽笛声打断了未说的言语和欢声笑语。
五个人先后被吸引到河边，攀扶着石栏眺望。
河面上的游船缓缓驶过，五彩斑斓的灯光在水面投下摇曳的倒影。
李慕航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栏杆，季航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角，生怕他一头栽进河里。
“你俩小心点！”江寒露惊呼，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葛迪佳的衣袖。
葛迪佳的目光越过李慕航聒噪的背影，落在沈骞身上。
他站在边缘，月光在他下颌线投下淡青的阴影，像被刀削过的石塑——完美，但易碎。
远航的船牵扯着太多关切的视线，承载了无法估计的重量。
“我们成立个组合吧！就像动漫里那样！”李慕航双手搭在季航和沈骞肩上。
季航眼睛一亮，“叫什么？”
李慕航：“五条龙？”
“我看你像虫。”葛迪佳打趣。
沈骞没有发表意见，默认式的浅笑。
“五仁组怎么样？”江寒露指着天上浑圆的月亮说着，“马上中秋了。”
“太土了吧！”李慕航怪叫道，但嘴角却扬了起来，“不过我喜欢！”
葛迪佳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有反对。
沈骞看着他们闹腾的样子，不自觉地放松了眉心。
李慕航一跃而上朝着船只的掠影，毫无预兆地大喊，“五人组……”
突发的起意激起李慕航的灵感，他激动到干呕。
“你在干嘛啊？”季航像是看怪物一样隔开了和李慕航的距离。
“喊口号啊！”李慕航扯着季航的衣袖催促道，“快点！你也想一句！”
“我想啥啊？”季航愁眉苦脸地头脑发蒙。
河面游船拉响汽笛，声波震碎了月光。
李慕航再次起势振臂高呼，“五人组！共乘船！”
季航懒散地接茬道，“挂高帆？”
“得圆满！”江寒露脱口而出地接上。
专注的视线逐渐转移，葛迪佳咬这嘴唇思考，紧盯着水中天，刻意细语，“人长安。”
“沈骞到你了！”李慕航回首提醒。
葛迪佳的身侧贴近了温热的体温，沈骞泰然自若，轻描淡写地承接道，“终靠岸。”
潮湿的风吹动女孩乌黑的发梢，沈骞闻到了葛迪佳身上皂液的清香，混合着秋夜微凉的空气，惊扰了时光，包裹了他浮夸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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