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将目光移到窗户上，明明上边什么都没有，但他们就是觉得有东西正贴在上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里边看。
突然间，那惨白的窗户纸上透出了一张鬼脸，眼洞空旷，两个眼珠子被一条筋连着挂在外边，舌头很长，斜斜地搭在嘴角。
柳无相被正面暴击，差点没吐出来，在匆忙别过脸时，错过了杜只秋脸上那明晃晃的凝重。
那鬼没呆太久，没听见屋内的声音也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它一走，周围弥漫在空气中的冷意瞬间消散了不少。
柳无相松手、擦拭、后退的动作连贯地像一体，搞得杜只秋不由地怀疑自己到底有多受她的嫌弃。
“行了，它已经走了，你可以继续回去睡觉了。”
她在下逐客令，但杜只秋偏偏不走，哪怕她软硬兼施。
“肚子疼，你几个意思啊？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别赖在这儿，别逼我扇你！”
柳无相梗着脖子，下巴高高翘起，这个肚子疼也忒不识好歹了，她已经说的够清楚了，非逼她使用武力是吧。
杜只秋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巡视了一圈，眼中明晃晃的不信，仿佛是在说，就凭你那碎渣渣，还扇我，做你的梦去吧。
诚然，论武她比不过杜只秋这个武痴，但论起别的，他不一定玩的过她。
于是，她大方的说道：“行啊，你要呆就呆着吧，回去后我是不会乱说你怕鬼的。毕竟，我可是很，善，良，的。”
“你！”
“你什么你，堂堂九道口相术师竟然还怕鬼，说出去也不怕丢份，我真不想承认你是我师弟。”
哼，没事别惹女人，尤其是她这样的女人。
柳无相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杜只秋还是不走，只是愤愤地抱着剑靠在门口。
“有你这么记仇的吗？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免得那东西进来时你打不过它。”
说罢，他便自如地合上了眼。
柳无相撇嘴，但下一秒她的眼神便变的凝重起来。
这个岐山当真是不简单，何不趁今夜去探探。
她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杜只秋，拿起随身带的油纸伞从窗户翻了出去。
街上，万籁俱寂，在月光的笼罩下，泛着不正常的蓝色。
不知是何处起的雾将街道都给遮住了，柳无相微微蹙眉，顺着白日里的记忆，摸索着往镇口走去。
风过竹灯落，咿呀咿呀地翻滚着，柳无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了她的身体，引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时一阵狂风席卷着枯叶与破灯笼迎面朝她打来，她抬眼一望，当即一个翻身往后退了几步。
灯笼砸在她撑开的伞面上，而后支离破碎。
柳无相将伞上抬靠在肩上，环视一圈，眉眼弯弯。
“躲在暗处，装神弄鬼，这算什么本事，有种正面刚啊。”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于是嘴角轻挑，故意似得往前走了几步。
刚过石板缝，几道冷箭便射进了她前方的石板，相差不过分毫。
原来是不想让她离开，有意思。
柳无相神情自若地收回了脚，她的眼睛分别往左右看了看，边转身边说道：“诶，没意思，回去睡觉咯。”
才走几步，她的脚一顿，而后直接朝着镇口的方向冲去。
果然，身后“桀桀桀”的声响猛地爆出，像条巨蟒疯狂地向她扑来。
这阵仗，柳无相怎么可能会停，当即使出了逃命的功夫，快的空气中只剩一道残影。
在越过镇界后，那声音终于消失了。
柳无相瘫在地上，面色痛苦地敲打着快不是自己的双腿，身边，岐山镇正慢慢地消失。
杜只秋恍然惊醒，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剑护在身前。
看着眼前的环境，他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
没想到他竟一觉睡到了天亮，想必昨夜没有再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以柳无相的性格，她是不会不叫醒他的。
放下剑，他这才发现房内根本没有柳无相的身影。
床上除了凌乱的被褥就只有柳无相未打开的包袱了。
他这一夜都守在门口，即使睡的再深，也不可能对柳无相的离开毫无察觉，除非她走的不是门。
窗户！
几步上前，杜只秋将窗户推开，目测了下高度，握着剑的手不由地捶了下窗台。
“柳无相，你可真有种！”
“你骂谁呢？”
身后，柳无相推门而入，她双臂交叉于胸前，笑中掩藏着危险。
“你？”杜只秋转身，见真是柳无相，一腔的火气顿时熄灭了，“我还以为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走？我为什么要走，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还打算留在这儿呢。”
柳无相嗤笑，她走到床边坐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还站在窗边的杜只秋，“要不，你和我一起留下吧？”
杜只秋皱眉，他上下扫视着柳无相，话中带着怀疑，“你还记得自己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吗？”
“记得啊，当然记得，不就是为了黄善主的事吗？这与我想留下有什么关系？”
柳无相一脸坦然，杜只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他还是心存疑虑，按他对柳无相的了解，她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她生性浪荡，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地方驻足。
“你记得就行，早些收拾好，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走到楼下，杜只秋有点懊悔地拍了下额头，他刚刚忘记问柳无相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了。
只能等下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杜只秋在楼下坐了许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么久了柳无相还没下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想起今早的不对劲，他拿起剑急忙地冲了上去。
“柳无相！”
伴着门被推开，一道尖叫声响起。
房内水汽迷蒙，杜只秋愣愣地看着浴桶中那白皙的后背，三秒后手足无措地转了身。
“对，对，对不起。”
杜只秋只觉得一股热潮直击大脑，让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还不快出去。”
得到柳无相的回答，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隔着门站在外边，他觉得他的脸肯定还是热的。
“你找我什么事？”
门被打开了，但杜只秋不敢回头。
“我，只是见你太久没下去，怕……”
“怕什么？怕我跑了，还是，怕我出事啊？”
杜只秋的身体僵住了，目光下撤，落在胸前那只白皙秀手上，呼吸都停止了。
“我……”
“怎么不敢看我，你害羞了？”
看着行步至他面前的人，杜只秋承认他被吸引到了。
此时的柳无相因刚出浴，面颊微粉，青瀑发丝垂于脑后，身上松垮地套着裙装，薄纱轻扬，眼眸似水，诱人沉溺。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在她眼眸中的身影。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叫声。
“肚子疼，你脑子进水了吗——”
杜只秋眨了眨眼，慌忙地与柳无相拉开了距离。
刚刚的声音是那样的真实清晰，让他不由地与现实割裂。
静下心来才发现刚刚他都经历了什么。
杜只秋黑着脸，目光复杂地落在柳无相的脸上，见她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的慌张，心下一沉。
“刚刚是我冒犯，你早点收拾，我自己先去了。”
似逃一样的离开酒楼，杜只秋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对劲，很不对劲，她怎么会这么反常？而且刚刚那道声音分明是柳无相的声音，可是她那时就在我面前，也没见她说话啊？”
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小摊小贩沿街叫卖，每家铺子的生意也是极好的，一副繁荣兴盛的样子，这都不足为奇，只有一件事，他没想通。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镇口，他眼见着外边的人进来，却不见有人出去，若是这样，镇中的客栈酒楼应该是人满为患才对，为何还会有那么多的空余？他可不信这些都是本地人。
“大哥，你是哪人啊？”
刚好有个人从外边走来，杜只秋赶忙将其拦下。
对方被吓了一跳，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了。
“我是黄口镇人，来这儿办事的，兄弟你有事吗？”
“黄口镇？”杜只秋皱眉，“那大哥你今晚会在这儿住下对吧？”
“这是自然，有什么问题吗？”
眼见着对方不耐烦了，杜只秋往旁边挪了挪将路让开了。
“这住所要属东街那家合家酒楼最好，大哥要是不嫌，可以在那落脚。”
说完，杜只秋便离开了，他走出了岐山镇，但走着走着竟又走了回来，再次见到岐山镇的界石时，傻眼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碰上硬茬了？”
杜只秋面色凝重，想不通但担心柳无相有危险，他还是走进了岐山镇。
岐山镇外，柳无相撑着伞站在树下，她借助追光镜看到了刚刚杜只秋身上发生的一切，笑容逐渐放肆。
这雨从昨夜她跑出岐山镇的时候便开始下了，本来还只是濛濛细雨，但现在雨势已如滂沱。
她现在就等着今天晚上的月圆，一时无聊便拿出了师傅给的追光镜，没想到竟让她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事，今后又多了一个可以拿捏杜只秋的东西了，想想就刺激。
“我倒要看看你个傻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不对。”
“柳无相，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对，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离开。”
回到合家酒楼，杜只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大厅里吃东西的柳无相，他走过去坐下，将刚刚的事同她讲述了一遍。
但柳无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也算后知后觉地明白，眼前的这个怕不是真人了。
“你是太累出现幻觉了吧？”
“你可算是看明白了。”
两道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杜只秋放在桌上的手很明显地颤了颤。
柳无相察觉到了，她抬眼看向杜只秋，瞳孔深邃，幽深。
杜只秋只觉得脑中一片晕眩，他皱着眉抬手想抓住配剑，但被柳无相先一步给截胡了。
“笨蛋，别看她的眼睛啊。”
随着声音落下，杜只秋狠狠地别过了头，虽不知这个柳无相是否是本人，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她。
果然，别开眼后，整个人清明了不少。
“柳无相”见自己的把戏被看穿，面露恼意，拿着杜只秋的剑便往外跑。
杜只秋沉眸，拿起桌上的杯子一下打在她的腿上，那人吃痛连忙丢了剑稳住身形，回头已不是柳无相的模样。
杜只秋追出门时，那人已经飞身上屋消失不见了。
“哇，是个美人，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柳无相，你他娘的在哪呢？还不快滚出来！”
这声音怕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柳无相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现在这小子正生气呢，还是不要惹他为好，小命要紧啊！
“现在不是我出来，而是你要出来，我就在镇外，等你到子时，还没出来我就自己走了，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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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岐山鬼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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