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正式开宴,当祝安恭恭敬敬跟在一位面熟的老者身后出来,向诸位介绍他外祖父时,座下惊呼一片,这不是前朝丞相耿公吗?
原本说着祝安一介白身,根基未稳,要劝易寒非三思的人此刻都噤若寒蝉,脸上仿佛被无形的手抽了几个巴掌,只能难堪地低下头。
众人赶紧起身向耿公问好,一片嘘寒问暖,纷纷夸赞祝安得了丞相真传。
耿公一一回应,能把世家家主的名字都叫的上来,听他谈及局势,还能一语中的,易寒非若有所思,这可不像真心归隐田园啊,分明观望得紧。
耿公虽步态缓慢,然眼神明亮,他朝着易寒非走去,易寒非见此连忙起身相迎。
易寒非在海上救了祝安一事耿公是知道的,自从祝安的妻子难产过身后,他便终日要出海,难得落了海后怕了水,又说他要去淮南闯荡,没想到不多时日竟混了个城主之位,真没给他这个外公丢脸。
耿公上前同易寒非互礼,感谢他对祝安救命之恩,又笑道:“今日见淮南王,心中感慨万千,江山人才辈出,假若真有天下一统之日,天下共主当是如此。”
“耿公过誉了,不知身体可还安康?”
“老了,想干点啥总是有心也无力。”耿公一挥手,叫他亲孙子上前,“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如今许多事情都交给年轻人来做了,我也得个清闲。”
“在下琅都耿从隽,见过淮南王,多谢王爷对堂弟的照顾,若王爷来琅都,在下定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
“如此,非便先谢过。”
在淮南男女席面一般也是分开的,许岚在女席被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王妃好生俏,难怪王爷独宠你一人。”
“就是,王妃这身姿窈窕,衬得衣服都如此好看呢!”
“王妃这气度,简直如同神女,叫人看一眼便移不开眼睛了。”
“好了好了,诸位夫人姐妹可别再夸了,别耽误了用饭。”许岚尴尬喊停他们。
这时一位夫人姗姗来迟,她一身打扮富丽堂皇,好不乍眼,“妾身晥都王氏来迟了,给王妃赔礼了。”
系铃跪下,在许岚耳边说道:“王妃,这位是晥都城主夫人,也是咸都世家王氏一门的。”
许岚管她是哪家的,她不太懂啊,“原来是王夫人,快免礼。”
不过王氏并挽着一个青葱少女上前,“来,蕊儿,见过王妃,王妃这是妾身的侄女。”
那少女面圆讨喜,一脸稚嫩模样,身材虽矮却十分丰满,怯生生地行了一礼,一出口便是娃娃音,也就是天生的夹子音。“晥都赵丛蕊见过王妃。”
“免礼,你们从晥都过来,想必是走了水路又坐了马车,舟车劳顿,可现在入席吃些,或是叫人上些清粥小菜?”
“谢王妃体恤,妾身正是身体发虚呢,上些清粥小菜便可。”
王氏边说着边上前,硬是把许岚身边的秦城城主司徒霜夫人挤的呀,笑都快挂不住了。
原本她们南方的这群人就对北方门阀不满,如今楚氏王朝都亡了这些年了,他们还能身在顶流,心里就更不服气。
司徒霜虽然体面让开了座位,让王氏加塞进来,但至于那个赵丛蕊,想都别想,一个小辈而已,她坚决不让。
“蕊儿这孩子才刚刚及笄,身体还弱,妾身这一道南下,还得往西边锦城去吊唁我三姨奶,昨日蕊儿还发了场汗,看来是明日不能与我前往锦城了,妾身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王妃再体恤体恤。”
许岚无奈问道:“王夫人不必客气,但讲无妨。”
“妾身想把蕊儿暂时托付给王妃,待妾身从锦城回来,再去梧城拜谢,接上蕊儿一道回晥都。”
司徒霜闻言差点笑出声来,算盘打的真响,论亲疏,她家夫君可是王爷的心腹,连她家自己的妙龄姑娘都塞不进王府,这个王氏竟敢耍这些心眼子?
把人塞给王妃也想的出来?难道王妃是傻的不成,还能把人往王爷面前带?精还是这些中原人精,至少机会是有了。
许岚转头问赵丛蕊:“不知赵小姐芳龄几何?”
赵丛蕊应答:“十五了。”
“我也不过十九,只比你大上四岁,哪里懂得如何照顾人?何况你要跟我回梧城,总得有个名目啊,可你既不是同王爷沾亲带故,又不是我西洲那边的亲戚,你姑母要把你暂时托付给我,怕是不妥吧?”
赵丛蕊脸色羞红,正要点头。
王氏连忙出来接话:“是妾身考虑不周了,若是王妃不嫌弃,不如认下蕊儿这个妹妹?”
许岚面色不改,婉拒了她,“王夫人又说笑了,我在西洲安家长大,未出阁时若想认个妹妹,还得请示我舅舅,他点头才能作数。如今我既嫁入王府,自然得请示王爷,若是往后有人上门向王爷提亲,说要迎娶他妹妹,他也得知道是他哪个妹妹呀?”
王氏呵呵一笑,“妾身是个心直口快的,认亲事大,倒是妾身想简单了,蕊儿福薄,怎么敢同以王爷妹妹的身份自居?此事王妃全当妾身没说,妾身和蕊儿自饮一杯,给王妃赔个不是。”
许岚也没有拦着,就这么接受她们的赔礼,然后看着两人说:“蕊儿可爱,若来日成亲,我送她一支红玉牡丹金钿钗。”
牡丹,正妻用的花样,赵丛蕊分明还是个孩子,却因童颜□□被视为了工具人,她如此暗示王氏,希望赵家断了利用赵丛蕊向上社交的心思。
在座夫人姑娘也都听明白了,从她这里塞人是不可能的,没名目她不接茬,想有名目,以后顶着王爷妹妹的头衔,婚嫁的权利就在王府手里。
晚上,许岚跟易寒非说了此事,易寒非笑道:“你是早在心中想好了吧?我怎么不信你临场能如此镇定?”
“不是没有想过,谁叫自家郎君招人惦记呢?”
“待冬至逢送礼慰问,给那些不安分的都写封信,敲打敲打他们也就老实了。”
“好郎君,自己的桃花就该自己剪,回梧城我给你跳朝鲜族的扇舞作为奖励。”
“什么舞?我游历黑土洲时见过,那时也才刚刚兴起,你既会西洲舞,又会黑土洲舞?你不是梧城人吗?”易寒非百思不得其解。
许岚摇摇头,“我在中原长大,跟着舞队哪都去过,什么舞都练过。”
易寒非懂了,上次他猜错了,她和她隔了一年的时间,不,应该说一年的时空,因为现实并没有按照她经历过的那样发展。
可她在这里没有一丝痕迹,怪事,还是说隔了不止一年时空,久到难以追溯她的身世,明明她对周围事物陌生,偏偏她又这么了解楚桓风、安落和他的事,天道,究竟是何意?
那日在太和山她想说的,绝不是来到这个地方如此简单,或许是来到这个时空?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
“你别猜我了,天机不可泄露。”
易寒非抱住她,“你还会回去吗?”
“不会吧,再说我也舍不得你啊。”许岚摸了摸他的头。
他是不会听劝的,他继续想,但又想不通,连未来之事,他人之秘密都能说,如果这都不算天机,那她的来历究竟是能怎样影响这个世界,难道知晓她的来历,对天道有威胁?
易寒非想了半宿也没有头绪,实在是太困了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身回梧城,又是祝安身后跟着师珑映,带了一队人马送他们走。
路上祝安被易寒非叫去,“你将师珑映留在身边,已经惹人非议了。”
“王爷放心,我自有说法,师珑映是阳城贵女的典范,何况她有大义灭亲之举,一个女史令她当得起。”
“你心里有数就好,今日你以她为刀挥向师家,难保来日别人借这把刀挥向你。”
祝安点头:“王爷说的是,属下自当谨慎,不过希望属下此举能为王爷分忧。”
“分忧?”易寒非不解。
“听闻军中收编了一位女大夫,日前刚刚让将士们都喝了抵御伤寒的药,诸位将士和军中大夫颇有微词,我也提拔一位女官,效仿王爷之举,更让世人看看,淮南在王爷治理下,不止兵强马壮,人才辈出,就连女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此事是他授意,玄鸦传来北方消息,有些病例雷同,他便让虞辛夷斟酌。他轻笑:“你在军中也有眼线了?连他们颇有微词都知道了。”
祝安观察易寒非的表情,不像动怒,便说道:“眼线可是不敢当,只是在军中结交了三俩好友,私下聚酒,听一嘴罢了。”
“此事你怎么看?”
“属下相信王爷自有考量,这女大夫定是有自己的本事。”
“祝安,阳城毗邻江城、饶城,还有怀城,你既要为我分忧,那就去说服这三城,都擢选一名女官来,至于考绩就交给你那位女史令来把关好了。”
易寒非对于祝安这样上赶着来分忧的行为表示很欣慰,顺势就给了他一个苦差,这么喜欢动嘴皮子,很适合这份差事。
“王爷?这我一个阳城城主,如何管另外三城的选官之事啊?倒不如王爷直接下令让他们推选好了。”祝安为难道。
“本王直接下令自然简单,可不是各城都有你这般慧眼,能找到师珑映这种有真才实学的女官,故才委你重任,让你好好替本王分忧。”
祝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得不领了这苦差,“承蒙王爷器重,属下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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