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府的那天陆骁已经和郭娇娇说的很清楚了,但是郭娇娇并不想因为陆骁的几句话就放弃,她很早就喜欢陆骁,她也知道喜欢他的名门闺秀不止她一个,但是,这并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就比不上她们,对他,她有的是信心!
她知道温七小姐已经回了北平,就在福利医院上班,她倒是约了好友去了医院,她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她的工作,医院里到处都是伤兵,而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第一次见温玉绾是在一处简陋的帐篷里,她正在给床上躺着的伤兵喂饭,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确实很美,可她立马否定了心里的想法,陆骁身居高位,什么美女没有见过!或许美貌只是她身上最不起眼的东西!
思思捂着嘴巴,一脸嫌弃的说道:“大小姐,你这是抽的什么风?来这里做什么?”
郭娇娇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吗?怎么还捂着嘴?”
这里到处都是伤兵,血腥味和消毒的气味相互混浊在一起,确实有些刺鼻,但却不应该露出一幅令人生厌的样子来,“好好珍惜这段纸醉金迷的日子吧!等日本人打进来时,你我都会成为阶下囚,那时活着可比死了还难受!”郭娇娇的话虽是有些刺耳,可却是每个国人都要面对的问题。
思思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身侧的朋友,她们是女子,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嫁个好人家,家国大义在她们面前不值手里的一枚钻戒,“娇娇,你今天怎么了?”
郭娇娇伸手摘掉了手腕上的镯子和耳坠,又从包里将带着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然后将这些东西全部投到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捐款箱里,“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你看比我们小的女孩子都在为抗战做努力,我们难道还要醉生梦死吗?”
她转身抬脚离开,思思将包里的银票也丢到了捐款箱里,着急的喊道:“娇娇,你等一等我!”
温玉绾抬起头时,太阳的光线正好打在小战士的身上,阳光可真温暖啊!她放下手里的碗,和小战士说道:“你看太阳出来了!”
“我感受到了!很暖!”
“所以,我们都要活着!”她似是在对眼前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小战士说话,又好像在给自己说!
小战士点了点头!
死亡离她很近很近,这几天医院里都有生命死去,她亲手将白布盖在了他们的身上,她给每个逝去的生命都在说这下辈子一定会无痛无灾,长命百岁!她也理解了陆骁为何会散尽家财支援前线抗战,这些年他的西北军有很多战士都长眠在他乡,嫡系更是损失惨重,可温玉绾也知道他一直都是那个为国鞍前马后的人。
医院里的伤兵都稳定了下来,他们也能轮流回家休息了,温玉绾下班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一辆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徐谨之正靠在车身上抽烟,见她出来了,便将手里的烟丢到了地上,一脚踩灭了忽明忽暗的火。
温玉绾走了过去,见他身上穿着西装,有些惊讶的说道:“谨之,你不会是专门来接我的吧!”
徐谨之笑着将车门打开,看着她坐好,他走到另一头坐在了驾驶员的位置上,熟练的开火,“如果七小姐愿意聘请我当你的私人司机,我倒是不挑!”
温玉绾笑出了声,“我可不敢聘请徐参谋当我的私人司机,要是被上面知道了,枪毙我八回都不为过!”
徐谨之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温玉绾,那一瞬间的相见倒是让她这几日所积攒的抑郁一扫而空,“绾绾,我带你去吃饭吧!这几日你一定也没有好好的吃饭吧!”
“谨之,还是我回去做吧!现在是战时,物资紧缺,我们就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那可就要麻烦七小姐下厨了!”
“那就有劳徐参谋先去买菜了!”
夜色在北平城内显得越发的深沉,灯红酒绿的世界里靡靡之音让人酥了骨头,麻木的底层百姓为了糊口,出现了典当女儿来换取一家人短暂温饱的罪恶之事,报纸上每天都在刊登日本人的强悍和中**队的节节败退,日本人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数的珍宝被列强所抢掠,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肆意的杀戮,仿佛活生生的人在他们这些侵略者的眼里就如同畜牲一般可以随意的刺杀。
白将军的部队早就编入了中央军,赵砚已经带着他们奔赴了新的战场,全国各地的军队纷纷支援前线,白兮禾作为报社的记者,她拿了相机,收拾好行李毅然决然的跟随赵砚去了前线,此去他们都明白可能真的有去无回,但是,他们都没有惧怕,赵砚和白兮禾临去之时,温玉绾去送的他们,相顾无言,只道:“小心,都活着回来!”
拥挤的人潮渐渐的散去,温玉绾走在街上,头顶的飞机一架接着一架飞过,这几年日军的飞机时不时在北平的上空轰炸,刚开始百姓都会恐慌,生怕葬身在日军的炮火之下,可是人总要生活,总不能一直待在防空洞里。
一发炮弹接连落了下来,街上到处都是叫喊声,温玉绾被人一把拉住护在了身下,来不及说话,陆骁拉着她躲在了一处炸成低洼的坑内,温玉绾惊慌的说道:“囡囡……”
陆骁知道她要说什么,“囡囡没事!”
日军的飞机还在北平城内的上空盘旋着,不定时的炸弹在身边炸开了花,前一秒还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下一秒便被炮弹炸成了断壁残垣,持续了十几分钟的轰炸过后,街上到处都是受伤的百姓,保安大队全部出动,医院里的医护人员立马出动救治伤员,北平城内死亡和受伤的平民百姓数不胜数。
温玉绾和陆骁连忙赶去了孤儿院,那里有很多的孩子父母都战死了,孩子们全部由保育员老师照顾,日军这次出动飞机对北平城内进行轰炸,孤儿院里一定需要医生,等他们赶到孤儿院时,孤儿院已经被夷为平地了,老师们有的受了伤,有的老师为了救孩子被活生生的炸死,有些孩子还没有长大便再也长不大了!
陆骁打电话将他的警卫连调了过来,如今城里已经乱作一团,这里一时半会救援人员到不了,院长从废墟底下找来了一些纱布和药水,温玉绾给孩子们简单的处理了伤口,然后让院长带着还能走动的孩子们先躲到防空洞去,日军的飞机短暂的轰炸后一定还会再来的。
他们在外面忙了一天,等陆骁回来时,囡囡和老夫人都在家里,城内有很多的居民楼全部被炸毁,陆家居住的地方不在日军的轰炸区内,老夫人见陆骁的身上全都是血和灰烬,脸上还染上了灰,她既心疼又担心,“老五,你可有受伤?”
陆骁见母亲气色不好,他扶着老夫人坐在了沙发上,“母亲,我没受伤,您不用担心!这几日城内不太平,我马上安排你们回兰州!”
老夫人也知道这几年国内的形势越发的严重,她和囡囡一直随着陆骁的调动而一次又一次的搬家,这次陆骁提出将她们送回西北,想必北平也危在旦夕了!“我若是和囡囡都走了,这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没人照顾你怎么能行呢!”
“西北军过不了多久就要开拔去上海,再说我身边也不需要人照顾!”
“老五,你是我最小的孩子,你心里想些什么?我多少还是知道些!囡囡的母亲回来了,她若是想回来,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她是囡囡的母亲,这些年我给你介绍了多少姑娘,你的心还是在她身上,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
要是搁以前,他定会想方设法的将她留在身边,可现在是战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将日本人赶出这片土地,而她的脾气他又太过于了解了,若是他战死了,她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虽是有囡囡在,但她也绝对不会因为孩子的存在而痛苦的煎熬,她会为囡囡安排好一切,然后决绝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母亲,我和她本就是有缘无分!如今她能很好的生活,身边有同事朋友陪着,比待在我身边要好的多!”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囡囡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无论到了何种地步,我们一家人终归还是在一起的!”作为这几个孩子的母亲,她也知道为人父母总要考究些什么!
她的几个女儿都嫁了出去,前些年她的六姑娘也嫁了人,如今她倒是觉得她的这几个孩子中她的老五最是让她放心不下的,别人都已经儿女绕膝,而她的老五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这一路走来都在失去,如今又要将她和女儿送到西北去,等她们走后,只剩他一个人,那他就更加的孤独了!
他应该很累,连上楼时脚步都有些虚浮,张妈妈带着囡囡从外面回来,囡囡手里还拿着从外面带回来的豌豆黄,“奶奶,爸爸回来了吗?”
“你爸爸刚回来,他很累,囡囡乖乖的在楼下玩,不要吵你爸爸!”
囡囡点了点头,“我给爸爸带了豌豆黄,等爸爸醒了吃!”
老夫人摸了摸囡囡的头,示意张妈妈带囡囡去房间里。
温玉绾的小四合院被炮弹击中,已经不能住人了,这段时间她搬到了医院里住,温骁乾知道温玉绾不愿意回温家住,他若是来看女儿,这脸上到有些挂不住,索性便指使三夫人来劝她回家住,这么多年没见,三夫人倒是越发的明艳了,两人在办公室里坐的时间不长,温玉绾也知道她来的意思,她以医院伤员剧增,医护人员不够为由拒绝回温家,三夫人知道温玉绾的性子,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轮班休息的那两个小时温玉绾往往都是睡不着的,近日伤员不断的从前线被送到了福利医院,战争的阴霾笼罩在整个北平城内,日军离北平越来越近,北平会不会被战火波及而成为一座孤城?城内的富人已经陆续的转移财产,他们要逃离这里,可这里的百姓却要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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