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螳螂捕蝉

21.

其实从谢家危难,接收到听竹带来的太后传信时,季渝宁便开始疑惑了。

彼时谢家困局才解,谢太后不提谢家旁人,唯独说到她这个许久不见的外甥女。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太后娘娘绝不会花费这么多力气传出一句空话,容我想想。”季渝宁垂下眼睫,陷入沉思。

她必然是落下了什么人,什么事情没有考虑进去。

太后在宫中待了多年,知道的东西比他们这些关在宅子里的贵女小姐多太多了。定是她笃定谢家会没事,所以才没有多说。

那她提起季渝宁,也必然是在故意提点谢什么。

听兰皱了皱眉:“难道真如柳姨娘所说,此事和詹家有关?可詹相国中立已久,詹大姑娘也……”

她犹豫着窥了眼自家姑娘的脸色,并没有再说下去。

无论外界如何谣传,詹颂月与季渝宁两人的关系始终如旧,她们这些跟在姑娘身边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季渝宁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下意识地便否认了,“詹家所谋不过是皇后之位,如此不是多此一举?”

当时,她已经和陈王世子交换了庚帖,定下了婚期,若是真有人把季渝宁当做竞争对手,根本没有道理搅黄她板上钉钉的婚事。

“那柳姨娘她岂不是来挑拨离间了!”听梅忽然惊呼出声。

季渝宁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应当时胡乱猜的,想把我拉到她那边去。”

柳氏其人,确实聪颖耐心,深藏不露,不然她也不会在李姨娘的针对下顺利生下季崇礼。

季渝宁也不是看不出她的打算。

镇国公府只有季崇邦和季崇礼两位公子。

如今季崇邦闹出如此丑事,无异于自毁前程。安姨娘虽然怀孕,但月份尚小,就算她一举得男,可季崇礼已经十四岁了。

无论如何,最有可能能继承爵位的人,已经变成了是季崇礼。

柳姨娘长期低调,韬光养晦,这一次突然主动拉拢她,多半是为了自己儿子能顺利上位。

可她这一次,唬错了人,也低估了季渝宁。

柳氏长居后宅,眼睛看不见墙外之事,没料到她和詹颂月的关系并不是如传闻所说般恶劣。

她从不是久居深闺的小姐。

“我还当她是真心实意地想与姑娘叙叙旧,原来也是别有所图。”听梅年纪小,回过神来,十分气急。

反倒是季渝宁歪着头笑了笑:“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她当年选择往上爬当侧室,如今想要出头为儿子筹谋,都很正常。”

听菊在一侧听了半天,直到此时才开口:“姑娘的意思是咱们真的要与柳姨娘合作?”

季渝宁挑了挑眉,笑而不语,转头看向了窗外。

院中竹林常青,始终屹立不倒,就像这皇城里的无数世家门阀。现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久经风雨的高门上。

镇国公季尚德碌碌无为,只在朝中领了个闲职,此生干过最为明智的事便是娶了老镇国公为他选的谢氏女。

虽然祖上位列三公,但传到季尚德这一代的时候,府中情况其实只比忠武伯好了一点。不过府中老夫人还健在,有季渝宁管家和谢家的帮助,也不至于入不敷出。

他够蠢,又很幸运,前有祖荫庇护后有岳家扶持,自己还威胁不到什么人,再怎么样,做个富贵闲人是绰绰有余的,毕竟争权夺势的时候,没人会对季家出手。

但这也意味着,若风雨再来,无一人能庇佑镇国公府,无一人可担起掌舵之责。

“若我是男子……罢了。”季渝宁笑叹了一声。

听梅以为她是伤心了,愤愤接话:“若小姐为男子,便是实至名归的世子,也不必为婚事和身份所累了。”

季渝宁被她逗乐了,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幸好,她不是。

季渝宁可从来都不想来担这个责任。

若不是她现在还需要镇国公府的身份地位,就府里的那些烂账坏账、刁蛮下人,还有数不清的姨娘,换谁来都受不了,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季渝宁盘算了半天,心下已明了,她开口:“听竹,你过来,其他人现在去吧。”

这便是有任务要交代了。

众人退下后,沉默许久的听竹突然动了动,下定决心一般,跪在了季渝宁面前:“主子,其实您现在依然可以和老太爷一起回江南。”

季渝宁盯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站起来身来,伸出的右手轻轻搭在听竹的肩上:“听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件事,我已经亲自回绝过了,也希望你不要再提起。”

“姑娘,京都危险重重,那忠武伯绝非良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离开,一劳永逸。”听竹抬起头,看向季渝宁的眼神尽是恳求。

季渝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晦暗不明,是听竹看不懂的情绪。

“听竹,你护我多年,我也不愿欺你。”季渝宁弯下腰凑到听竹耳边,声音很轻。

“自由固然好,但此时离开也只能逃避一时,这不是我想要的路。”

她直起身子,向后倒退一步:“再说了,谁说的去了江南就是一劳永逸了?无非是从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变为嫁给另外一个不喜欢的人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在京都选一个对我帮助最大的人呢?”

她话说的直白,一下次把听竹钉在了原地。

“你放宽心,忠武伯我自然不会嫁,谢家我也不会连累。”季渝宁面上带了些嘲讽,“我要选的另有其人,并且……只能在京都。”

从前她选了陈王世子,确实有借他回归江南故土、偏安一隅的心思,可如今灾祸都找到头上来了,她也不得不为自己多打算一些。

听竹哑了许久,还是不死心:“姑娘为何不联系表公子?他必是有法子的。”

此话一出,屋内突然又变得寂静无声。

季渝宁站在原地,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俯视着听竹,面上是罕见的冷漠肃然:“听竹,我最后与你说一次,你现在只有我一个主子,若是再让我听到你提起旁人……”

“我便亲自送你去见我母亲。”

-

“主子,外面风大,您为何不进屋去?”

“无事。”

披着一件外袍的谢凭序坐在院中的石桌前,他的面前摆着一碗按着热气的汤药。

他在风里咳了几声,摆摆手让旁边紧张的侍卫们退下,示意他并无大碍。

在听松等一众仆从们担忧的目光中,他缓缓端起那碗药,慢慢地喝着。

治心急的药很苦,但他依旧面不改色,仍冷淡的像块冰。

过分的苦味在他舌尖蔓延,谢凭序的动作还是顿了顿。

片刻后,药碗被挪开,他突然抬头视线在听松身上徘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松朝他行了一个礼,回禀道:“主子料事如神,镇国公松口了。”

“哦?”

谢凭序的神色被药碗挡住了一大半,但不妨碍别人从他的声音中品出写讥讽意味。

他喝尽了药,面色依旧冷淡:“那你倒说说看,我那位好表妹是如何打算的?”

“呃……这……”听松犹豫着,“表姑娘说她不想嫁。”

“不然呢?”谢凭序冷冷地给了他一记眼刀。

他嗤笑一声,明摆着是在说,“季渝宁说怎么可能选那个老男人”。

听松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是镇国公府老夫人寿辰将至,镇国公打算在那一日,让表姑娘与那忠武伯相看……”

“什么意思?”谢凭序皱起了眉,感觉不太对劲。

“表姑娘说,她不愿意嫁给忠武伯,但为了镇国公府,她不愿意也必须愿意。”

“……演的吧。”谢凭序顿了顿,有些无奈,“季渝宁怎么可能真的为了那个季崇邦赔上自己的亲事,她可没那么高的觉悟和归属感。”

“但是国公爷一找表姑娘提及此事,她便这样说了。”听松小心翼翼地说着,“然后国公爷似乎很是愧疚,表姑娘却主动提起了相看一事。”

谢凭序的动作停住了。

听松时刻关注着自家主子的面色,犹豫再三,他还是说出了口:“……表姑娘已经答应了。”

谢凭序猛的抬头,眼睛死死凝视着听松,面色惨白,也阴沉的可怕。

听松抖着身子,低下头去,,谢凭序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着,冰冷又严肃,如有实质,他全身僵直着,好似被冻在原地。

“她还说了什么,和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都告诉我,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复述一遍。”谢凭序捏着手里的药碗,

听松抹了额前的汗意:“是。”

他又从头开始,把他蹲守在镇国公府里的见闻通通说了一遍,一直说到嗓子冒火,他家主子的脸色也要冒火了。

“所以,”谢凭序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季渝宁她要借着祖母做寿和忠武伯相看,而李氏和季尚德打算在寿宴上,直接宣布两家联姻的消息,是吗?”

听松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表姑娘这一次,可真的是要被她没心肝的父亲和姨娘给卖了。

“季渝宁啊季渝宁,”谢凭序嗤笑一声,“叫我拿你如何是好。”

身边的仆从自觉地低下头,没有人接话,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谢凭序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坚定:“她这般作践自己,我这个做哥哥的,绝对不可能放着她不管。”

最近身体情况不太好,在吃药调理了,所以更新时间会提早~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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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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