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想着去和楚仁义道别,走到正堂时就听到了苏恒扯着嗓子的争辩。
“佛祖给的方子怎会有错?如果错了也该是药材的问题!”说完拿起茶杯
祁玉听到这句,心里冷笑,自己没有能力就开始冤枉别人了,宁远的这些老顽固还真是脸皮厚。
苏恒的话落下,楚仁义的脸色无常,但是命人拿走了苏恒手里的茶杯。
苏恒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楚仁义
“这茶有可能有问题,苏大人还是别喝了。”
楚仁义这样拂他的面子他是没有想到的,尴尬了片刻。
“楚将军的爱徒今日为何没来啊?”
楚仁义依旧喝着茶,没有回答
“楚将军这个徒弟倒是有些本事,能看出老夫方子里的漏洞。”苏恒见楚仁义真的生气了,
只好承认自己方子有漏洞。
“不知昨日他留下来,可留下什么有用的建议啊?”苏恒继续讨好地说着
这句话之后,楚仁义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那小儿,学识尚浅,哪能提出什么重要意见啊,现下鹿城还是得靠着苏大人啊。”
楚仁义的表情变化,祁玉尽收眼底,没有去打扰两个老匹夫酸掉牙的互夸,转身离开了。
对于恶疾缠身之人,时间是最大的希望,也是最狠的凌迟者。
生命本质脆弱,在人为的灾难面前更是可预料到的大面积物化。
一个晚上过去,暴雨里的病人就只剩下一个小女孩了。
士兵们往外抬着,往里搬着,楚萸站在街角,眼睛憔悴地盯着某处。
皇帝派来的医师拯救不了,那还有谁能拯救这里呢?
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等着他们死吗?
楚萸就这样思想挣扎着。
“姐姐?姐姐?”
楚萸的思绪被打断,低下头便看到昨天她救下的小女孩正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小手抓着她的裙摆。
士兵们会定期的给病人们清洁身体,所以女孩的手很干净。
楚萸蹲下,握住了女孩的小手
“你怎么出来了啊,不是说过不可以乱跑吗?”
“我在找我娘,我和阿娘分在不同的棚子里,我很想她。”
楚萸看着眼前稚嫩的女孩,心里辗转了几回,依旧没有说出她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实。
“你阿娘我刚才去看过了,还在营寨里睡着呢,你也乖乖回去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可是我现在睡不着啊。”女孩一听到自己不能见妈妈就有些委屈,小嘴撅了起来,女孩眼底乌黑,看着确实像是很久没有合眼的样子了。
“这样吧,姐姐去给你冲一碗糖水,然后你好好睡觉好不好?”
到底是小孩子,听到有糖水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好啊好啊,我已经很久没喝过了,谢谢姐姐,我回棚子里等你了,我会很乖的!”
楚萸看着雀跃的女孩,嘴唇笑着,眼底却布满了苦涩,因为战争,一碗糖水都变得奢侈
了......
营寨里里外外只有温水和白粥,要找糖就只能回将军府
回到府里,楚萸就震惊了,将军府里的糖好像都被搜刮空了,就连盐也只剩下一个底了,最后是在芳琳手里找到了一点糖,用温水冲了一碗淡糖水。
去找女孩的时候,女孩正蹲在墙角呕吐着,胃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所以吐出来的都是些水,听到来人的声音,女孩转过来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楚萸。
楚萸看着孩子可怜的样子,心里酸酸胀胀的十分的不好受,放下了手里的糖水碗,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女孩面前,掏出了手帕,擦拭着女孩的嘴角,女孩也停止了呕吐,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碗糖水,又转过头看着她,期待着。
楚萸笑了一下,起身帮她端了过来
“诺,你的糖水。”
女孩眼睛亮晶晶地接过了楚萸手里的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楚萸没离开,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没一会儿,女孩的碗就见了底。
“喝完了,就躺下吧,好好的睡一觉。”楚萸领着女孩向床铺走去
女孩乖乖的躺了下来。也许是太困了吧,出乎意料的睡得快。
楚萸见女孩睡下,就悄悄地出了营寨,走出去没几步就遇到了正在巡查病人情况的叶长清。
经过一天一夜的忙碌,男人的眼睛里已经熬出了红血丝,下巴上也长出了胡茬,但是却不显邋遢,而是多了阳刚之气。
男人看到楚萸,就向楚萸走了过来“师姐,你的脸色很不好,快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吧。”男孩担心地看着楚萸
“我没事,而且未来几个时辰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了。”女孩苦笑
叶长清明白楚萸的意思。
苏恒的药方是有问题的,现在不能使用,有没有新的治疗方法出来,病人一直增加,官府除了把他们隔开,没有任何方法,没有新的药方,未来的几个时辰,或未来几天除了死亡不会有什么事儿了。
叶长清看着落寞的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犹豫了很久,把手抬起来想要摸摸女孩的头顶表示安慰,但是还是在最后放下来了。
在楚萸身侧僵硬的开口:“不会的,一定还会有转机的。”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扳着,眼神盯着地面,眼角红着。
楚萸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地哭出来,坚持了一天一夜,她以为自己是疲惫且麻木的,但是男人向自己走来时,感情就排山倒海的来了,大概是情绪藏了太久,见到自己熟悉的人,就控制不住了吧。
男孩看着掉落在地的晶莹泪珠,终于是忍不住了,用手轻轻地拍着女孩的后背。
女孩动作没变,依旧默默地流着泪。
过了好一会儿,男孩看到女孩身后的营寨
“你刚才去看夭夭了吗?”男人强装欢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夭夭?”楚萸转身看着男人
“对啊,夭夭,那天你救得那个女孩叫夭夭,神奇吧?瑶瑶救了夭夭。”男人像献宝一样走
上前
楚萸看着明明疲惫地要昏过去的男人故意轻快的安慰自己,心里那层厚重的透不过气的棉花好像悄悄地薄了一层。
“是啊,真的好神奇啊!”女孩扬起嘴角的同时眼里蓄着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眼泪映着太阳转瞬即逝的光,照进了叶长清心里,坚硬锈钝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终于是不想管什么内心秩序了,抬起手轻轻地抚着女孩的头顶,语气温柔地安慰着
“瑶瑶要振作起来,才能去救更多的夭夭啊。”
这不是叶长清第一次叫她乳名,刚回到中宁时叶长清拜在父亲门下,经常出入中宁将军府,知道她的乳名的时候,天天追在楚萸屁股后面叫她瑶瑶,把楚萸叫得烦了就收拾他,后来被收拾怕了就乖乖地叫师姐了,后来长大了些,他每次叫瑶瑶都会被楚萸师姐身份压制,后来他就很少叫了。
其实也不是不允许他叫,就是楚萸觉得自己既然是师姐,应该在他面前有一些师姐威风,总是被他叫乳名有失她师姐的身份,后来习惯了,听到他叫瑶瑶就会觉得他在戏弄自己。
而这一次男人口中的瑶瑶没有任何戏弄的意味,熟稔的仿佛他已经叫了千年百年。
简短的安慰也像是有着强大的力量,将她早已垂头丧气的灵魂体向上提了一把。
楚萸也想学着男人的动作去摸摸男人的头顶,男人看出了她的动作,就顺着她低下了头,嘴角勾起,眼神雀跃。
女孩看到男人小狗狗一样的表情,轻轻地抚摸突然就变成了左右搓摩,弄乱了男人的发型后放下了手。
男孩也放下手,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好了,在新方子来之前先把眼前的活干好吧!”女孩说完转身就走了,仿佛刚才哭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男人看着她利落的背影,欣慰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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