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舍离

一炷香前,临街的一处酒楼上,付落回正陪着至交好友喝酒解愁。

耳边人酒醉迷茫,絮絮叨叨,他却只是端起茶杯轻抿着,一言不发,做个忠实的听客。

付落回听着耳边好友的郁郁不得志,目光却不自觉落在街上。忽然,他冷冽的凤眸骤然睁大。

小楼下,一个浑身血迹的狼狈少女正被几个大汉穷追不舍。令他吃惊的是,那少女怀中抱的赫然就是自家妹妹寻了好久的心肝宝贝。

眼见少女绕过一个转角消失不见,付落回撑上窗台,纵身一跃,循着少女的脚步踏风而去。

可怜他那好友,撑起踉踉跄跄的身子慌乱地向下张望,见付落回平稳落地,这才重新躺了回去,手指勾着小酒壶,惬意地闭上眼。

另一边,付落回理着被揉乱的衣襟,闻言朝司宁音抬眸道:“我名为付落回,是付家大公子。”

听到他的回答,司宁音心头一跳。

付落回,不就是无恙口中的那个新科状元郎吗?

正思忖着,司宁音低下头瞅瞅那只躲在自己身后的小白猫,一把将它抱起对付落回道:“我看到了付家张贴的告示,这可是你家的猫儿?”

男人点点头,清冷的目光落在猫咪身上却带上了意想不到的温柔。

他就着司宁音的臂弯抚上无恙成结的皮毛,嘴上却毫不留情:“这憨蛋,不过是家中来了些人没顾上它,它竟贪玩跑了出去,叫我们一顿好找。”说着,他还作势去敲无恙的小脑壳。

听到这话,无恙本来因误伤的那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它从司宁音怀中抬起头,朝着付落回呲牙低吼,嘴里还吐槽着:“什么嘛,一睡醒家里乌泱泱来了一帮人,是你你不害怕?还有那几个小孩,看架势恨不得给我猫窝都拆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早被闹死了!你不仅不跟我道歉,居然还怪上我了……”

无恙越说越生气,亮亮爪尖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巴掌,司宁音连忙帮它顺毛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他们不是故意的。你看你走丢了,家里人多着急。”

付落回静静看着少女捧着他的猫不知说了什么,那一向惧人的猫儿竟收起利爪,时不时还应上一声。

他面色沉着,“敢问姑娘名讳,又为何与我家猫如此相熟?”

司宁音见他如此戒备,莞尔一笑,答道:“我名唤司宁音,是城郊一农户的女儿。这猫是我前几日在街上捡到的。当时我见它着实可怜,就带回家照顾。”

付落回依旧冷着脸,不置可否。

不知为何,司宁音对此情此景越看越觉得熟悉,心中狐疑道:付家少爷这样子,怎么那么像因宠物不亲近自己而吃醋的家长呢?

陡然间,她灵光一闪,想起了家中虎视眈眈的那对夫妻,又看看眼前生闷气的付落回,嘴角漾出一抹明艳的微笑。

付落回见她这样,剑眉微沉,那双凤眸中疏离更甚,他语气生硬:“不知司小姐这是何意?若要报酬,我带猫儿回家后自会送上。”

司宁音眨眨眼,俏皮地说道:“小女并不贪图公子的钱财,只是看公子对着猫儿着实苦恼,想自荐一番。”

付落回挑挑眉,并未作声。

见他这个反应,司宁音心中一喜,连忙接着道:“我自幼喜欢猫狗,也精于照顾这些小东西。我不图钱财,只想为自己谋一份差事,去付家当照顾小宠。”说着,她顿了顿,抛出诱饵,“况且这几日猫儿受了惊,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若能悉心照料,何愁它不亲近你呢?”

听到她的话,青年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目光落在半寐的无恙身上。他抬起手想碰碰猫儿的尾巴尖,却被它瞪着眼哈了回去。

付落回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后缓缓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来历不明还浑身血迹的姑娘,我为何要带你回府?”

司宁音笑了笑,沉声道:“公子大可以叫人去查我的身份,至于为何一定要去付府,因为只有付家能护我周全。”

她仰起头,真挚的眼神直视修竹般的青年,付落回也用审视的眼光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须臾,付落回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朝巷口走去。

见他此举,司宁音心中一凉。无恙也从她怀中跳下,追着去咬付落回的衣摆。

她轻叹息,系统出声安慰道:“宿主别担心,就算不能利用付家,我也可以保护你的。大不了咱们就开局重来,我就损失点积分。”

司宁音正想说些什么,耳畔突然传来付落回清冷的声音,“还不跟上吗?”

付落回怀中的小白猫欣喜地轻蹭着他的脖颈,转头催促司宁音快些跟上。

谁都没注意到,就在两人走后,从身后的矮墙旁,缓缓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乞丐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精光,舔了舔干裂的嘴角转身朝远处李老爷一行人走去。

两日后,司宁音坐在窗边,掌下是被她撸得呼噜直叫的无恙。经过几天的修养,脏兮兮的小猫重新换上原本的雪白,那对粉嫩嫩的小耳朵时不时还抖一抖,惹人生爱。

忽地,她看见远处一个清俊的白衣青年正徐徐而来。

似乎是察觉到司宁音的视线,那青年加快脚步,当看到他凝重的脸色时,司宁音心头狠狠一跳。

她站起身迎上前:“付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付落回薄唇紧抿,思索片刻后走到她身侧低声耳语。

却见少女杏眸瞬间睁大,一时间顾不得窗沿上的无恙,转身朝付家大门跑去。

还未走近,她就听见门外吵闹不已,在喧闹的嘈杂声中,几道刻薄的人声尤为刺耳。

“那个死丫头呢,叫她出来,别以为躲在付家就高枕无忧了。我是她娘,我养她育她,我让她嫁她就得嫁。”

听着熟悉的声音,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宿主,又是那个女人,她找来了,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司宁音顿了顿,朝系统道:“系统,你能把原主的生平帮我整理出来吗?”

眼前短短的几行字竟是一个女孩的生平,司宁音开始同情起这位素未谋面的可怜姑娘。

她不善的目光落在门外跳脚的妇人身上,看得系统心中毛毛的,“宿主,你想做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帮原主教训一下这对黑心父母。”

见人来了,那妇人撩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打,嘴里还骂道:“死丫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趁着李老爷还未发怒,还不快跟我回去……”

好在司宁音早有准备,趁她扑上来前猛地向后撤步,躲开了她的铁爪。

她眸中像淬了冰,冷冷问道:“我在你家当牛做马,受尽打骂,到现在连口饱饭都没吃上,你说这叫好吃好喝?”

那妇人心虚地看了看周围,硬着嘴吼道:“谁家的姑娘不挨几句骂,我生你如此辛苦,你就不知体谅我吗?”

司宁音看着脑海中原主的经历潸然泪下,“就因你一句话,寒冬腊月我在河中浣衣,险些溺死。幼时我染上风寒,你不仅不为我抓药还将我赶出家门,要不是我命大,早就命丧黄泉了。而今,你又要用我去换钱,这叫我如何体谅你?”

周遭看热闹的人噤了声,不少仗义之人更是直言道:“还以为是你家姑娘无情无义,没想到是你这爹娘不做人!”

一时间,这几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无恙闻言也心疼地蹭蹭她的脸颊,低声安慰道:“宁音姐你别难过,我会保护你的,谁再敢欺负你,我咬他。”

这时,在妇人身侧一个家丁装扮的男子开口道:“我不管你们几人是何恩怨,李老爷交代了,这姑娘我们给了彩礼就一定要带走。”说着,他招招手,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几个大汉粗鲁地推开围观的路人,将司宁音团团围住想将她直接绑走。

“等一下。”付落回出言打断。

司宁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付落回竟站在自己身侧。

那为首的家丁忌惮他的身份,只得赔笑道:“付少爷这是做什么?他们收了彩礼,那这姑娘现在就是李老爷的妾。付大公子该不会连别人的家事都要管吧?”

付落回冷笑一声,“这位司小姐是我付家的贵客,李老爷想在我府中抢人吗?”

家丁讪讪道:“您虽是新科状元郎,但也不能强抢人妻啊。”

在几人看不到的地方,无恙悄悄用尾巴勾了勾司宁音的手腕,骄傲地说:“宁音姐不用担心,你看,我就说付大憨蛋还是有点用的吧!他可护短了,你就放心呆在付家吧。”

司宁音揉了揉它的软爪垫,“那你为何总是不亲近他?”

“还不是因为他老凶我,说话还不好听,都不会夸夸猫猫!”

司宁音拍了拍无恙的脑袋,朝家丁道:“劳烦你回去告诉李老爷,承蒙他的厚爱。但我们终非良配,彩礼我日后会如数奉还,还请李老爷宽限些时日。”

说罢,她转头朝周围的看客道:“还请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在此做个见证。”说罢,她朝着不远处的夫妇行了三个大礼,起身道:“你们生我却不想养,这些钱财就当是我对你们的报答,从今日起,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她的这番举动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谁都没想到一个依仗娘家的姑娘竟会说出这种话,连司家夫妇都愣在原地。

只有付落回饶有兴趣地看向她,认可地点点头。

青年声音不大,却在人群中惊起千层浪。

“公主爱宠郁郁寡欢,为讨公主欢心,圣上特征集民间能人为公主爱宠诊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为首的家丁身上,“我已将这位姑娘的名字报了上去,恐是不能继续与李老爷成亲了。”

话音刚落,付落回抬手招来管家低声交代了些什么,在他浅浅的笑意中,众人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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