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程澜燕奋力挣扎,头上的珠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是国公爷的妾室!你们敢这样对我!"
任凭她如何哭骂诅咒,护卫们都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地将她押出了房间。
经过庭院时,她看见了下人们惊诧的目光,这让她更加羞愤难当。
直到被推进北苑那间阴冷潮湿堆满杂物的柴房,摔在冰冷的草堆上,程澜燕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计划失败了!离颜背叛了她?还是程映鸯早有防备?
柴房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墙角结着蛛网,偶尔有老鼠窸窣跑过的声音,这与她平日里居住的香闺简直是天壤之别。
"放我出去!"她拍打着紧锁的木门,声音已经嘶哑,"程映鸯!你这个贱人!你敢这样对我!"
门外守卫的脚步声沉稳而规律,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程澜燕滑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想起离颜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想起程映鸯那张总是淡然的脸,想起傅承越冷漠的眼神...无尽的怨恨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
"不会的...外祖父一定会救我的..."她抱着一丝希望喃喃自语,却不知何家此刻已经自身难保。
天色微明时,护国公府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所有闯入的刺客,无一漏网。茂春带着人仔细搜查,从几名刺客身上,搜出了何尚书府的标识,以及晋王府的腰牌。
消息被连夜送入了宫中。
何静之得到行动失败并且搜出腰牌的消息时,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脸色瞬间惨白。
“完了……”他喃喃道,晋王派的人都不敌护国公府的侍卫,那就说明中计了,他立刻唤来心腹,“快!立刻想办法给宫里的秦贵太妃递消息,让她早做准备!”
那心腹太监刚潜入宫门不久,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皇帝身边总管太监带着侍卫拿下了。
人证物证俱在,勾结晋王,行刺护国公府,意图不轨,罪名铁证如山。
拂晓,朝会未开,禁军便围了何府。
何静之看着宣旨的太监和如狼似虎的侍卫,惨笑一声,返回内室,等刑部的人进来时发现他早用一尺白绫结束了性命。
“哼,倒是一心一意帮晋王呢!”来的几位都是忠臣,对何静之这种吃里扒外的甚为不屑。
“好好的搜,所有文书不得漏下,人财皆锁了,等圣上发落。”
何家满门,顷刻间沦为阶下囚,全部被关进了刑部大牢,何夫人哭喊着冤枉,被一个锦衣卫一脚踢在胸口,直接晕了过去。
晨光微亮,护国公府在经历了一夜的动荡后,恢复了秩序。
下人们早早起来打扫庭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石和清扫后的水汽味道,若不是偶尔可见的刀剑痕迹,几乎让人以为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所有管事、有头脸的婆子、各院主要的丫鬟仆役,都被召集到了前院的议事厅。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映鸯端坐于上首主位,她今日穿了一身更为正式的绛紫色缠枝莲纹襦裙,外罩同色比甲,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神色平静,不怒自威。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经过昨夜,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年轻的主母。
程映鸯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众人,声音清晰而平稳地响起:"昨夜府中之事,想必大家已有耳闻,有外贼勾结内应,欲行不轨,幸得国公爷早有安排,府中上下同心,方能化险为夷。"
她略一停顿,继续道:"贼人已然伏法,内应也已拿下,国公爷出征前,将府中事务交予我手,便是信我能护得府邸周全。今日起,一切照旧,各司其职,不得怠惰,更不得私下议论、传播谣言,若有不从,或玩忽职守者,严惩不贷。"
她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接着,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派任务:
"张管事,你带人仔细检查各院落,若有损坏立即修缮;李嬷嬷,清点库房,看看可有什么损失;王婆婆,安抚好受惊的下人,若有身体不适的,请大夫来看;厨房照常准备膳食用度,不得怠慢..."
指令清晰,考虑周全。
众人垂首听令,心中凛然,这位夫人,不仅临危不乱,事后处置更是井井有条,恩威并施,手段老练。
在分派任务的间隙,程映鸯特意点名表扬了几个昨夜表现勇敢的下人,并给予了赏赐,让众人心服口服。
刚刚下朝,程淮官服都未曾换下,下了车脚步匆匆地奔向护国公府,顾不得礼仪,便直奔内院。
门房看见是亲家老爷脚步生风,只当他是关心女儿,不敢阻拦,赶紧让人去通报夫人。
昨夜夫人坐镇剿灭刺客,他们原先还以为一个不受宠的女眷能有多大能耐,如今看却是小瞧了。
尤其是今天一早国公爷亲随茂春宣布,国公爷出征前特意交代,府中大小事务皆由夫人裁决,程姨娘勾结外人意图行刺,已经被拿下了,大家这才惊觉国公爷和夫人这是演了一出戏啊。
“映鸯呢?她昨夜可受了惊吓?为父特来看她。”程淮焦急,对着迎上来的管家问道。
程映鸯早已接到通报,在花厅等候,除了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不出任何异样,见到程淮过来立刻起身。
“父亲。”她微微屈膝行礼。
程淮赶忙上前虚扶一把,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快起来。昨夜之事,为父在朝中听闻,真是心惊胆战!你可有受伤?受惊了没有?”他语气急切。
“劳父亲挂心,女儿无事,府中护卫得力,并未让贼人得逞。”程映鸯扶他坐下。
“那就好,那就好……”程淮连连点头,在厅中踱了几步,似有些坐立不安,终于,他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映鸯,今日早朝,圣上颁布旨意,晋王谋反,傅承越出兵征讨,何静之乃是内应,何府已经被抄了,你继父是忠臣,圣上命官复原职,加封忠勇侯,领兵去协助贤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岳父家谋反了,女婿家是去平叛的,前妻的现任夫君加官晋爵,唯独他一点儿内情不知,他在朝上险些站不住了,到底程家会不会受到牵连啊!
程映鸯抬眼看他,目光清亮:“茂春确实从刺客身上搜出了何家的信物,还有晋王府的腰牌,陛下已亲自过问。”
程淮的脸色白了白,何静之是他的岳父,是程澜燕的外祖父,这层关系无论如何也撇不清。
他搓了搓手,眉头紧锁:“这……何家竟如此大胆!只是……此事,会不会牵连到我们程家?你妹妹澜燕,她毕竟是何家的外孙女,为父担心……”
他看向程映鸯,眼神里带着试探,他这一生所求就是光耀程家门楣,谁成想摊上个谋逆的岳家,真是遇人不淑!
“我早已经写好休书,只恨何家不许,何氏的事情为父真的一概不知啊,贤婿与陛下琴厚,务必要替为父说项一二!”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冷天一脑门子汗。
程映鸯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中明了。
他哪里是真心来看她,不过是怕何家的事波及自身,想从她这里探听风声,甚至希望她能出面转圜。
“父亲多虑了。”程映鸯端起茶杯,轻轻拨了拨浮沫,“陛下圣明,只究首恶,何家罪证确凿,自取其祸,只要程家与此事无关,行事堂堂正正,自然不会无端受其牵连。”
她的话语滴水不漏,既点明了何家的罪有应得,又暗示程家只要安分便无事。
程淮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比如程映鸯是否知道更多内情,但看着女儿那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脸,终究没能问出口。
“父亲说继父官复原职了,女儿还要去接他来府中,就不陪父亲叙话了。”
程淮愕然,盯着程映鸯,她一点儿也不在意,甚至端茶送客。
一股子无名火憋在心口,终于他什么也不敢说,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关心话,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送走程淮,程映鸯吩咐备车,贺正慎肯定要先进宫谢恩,她就去宫门口等着,先把爹爹接到家中休息。
奉珠欢天喜地的给她披上大氅,“咱们老爷加官晋爵,如今咱们腰杆子更硬了!”
程映鸯笑着点点她额角,也忍不住微笑,守得云开见月明,武威都督府的冤屈终于洗刷了。
茂春正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夫人,所有痕迹都已处理干净,程姨娘关在了北苑柴房,一定要见您。”
“我不见她,等国公爷回来自有处置。”程映鸯不愿意在这个多次要杀她的异母妹妹身上浪费时间,二人早无半分转圜余地。
“告诉她何家的事情,还有父亲已决议休了何氏,让她好自为之,等国公爷凯旋而归。”
安排完诸事,程映鸯才起身,对奉珠吩咐道:"备车,去宫门口。"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府外的风雨似乎暂时停歇,但府内的人心,经过这一夜的洗礼,已然悄然改变。
马车早已备好,程映鸯登上马车,吩咐车夫驶向宫门,她要在那里等待即将出宫的贺正慎,接他回府,好好休息,洗去这些时间的风霜与屈辱。
数月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心中敞亮,新的一天在晨光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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