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视角》的拍摄正式开始,祝淮原本以为周则笙会很难进入状态,却没想到这人似乎将“许岸”这一角色吃得很透,就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片场,周则笙特地留下了略长的头发,进入状态之后的形象很贴近那个颓废画家,按照导演的安排走进了隔壁房间。
这场戏的前半部分是祝淮的个人镜头。
祝淮站在许岸的家门口,显然也已经进入了状态,他发怔地看着客厅,在听到打板声的瞬间身体轻颤了一下,就像是与余贤交换了灵魂。
余贤的灵魂终于在遇见画家许岸之后离开了那个公园,许岸的家里,胡乱地摆放了很多人像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那些画中有许多半成品,从画布上最后一笔笔触能看出,执笔人的状态算不上稳定。
许岸似乎有一个过世的爱人,他们曾经很相爱。
余贤看着画像,这样想着,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难过。
余贤被困在公园的日子里,他的情绪几乎没有波动,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开心或悲伤是什么,只知道站在树下,知道自己在等待一个人。
因此,他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丝难过,不由得偏过头,不敢再去看那些画。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余贤开始观察起房间内的其他东西。
这间房子虽然只住了一个人,但处处都有另一人的痕迹。
许岸好像从来没有收拾过世爱人遗物的打算,任由那些与房间风格极其不符的东西留在远处。
余贤的目光在屋内逡巡,最后停留在了一个玻璃柜上。
柜中放着酒瓶,开过封,剩一半,余贤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想拿下来,即便灵魂触碰不到实物,但他还是想要尝尝那瓶酒。
自己生前多半是个酒鬼。
一边这样想,他一边伸手去够。
然而,和预想中不同的事情发生了,余贤的手指没有穿过酒瓶,而是实实在在地握住了它。
掌心忽然传来的触感让余贤心头一跳,他倏地收回手,酒瓶就顺着他的动作“踉跄”了一下,声音打扰到了房子的主人。
隔壁房间内,许岸被声响惊醒,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阿贤,不能偷喝——”
他顿住了,猛地起身朝客厅跑去。
房子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如果刚才的声响不是幻觉——不可能,那声音他听得真真切切,一定是有人,一定是他。
许岸的身体僵住了。
他没能如愿看到那抹身影,客厅是空的,同他胸腔中的心脏一样。
又是幻觉,许岸一边想一边走了过去,心中发问,为什么幻觉都要这样捉弄我。
他抬头,看向那瓶爱人曾经最喜欢的酒,忽然屏住了呼吸。
那台面上灰尘划成一道的痕迹似乎表明了,刚才的声响是真实存在的。
许岸抬起头,朝着空旷的房间问:“是你吗?”
声音颤抖。
回应他的,却还是沉默。
“卡!”
林澜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屏,终于在周则笙眼角落下一滴泪后喊了“卡”。
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这些天来,周则笙的演绎让她十分意外,剧本中许岸那失去爱人的痛苦被他超额的体现了出来,光是作为旁观者通过显示屏观看,都会被他的情绪触动到。
“这条很好,过了!”
林澜的语气有些兴奋,正想再继续多夸两句,一抬头却发现周则笙还盯着那酒瓶发呆。
林澜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于让一个非专业人士出演这种悲情的角色。
这场戏是今天最后一场,她索性将隔壁房间清了场,让祝淮和周则笙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房门合上,祝淮还紧紧牵着周则笙的手。
他回过头,发现周则笙正失神地盯着自己,似乎实在确定面前的场景是不是幻觉。
祝淮感觉心脏抽痛了一下,伸手紧紧地拥住周则笙,用肢体接触来告诉对方,自己是真实存在在他面前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幻觉。
周则笙在他的拥抱里回过神来,他身上的香味让周则笙感到十分安心。
“知岁,知岁。”周则笙轻声呢喃着,偏过头去吻祝淮的颈侧,似乎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藏起来。
“我在。”祝淮轻声回复。
他很早就发现,周则笙平常很少用“知岁”来称呼自己,大概是为了区分前后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前世的替代品。
周则笙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才会喊出这个名字——感到不安时。
祝淮大概能猜到这其中的原因,虽然周则笙不愿意提起前世的事情,但从他恢复的那一部分记忆中不难得知,自己是先离开的那一个,并且对方可能亲眼见证了自己逐渐死去的过程。
所以,“知岁”这两个字或许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周则笙向他表达“不要离开”的信号。
想到这里,祝淮的拥抱又紧了紧。
许岸这一角色的经历和他们的前世太过相似,所以周则笙才能够那么精准地演绎出那种绝望,这种绝望并不会在导演喊“卡”之后离开,毕竟许多专业演员都出戏困难,何况是周则笙这样完全倚靠从前经历来调动情绪的业余人士。
祝淮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地让周则笙出戏。
“周则笙。”
祝淮低头,捧住周则笙的脸,强迫人抬起头来。
他不是很擅长说安慰人的话,只能用行动来告诉对方,自己在这里、这里和前世不一样。
祝淮凑过去亲了亲周则笙的唇,仔细端详着这人蔫巴巴的模样。
周则笙垂着眼,睫毛浓长,即便这会情绪不太好,也很顺从地抬起头,没有往祝淮的掌心施加重量。
祝淮又观察了一会,偏头靠近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鼻尖,说:“看着我。”
周则笙闻言沉默地抬起眼,对上祝淮的目光。
祝淮佯装疑惑地皱眉,问:“还认识我吗?”
周则笙点头。
“哑巴吗?”祝淮又问。
周则笙摇头。
“说话。”
“……阿淮。”
祝淮满意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又凑过去亲了亲他,说:“别伤心。”
祝淮顿了顿,尝试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还是没能想出什么话来,又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我在这里”。
他说得有些窘迫,又实在找不出说什么,只好暂时闭上了嘴。
出于某种微妙又神奇的能量守恒定理,祝淮一窘迫,周则笙似乎就走出了刚才的状态,他看着祝淮飞速思考的模样,心头像是有一块糖果化开,很甜。
他忽然露出一个笑,揽过祝淮的腰将人抱住,埋进祝淮的肩窝里,就开始蹭来蹭去。
祝淮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抬手想要把人推开却被圈得牢牢的。
“好痒,”祝淮的脸颊被发丝蹭来蹭去,他不由得往后仰头,“你,你干什么?”
“阿淮阿淮阿淮阿淮——!”
周则笙一边蹭来蹭去,一边不停地喊人名字。
“我听见了,”祝淮被逗得耳根发红,“你要说什么?”
周则笙停住动作,抬起头凑到祝淮面前,用鼻尖吻了吻祝淮的鼻尖,忽然开口说:“好喜欢你。”
他眼神真挚,语气诚恳,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盛大告白。
“突然这样说…干什么?”祝淮的耳朵更红了,他几乎不敢直接看周则笙的双眼。
周则笙直白地道:“说喜欢你还需要原因吗?”
“…哦。”祝淮偏过头。
周则笙话锋一转,说:“不过……”
“嗯?”祝淮询问地看向他。
周则笙凑过去亲了祝淮一口:“我好像从没有听过阿淮说喜欢我呢,这样的话,我们还算是互通心意吗?”
祝淮眨眼看他:“怎,怎么不算。”
“不算,”周则笙语气什么肯定,“阿淮能说一句喜欢我吗?”
祝淮从小到大就没几次直白地表达心意的机会,大部分还都用在周则笙身上了,尽管如此,他的直白也仅限于回应周则笙的喜欢,现在要他直接说出来,他的语言系统差点当场紊乱。
他推开周则笙,说:“回家了。”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往房间外溜,刚迈出一步,一只手就被牵住了。
祝淮回头,见周则笙用那种他承受不了的眼神盯着自己,瞬间停住了脚步。
他咬住下唇,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攒够决心,片刻后,他看着周则笙的双眼,轻声说:“……喜欢你。”
话音落,祝淮的耳朵连带着脸颊都红透了,落到周则笙眼里格外的漂亮。
“谁喜欢?”
“我。”
“将全一点嘛。”
“祝淮喜欢周则笙,行了吧?”
周则笙双眼亮了亮,像是听见了全天下最美妙的情话,他忽然拿出手机,有些兴奋地问:“阿淮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想录下来。”
祝淮:“……”
祝淮甩开周则笙的手,精准地评价道:“你现在倒是很擅长使用手机。”
周则笙笑着又牵过祝淮的手,说:“刚刚是玩笑话。”
祝淮瞪了他一眼。
周则笙完全不受那一眼震慑,继续问:“不能录下来,那阿淮以后可以再说给我听吗?”
“回家。”祝淮没说能也没说不能,转身朝屋外走去。
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被周则笙牵着,直到走到有工作人员的地方,才终于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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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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