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信?”

冬青道了谢,从守山弟子手里接过白色信封,正反翻看了一下。

信封上除了“冬青收”三个字外什么都没写。

“这是谁寄来的信?”柳又青嘴里还叼着半块栗子糕,凑上来看。

“不知道。”冬青从来没有收到过信,也想不出有谁会给她寄信。“先吃饭吧。”

她进屋,把信封放到桌案上,随即抬脚向屋门走去。

走了两步,她突然向后望了一眼。那白色信封就静静躺在桌案上,她转过身,走回去拆开了信封。

无相夸个不停的声音从窗缝飘来,屋内却静悄悄的,她抬头,恰好能看到埋头干饭的三人。

她把黄色的内笺从信封中抽出展开,快速的扫了一眼。

上面是她熟悉的,她的父亲闻儒可的字迹。

“明日回来一趟。”

信笺上只有这短短一句话,冬青便已经明白了始末。

她倒是把自己那两个哥哥忘了,想必他们俩现在一定难受极了。

她把信笺装回信封,心里一哂,这是向他们的好父亲告她的状去了。

屋外阳光正好,屋内却阴冷生寒。冬青若无其事地走出屋子,回到石桌前。

无相吃的五饱六撑,腆着肚皮靠在拂尘上打嗝,桌上的菜肴被他祸害了个遍,冬青坐下时基本已经没剩什么了。

这时一碗莲子羹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推到视野里,她有些诧异地看向池南,后者斜睇了她一眼,跳下桌去。“剩一碗莲子羹,吃不下了。”

冬青看向往屋内走的狐狸,脊背上有一小撮打了结的毛,在满背顺滑的毛发中格外惹眼。

“吃饱了就要睡觉,多谢你款待喽小红豆。”无相躺在拂尘上飘飘悠悠的离开了。

“剑灵说谢谢你。”冬青捧着莲子羹,转达道。

柳又青豪迈地向空气一拱手,然而剑灵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酣睡去了。

待柳又青离开后,冬青进入识海修炼了一会,又拿着扫帚像模像样地舞了一个时辰,才满头大汗的走进屋。

桌案上昏黄的烛火照亮一隅,窝在竹椅里的狐狸被暖光拥抱着,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池南很少进冬青屋里,也只有白天才会偶尔驻足,有几次冬青晚上睡不着来院子里数星星,看见茂密的树冠中垂下一条红尾巴,才知道他每晚都是在哪度过的。

像这样在她屋里睡着,还是第一次。

她轻手轻脚地坐到桌案前,摊开了那张信笺。

她手指无意识地捻搓纸角,烛火照亮她轮廓清晰的侧脸,在她黑眸中轻轻摇曳。

忽然眸中火光一动,微凉的夜风从窗棂灌进,她连忙用手围住烛火,起身关窗。

哗啦一声轻响,信笺被风扬起。

冬青关好窗子回首,正好见那张纸在空中摇动两下,稳稳盖在了池南脑袋上。

纸下的身躯没动。

冬青轻轻松了口气,她蹑手蹑脚的靠近,正想把信纸从池南脑袋上拿走。

啪——

信纸被一只爪子狠狠的拍在椅座上。

池南睁开眼睛,有些烦躁地扫了一眼僵在自己头上的手,又向下扫了一眼被他拍下的信纸。

“你醒了。”冬青收回手。

“嗯。”池南甩了甩头,他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冬青从他掌下抽出信纸,折好收进信封里,“明日我要下山一趟,托红豆为你们俩带饭了。”

“那信是你爹给你寄的?”池南问。

冬青动作一滞,“嗯”了一声。

“闻儒可?”池南继续问。

“是。”

“既然不想去,在山上待着就是。他既没把你当女儿,你又何必非要回这个家。”

烛火微动,在墙壁下投下单薄的侧影。冬青背对着他,半晌轻声道,“因为我还想继续留在仙人顶。”

闻儒可很少管教冬青,更多时候都像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一样。但若是他开了金口,冬青便没有不应的份。如果违逆了他,那么她可能连现在的自由都没有了。

池南沉默了一瞬,轻轻跃下竹椅,走到门边,闷声道,“那你自己当心,早些歇息。”

翌日清晨,木鸡尚未司晨,冬青便已经起身。

她先去后山摘了点野菜,又趁弟子们都没起摘了一篮归元果藏在花圃里,随后回到院子里拿起扫帚,学着剑修弟子起势。

足下微错,她双手持棍用力向前刺去。

忽然,她感觉到手臂被一股力量向上一顶,手中扫帚顺势摆成平直。

“你们仙人顶没有用棍的吗?”池南从篱笆外跃进来,“放松,跟着我来。”

一股和煦的真气萦绕在她周身,带动她的四肢进行下一式。

真气如温热的手掌托起她的胳膊和左腿,随后猛的向前一推她的手肘,手中扫帚向前破空而去,随后真气下压,扫帚“啪”的一声拍在地上,荡起尘土纷飞。

“怎么想起来练棍?”池南一边操纵真气控制她的动势,一边问道。

冬青用心记着一招一式,简短答道,“防身。”

“那我教你几招杀招。”池南扬起唇角,真气陡然迸发。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少年人的张扬自信,“记好了,这可是独门秘籍,我只教一遍。”

方才如风一般和煦的真气陡然变得凌厉,一招一式皆裹着精准又狠厉的杀意。

“这招,叫蜻蜓点水。”

面前忽然出现一把由真气凝成的剑,直朝冬青面门而来。

冬青还不及作出反应,另一股真气便带着她转腰沉腕,扫帚头自上而下扫起,掀开对面那把剑后飞速欺身上前,扫帚头上扬,直取对面咽喉而去。

蜻蜓点水一般以三两拨千金之势化解对方剑招后一击毙命。

果然是杀招!

“这招,叫惊风乱飐。”

手中扫帚忽然变势,与剑身“铿”地一声撞在一起,随后手腕翻飞,扫帚棍身绞住剑身快速搅动,棍尖直捣对方手腕,直至对方将剑脱手而出。

随后拧身送肩,一击直中对方心窝,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最后一招,星垂平野。”

冬青平复了一下呼吸,面前长剑仍是直奔命门而来。

真气忽地按下她的肩,她折腰后仰,剑身贴着鼻尖而过,随后旋身飞起,足尖轻点剑身,双臂发力,扫帚以千钧之力当头砸下。

“先教你三招。”池南收了真气,“就算只学个皮毛,也够你横扫一方了。”

冬青大汗淋漓,浑身却如打了场胜仗般畅快,她语气轻快,“你有些本事。”

“这叫有些?你未免也太小瞧我。”池南哼哼道,“这本是剑招,你若先以棍练之也未尝不可。”

“多谢。”冬青撩了一捧清水泼在脸上,随后从藏在花圃的篮子里拿出两颗新鲜的归元果,放在井水里洗了洗,递到池南面前。

池南如今一见那通红的果子就喉咙发涩,他咽了下唾沫,“你就是这么谢我?”

我这可是独门秘籍!

说好的好吃好喝呢!

“刚摘不久,还新鲜着。”冬青把归元果放在石桌上,随后从腰袋里拿出一块包裹严密的小方巾。

她将小方巾一层一层展开,池南数不清究竟扒了多少层,终于露出了里面躺着的一串铜板。

“……”

何必裹这么严实,这点子钱就算扔在路边,也未必会有人捡。从没在钱上受过委屈的池南腹诽道。

冬青把铜钱摊在手心,一枚一枚细细数着。

“回来的时候可以买半只鸡犒劳你。”冬青经过缜密的计算得出结论。

听到此话的池南一阵沉默,一边庆幸方才揶揄的话没说出口,一边想给方才小人之心的自己两个巴掌。

“不……不用了。”池南看向冬青洗得发白的袖口,“你自己攒着吧,归元果……也能吃。”

如此折腾一番,日头也已经高了起来,冬青起身,目光再次落到池南脊背上那一小撮打结的红色毛发上。

她没说什么,兀自推门离开。

山风清爽,吹动她额前碎发,可她下山的脚步却算不上轻快,甚至有些沉重。

守山弟子注意到她,撤了水幕结界。“冬青,下山啊?”

“嗯,下山。”冬青走出恢弘的山门。

“诶,冬青。”守山弟子叫道,“今晚回吗?”

“回。”冬青肯定道。

下了山,那始终萦绕的雾气也消散了,周围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烟火气十足。

闻家的宅子就在长生山脚下的嵩宁镇,镇子上热闹非凡,各色铺子林立,沿街叫卖的、卖艺杂耍的络绎不绝。

冬青有些时日没回来过了,她途径幼时偷听的书塾,院内的槐树似乎又粗壮茂盛了些。

她走过书塾,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

“闻府”两个大字虬劲有力,檐角精致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打旋。冬青走上石阶,站在朱门前。

她抬手,敲响了门。

朱门里传来窸窣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一位身材枯瘦的老伯站在门里。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老伯忽地睁大了浑浊的眼,声音颤抖,“冬青!”

“贺伯!”冬青的声音也不住颤抖,上前牵住了贺伯干瘪的手,“你怎么又瘦了。”

“快进来。”贺伯将门打开,把她迎了进来,他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发顶,“你也瘦了,小冬青……”

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闻儒可叫我回来的,估计是为了闻老大闻老二的事。”冬青冷声道。

“在府里不能直呼家主名讳!”贺伯连忙低声止住她,他回忆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了。”

“自作自受。”

“冬青,”贺伯叫住她,“这件事,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是他们想害我在先。”冬青一边往前走一边哂道。

“哎呀!”贺伯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家主为这件事发了好大的脾气,你回来干什么呀!快走!快走!”

“贺伯,我跟闻老大闻老二不一样。”冬青反手握住他的手,声音平静道,“我敢做,就敢当。”

她安抚地拍了拍贺伯的肩,随后直奔正堂而去。

正堂内,上首的金丝楠木椅里坐着一面目严肃的男人,他身着上好的碧城色云锦,带着玉扳指的手端着茶杯,茶气氤氲,丝丝缕缕遮挡在他面前,让人看不清神情,只能感受到那无声的威压弥漫开来。

闻老大闻老二带着面具站在一边,目光如毒蛇一般缠在不卑不亢走进屋的姑娘身上。

“家主。”冬青沉声叫道。

闻儒可放下茶杯,神色淡漠地看着冬青。

“跪下。”

“惊风乱飐”取自柳宗元《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周》的“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星垂平野”取自杜甫《旅夜书怀》的“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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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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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春发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