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冬青睁开眼睛,她起身支起窗棂,带着湿气的风从缝隙里涌进,吹动檀木案上摊开的御物心法,泛黄的书页在风中哗哗作响。

日影晕在云层后,她抬头望了一眼,“已经辰时了。”

本只是想闭目养神一株香的时间,没成想再一睁眼竟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她急忙穿好衣裳推开门,熟门熟路地从花圃中把无相和池南摇醒。

“我昨晚翻看了一些识海古籍,有些心得。”晨光透过云层,在她睫羽上浮动,“我想再去识海里看看。”

无相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妥协,“走吧。”

于是冬青把二人纳入识海里,这次识海里不再空无一物,浅水中赫然出现了整个竹居,虽简陋,却已初具形貌。

远处仍是一片浓墨般的漆黑,但近处歪斜的竹篱、檐角风铃的虚影都依稀可辨。

“妙啊!”困意瞬间烟消云散,无相惊喜地看着冬青,赞叹道,“小冬青,你进步飞快啊!”

冬青蹲下身,捡起一块花圃里的石头。

外界竹居的花圃里的土上铺满了保湿用的鹅卵石,而识海中花圃的鹅卵石只有那么一两块,可怜巴巴地半浸在水里。花也只有零星几朵,且都蔫头搭脑,无甚生机。

冬青不满意,“还差得远。”

“短短几天内能感知到这种地步,已经非比寻常了。”无相伸手抚了一下凝着露水的花瓣,皱缩的花瓣在他掌中竟舒展开来,“待到你能随心所欲幻化万物,这第一式,应当就练成了。”

冬青点了点头,她盘坐到水中,闭目凝神。

寂静无声的识海忽如开了一道裂隙一般,外界的声音潺潺流入,冬青静静感受着,很快,识海中产生了风。

“是风!”无相白发被气流掀起,脚下浅水却纹丝未动。

随着冬青呼吸渐深,慢慢地,这片空间中逐渐浮现了更多东西——檐角的风铃、院落的石桌、甚至是竹林里新发的笋尖,都一件件地出现在冬青的识海中。

池南注视着浅水里一动不动的冬青,她面色苍白得能看见皮肤下透青的血管,长而直的睫羽轻轻搭在面颊上,在眼下扫出两弯鸦青的阴影,发丝和衣袍被风撩动,发带尾端垂在水里,随着虚虚实实的微风漾出圈圈涟漪。

忽然,一抹猩红自她鼻下流出。

池南狐尾一抖,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冬青睁开眼睛,撩了一捧身下浅水洗了洗鼻子。

蓦地,她动作一滞,维持着掬水的姿势抬起头来望向识海漆黑的天空。

“有人来了。”

竹林深处,闻向舟手中捏着一小纸包,神色犹疑,他问向一旁的闻向度,“这可行吗?”

“怂什么?是她动手在先!”闻向度劈手夺来他手中纸包,径直向前走去,“你不去我去!”

“哎!去去去!”闻向舟追上他,“我跟你去就是。”

两人拨开竹枝,遥遥望向竹居。

随后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冬青闭眼盘坐在石凳上,她的那只狐狸蜷在石桌上,而它头顶上方竟悬着一颗红果,果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一口一口地啃噬。

闻向舟瞠目结舌,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闻向度,“哎,你看见没?”

“看见了……”闻向度咬牙切齿,“我就说她有真气,从前种种软弱皆是演给我们看的!”

“可是……她图什么?”

“谁知道她又打着什么如意算盘!”闻向度盯着院落中那抹青,“你忘了吗,从小到大,每次看似得意的是我们,但背后遭了多少罪你不清楚吗?”

闻向舟被他这么一说,竟无端打了个寒战。

确实,只要他们一交锋,看似鲜血淋漓的是冬青,实际上那血里有一部分,是从他们兄弟身上咬下肉带出的血。

“那……还去吗?”

“去,怎么不去?”闻向度冷笑,指着石桌上的果子,“你看那是什么?”

闻向舟凝神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疯了?!”

那可是苜岚子炼丹要用的归元果,灵枢苑明令禁止宗门弟子摘果,否则将打入绛茵谷种草药满七日才可放出。

绛茵谷是什么地方啊,越是险恶之地越易出灵药,那片土地上珍稀灵药漫山遍野的长,同样的,毒舌蟒蛇、猛禽野兽也俯仰皆是。

“天助我也,”闻向度笑的阴冷,他吩咐闻向度,“速去请苜岚子来,就说有人偷摘归元果。”

闻向度应了一声,转身向灵枢苑飞奔而去。

闻向舟则抖了抖衣襟,款步至竹居门外,他刚抬起手来,冬青便睁开了眼睛,迅速把无相丢给池南,示意他们先躲起来。

“稀客。”她冷声道。

闻向度推开院门,“许久不见妹妹你了,怎么,我做哥哥的还不能来看看吗?”

他装作无意一瞥,随后夸张惊呼,“呀,这不是归元果吗?妹妹你难道不知道偷摘的下场?”

归元果?

池南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归元果对术士来说乃是大补之药,怪不得他近日觉得元神恢复的快了些,原来都仰仗了这果子。

她竟然冒着被惩处的风险给他和无相摘归元果吗?

冬青眸色沉冷,她抱臂站在一旁,“有事直说,你没那么好心。”

“你未免把哥哥我想的太坏了。”闻向度撩袍落座,“我都坐到这了,不打算请我喝杯茶再走吗?”

来了。冬青心道。

“成。”她面不改色地拿起两只倒扣的茶杯,走到一旁古井边直接用茶杯舀了两杯井水。

白瓷茶杯被“咚”的一声放在桌上,杯里的井水晃了晃,几滴溅落在灰色的石上,洇出几点深色的水痕。

闻向度袖中攥着已经打开的纸包,他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端到桌下,偷偷将纸包里的粉末倒进水里,然后若无其事的放了回去。

“冬青,”他向花圃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把紫荷师姐的花照顾的不错。”

趁着冬青看向花圃的间隙,他指尖迅速放出一缕真气,飞快地将两人的茶杯对调。

“他他他……”无相被池南按着,他看见闻向度的小动作急得直跳脚,“这小犊子!你按着我做什么?放开我,看我不把他收拾的满地找牙!”

池南却稳坐钓鱼台,声音里似乎夹带些隐晦的笑意,“且看着吧。”

冬青端起那杯加了料的井水,凑到唇边。

闻向度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正当她欲喝下井水之时,院门口突然传来清脆女声。

“闻向度!”

冬青闻声望去,杯沿又离开了唇瓣。

闻向度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回头向门口看去,“谁啊!”

就在这时,冬青手腕一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人的茶杯换了回来,把没毒的井水握在手里。

“石灵老太喊你过去呢!”柳又青扒在院门外嚷嚷,“早课逃的痛快,现在知道逃了?”

“什么?”闻向度满头雾水,今日早课明明不是石灵老太的啊。

那边柳又青不断的催促,这边冬青还没有把水喝下。

“大哥来我这里讨水喝,怎么,水都摆你面前了,大哥却要这样走了吗?”冬青面不改色地端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

闻向度心中狂喜,面上却克制的很好,他端起杯子,喝净了杯里的水。他扬起嘴角,“那我便不打扰妹妹了。”

无相藏在一边看完了全程,他畅快大笑,大叫一声,“爽!”

池南斜睇了他一眼,一尾巴抽在他嘴上。

闻向度风风火火地离开以后,柳又青拉开院门走进来,她坐在刚才闻向度的位置上,说道,“我方才来的路上遇到闻向舟了,我看他鬼鬼祟祟的往竹居方向来,直接将他打晕了。”

冬青愣了一下,“打晕了?”

“是啊,”柳又青又补充道,“我又照着那害人的方子改良了一剂毒性更猛的,打晕之后塞他嘴里了。”

“红豆。”冬青叫了她一声,缓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猝然间,冬青心里涌上一丝怪异的感觉。

“红豆,你方才说,闻向舟在赶来的路上?”

柳又青点点头,果子啃的咔嚓响,“对啊。”

冬青陡然站起身来,一把抢过她嘴里的果子,拉起人就往外推,“快走!”

“啊?”柳又青满头雾水,被冬青推着往前走,她梗着脖子侧头问,“怎么了冬青?”

冬青语速飞快但没有起伏:“闻向舟是去苜岚子那告发我摘归元果去了,我猜用不了一会,苜岚子就要来了。”

“什么?!那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柳又青跳起来挣脱冬青的桎梏,她抢回果子,上抛了一下又接住,“这果子我吃了就有份,要罚一起罚!”

还没等冬青应话,忽地疾风骤起,草木竹林在狂风中折腰,排山倒海一般向着竹居而来。

冬青和柳又青抬肘挡风,衣袂猎猎翻飞间,一个深青色的身影从高空落到两人面前。

随着那身影慢慢落地,风也逐渐小了下来,桌上的归元果经风席卷,从桌沿掉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到了来人的脚边。

苜岚子弯腰拾起脚边的归元果,一双柳叶眼怒目圆瞪,她举起果子,声音带着怒意,“谁摘的?”

“我。”冬青上前一步。

柳又青急了,一个箭步并肩,扬声道,“我吃的!”

冬青无奈闭了闭眼,她深吸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姑娘是傻还是莽,明明能一人受罚,却非要两人同担。

苜岚子厉色道,“知道规矩吗?”

两人齐声:“知道。”

苜岚子用力拂袖而去,惟余冷硬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明日一早,到灵枢苑领空蝉花的种子和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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