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佘道:“你应该知道,仇崆想要简令,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各式各样的闲散人,也都想要简令。”
李惟清点点头。
“你也应该知道,简令不过是这种小东西。”桓温佘自怀中取出一只钱囊,从中抽出一块玉牌,恰有一只虫子盘踞其中。他嗤笑道:“简令简令,不过是味晴梅培出的药,哪里能一统江湖。可惜没人会信,因为仇崆已经使各大派的掌门相信它能使人功力大增、帮人找到富可敌国的宝藏、活死人,肉白骨。而既然他们信了,江湖上的大部分人,就也会信。”
李惟清一怔,目光扫过桓温佘手中的东西:“……伶人蛊?”
桓温佘手中玉牌内的虫子有两个指节长,浑圆漆黑,正是伶人蛊。
桓温佘顿了一下,重新看看手中的东西,转头,若无其事的又问:“你当真不想用简令治病?活死人令人为难,肉白骨我觉得它还尚且能够做到,我手上已有三只,加上钟鱼便是四只,剩下一个也不难找。”
李惟清摇摇头,垂下视线:“我本就该已经是个死人,还能苟活这些时日已是幸甚至哉,便不再多拖累几人了。”
“好吧。”桓温佘叹道,“人人都想要简令,我端到你面前,你偏还不要。反正监安司既要守得太平,又要灭得了乱子,我将他们引到一处,又将简令在他们面前捏碎,腥风血雨能歇,心怀不轨之人筹谋落空,如何?”
这话说的好像很简单,也很不错,但李惟清听着,却问:“仇崆呢?他先前已是右军中尉,现在又如何?”
桓温佘哼了一声,道:“他被封了楚国公、骠骑大将军,也就是二月的事情。”
李惟清转转眼珠,见乌刃站在一边听着,默不作声,又瞧他连嘴唇都在发白,便一转话题,说道:“不如我们先进屋再说,这几日跟着崔晓自徐城一路到清烨山庄,没有一时半刻歇息的时辰,我的腿脚可受不太住了。”
于是他们二人进屋,而乌刃拎起钟乐,身形一闪,不知去了何处。
“其实你不必避着乌刃。”桓温佘扯来两只木凳,落座,言道。
“为什么,因为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吗?”李惟清左右看看,忽然快走两步,提起搁置在桌旁的一只精致鸟笼。鸟笼里有一只半死不活的鸟,瞧来像是有些时候没吃东西,见有人来,便张嘴叽叽喳喳地乞食。
桓温佘瞧着,将手肘撑在桌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光如此,我也说了,他是我手下最好的杀手。”
“你要让他去杀仇崆吗?…….不,不会,你不会这样做,这改变不了什么。你打算,让他继续跟着我和崔晓?”李惟清将鸟笼放在桌上,转身去屋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他会带你们去百馨坊的主要据点,因为百馨坊的总部在沅城,而血茶也在那里。”桓温佘道。
“血茶是谁?”
“血茶是晴梅的好友之一,崔晓既然对钟鱼小丫头这么上心,不如你们一起去找血茶瞧瞧。她擅长的东西杂,无所不综,说不准既能帮钟鱼把简令取出,又能帮你治上一治。”桓温佘看着李惟清随手掰了两块馒头逗半死不活的鸟,挑了挑眉,捉起手边水壶,倒了一茶杯清水,果不其然也被李惟清顺手拿去给鸟喝了。
李惟清直白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桓温佘道:“对你们?没有什么计划。”他笑着:“你已经知道萧九华是九刃教的人,就应该猜到河东萧家与九刃教也脱不了干系。九刃教盯上了你们,江湖事江湖了,恰巧崔晓也正缺历练,我能有什么计划?”
说这话时,李惟清已经坐在了凳子上,桓温佘与他面对面地坐着,正逆着光,他瞧不清楚这人的表情。虽是如此,但他们实在是足够熟悉,所以他猜,桓温佘的笑一定带着几分轻佻,不可捉摸,令人半点也猜不透。
他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相信桓温佘的话。
“崔晓是你什么时候收的徒弟,我怎么半点也不知道。”李惟清最终只顺着话题问道。
“……他?他是崔汲悦的儿子。”桓温佘稍作沉默,“崔汲悦不太希望他接触朝廷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我是朝廷命官,当然也想不到你会是安王。”
崔汲悦……李惟清想,崔汲悦被人构陷,官场经历着实曲折不堪,被逼在鬼市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好些年,因此不想儿子再接触朝廷也是理所应当。
桓温佘接着道:“我只教他武功,想要闯荡江湖是他自己的决定,于是我又带他认识武林世家。但他毕竟还是个少年,窝在徐城许久已经松散了武功,我料定他会陪你一同来到清烨山庄,正好借此令他稍作历练。”
“而即便他不来,抑或我们出了什么意外,驱虫无声与庚惜卿也已经在清烨山庄的局中。无论如何,钟慕一定会死在清烨山庄,百馨坊必然会在这几日悄无声息的崩塌。”李惟清缓缓接道。
“不,不会有什么意外,乌刃跟着你们。”桓温佘笑了,“这是他的任务之一。不过你们一来就直接把局给搅了,这倒有些令人意想不到,驱虫无声与庚惜卿计划在婚宴上插手,九刃教计划在婚宴上动手,钟慕本身也要待晏婷芸的婚宴开始才好做正事。谁知,你与崔晓一来,将他们的计划都给搅黄了。”
李惟清依然慢慢的说话:“清水镇呢?”他顿了顿,见桓温佘没有反应,方才道,“张家两兄弟、殷洁、殷亦安,或许还有一个张棋,这些人出现得太过巧妙了,让我很难不怀疑是你的手笔。你扮作赵平挡在路中,既令花伊得了单独行动的机会,也好在乌刃暂且脱不开身时干脆亲自来看着我与崔晓,免得我们提前上山,完全地破坏这个计划。”
桓温佘饶有兴趣地问:“嗯?什么计划?”
“你不但要杀了钟慕,同时也要杀了晏仪萧。但晏仪萧不同钟慕,他在江湖上名声很好,所以你选了旧事重提,让有仇的花伊来杀。”李惟清道。
“我为什么要杀晏仪萧?”桓温佘又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因为你想要江湖乱起来,或者说,引起某些人的警惕与注意。”李惟清没有笑,“特意散布简令流言的不会是萧家,不会是九刃教,不会是仇崆,因为他们都想拿到简令,更不会是清烨山庄,晏仪萧自己都不清楚这个消息。所以,只会是你。”
“而盛传手中有着简令残片的清烨山庄忽然成了一片废墟,百馨坊的坊主钟慕甚至折在了这里,如此一来,少有人还会不信简令的传闻。九刃教也参与了这件事,并且全身而退,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觉得,九刃教手中把持着一枚简令残片。”李惟清顿了顿,“仇崆也会这样觉得,你要让他把矛头指向九刃教?”
桓温佘忽然真切地笑了起来,他说:“你还是这么聪明,没错,就是这样。”
“那么他也应该会怀疑,其中是否有你的手笔。自太和九年年末李言川事败起,仇崆手中把持的权利已经很大,就连金吾卫也被迫需仪仗只持仪刀、军械上缴府库,想必现在假传个圣旨并不算难。怎么,他没设法假传圣令让你回京述职?”李惟清也笑。
“他当然这样做了,所以我调了暗阁中手下让花伊帮忙易容,令他代我述职。反正我猜,他本人现在也不在长安。”桓温佘摇摇头,“你五兄先前还让我给你带句话,险些忘了。他让我告诉你:“难得出门,想玩便玩,玩久了别忘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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