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苋和聂十三已经寻过一遭,雾谷隐匿在大雾之下,找不到进口。
此时他们正站在桥头驻足凝望。
聂十三摸着自己幸运躲避缝合尸毒手的爱马的鬃毛,爱不释手,把自己的水都喂给马儿喝。
“大人,咱们不继续找进口吗?”聂十三问。
陆苋极目远眺,思索片刻后,道:“找。”
附近有药铺,陆苋拆了聂十三手上绷带,在聂十三害怕慌张的尖叫声里拉着他进药铺抓药。
掌柜的一看来了急活,放下手头一切连忙查看。
这伤很奇怪,像是两个血洞,掌柜的问:“可是被蛇咬了?”
聂十三视线看向陆苋,不敢乱答。
疯子神医给的药还蛮好用,毒已解,现下只需要止血即可。避免解释麻烦,陆苋道:“是,无毒,止血就好。”
掌柜的转身拿药。陆苋适时提出疑问:“江湖传言无医渡在此,掌柜的在这边开药铺,不怕生意被比下去吗?”
掌柜的找到药给聂十三包好,道:“我们这药啊,都是从无医渡送出来的,公子手上所用便是无医渡的血见愁,效果立竿见影,而且他们不常出来,别人也进不去,不存在攀比。”
聂十三问:“那我若是想找他们治眼疾,怎么找?”
掌柜的感到奇怪的看聂十三一眼,没回答。
陆苋道:“在下有一仇家偷我传世佳宝,据说已逃到无医渡去,我想找他,怎么才能进去?”
掌柜的这才道:“每逢节令他们会出来义诊,其余时候想进去,那可有得找。”
掌柜的问聂十三:“公子眼疾已有多久?我们店也能看。”
聂十三尴尬,哈哈尬笑两声,往回找补:“是家中人生病,不是我。”
陆苋与聂十三,一个常年待在宫里不见百姓日常,习惯了刀光剑影是非纷扰,一个年纪尚幼阅历不足,都不懂人情世故,与人打交道麻烦得很。
好在掌柜的看出他们没有恶意,也不戳穿他们,随意一笑,好心提醒道:“你们进不去的,除非有无医渡人带路,带了也不一定能进去,大雾之中极易走丢。”
聂十三手已包好,陆苋定神,问:“他们下次什么时候出来?”
掌柜的道:“那可还早,这草药今早刚送到,下次估计还得等上半月。”
情况有些棘手。
这边药铺甚多,站街心一瞧,看谁都像大夫。
聂十三小声道:“大人,我们装病进去?”
“装病?”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在头顶响起。
二人仰头,那疯子正躺在树枝上小憩,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你们来得也太慢了,我都等的睡着了。”萧稚谊伸伸懒腰,打个哈欠,懒洋洋道,“小病小伤无医渡不治,大病自有人出来迎你进去,装病只会漫无止境地等下去,不会有人理你。”
聂十三道:“你如何得知?”
“我如何不得知?我也是无医渡的人。”萧稚谊跳下树来,“说了我可以给你们指路,还不信,非要自己找,迷路了吧?”
二人不吭声。
聂十三道:“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我也是无医渡的人。”
萧稚谊大摇大摆走进雾里,自如地就像回自己家。
陆苋道:“跟上去,别分心。”
他们在大雾里走了一刻钟,左弯右绕,根本记不清方位。即使陆苋有意在经过的地方留下地标,但很快就会被更浓的雾气遮掩,没办法记得来时路。
走着走着,那疯子居然不见了。
“咳咳!大人,我看不到那疯子身影了!”聂十三咳嗽两声,像是身有不适。
他们跟丢了。
那疯子是故意甩开他们的,说不定此时正躲在暗处想看他们出糗。陆苋气得握拳,揽住聂十三肩膀庇护小孩儿安危,才继续摸索前进。
前方雾气不散,但时不时有轻跃之声,像轻功。
那疯子轻功就很好。
陆苋跟着轻功声前进,雾气渐淡,不多时出了大雾,眼前景色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药田。
药田宽阔,灵草疯长,蒙着面的年轻的男子女子提着药篮子走在药田间的小道,摘药的摘药,除草的除草,一副欣欣向荣姿态。
远处还有依山而建的木屋,垂髫玩闹,妇孺晒药。
更有流水潺潺,青山绿水,这里比桃花镇更像世外桃源。
有人看见他们来,迎上来道:“你们也是无家可归之人来这里落脚?”
聂十三不敢回答,抬眼看陆苋眼色。
陆苋环顾一圈,没发现疯子身影。看眼前情形,也却无更好的藏身之处,不知那疯子到底进没进来。
陆苋对来人道:“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家道中落,被仇家追杀,误入雾谷,确实暂无可去之处。”
那人心善,当即便道:“那你们在这里住下吧,我二叔正好新建一间房,本来打算存草药的,你们住进去刚好。”
听来是淳朴友善之人,陆苋眼观四周,发现不知何时起这里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齐齐朝他和聂十三看来。
聂十三也发现这怪异,紧跟着陆苋走,一声不敢吭,视线乱瞟,生怕有危险发生。
带他们去住处之人边走边道:“我们这里很安全,二位尽可放心。”
陆苋客气道:“有劳。”
木屋都沿山势而建,此高彼低,没有规律,他们跟着上了好几道坎,路过一户人家,孩子趴在老人怀里,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带路的人笑道:“阿婆,二狗,来新人了。”
聂十三主动问好,但老人和孩子没有搭话,仍旧警惕地盯着陌生二人。
带路人抱歉笑笑,解释道:“谷里不来生人,他们一时之间还没习惯。”
“这么说,最近只有我们进来?”聂十三好奇问。
带路人笑着回:“是这样的。”
聂十三心中生疑,先前在外边,那药铺的掌柜可是说了要进这里就得无医渡的人带路,那就说明肯定有人来过这里,怎么可能只有他和大人?
聂十三不敢放松,左盯右盯,谨慎谨慎再谨慎。
到了,带路人朝新木屋里看,没人,自言自语道:“二叔今日怎么不在这里……”
“山雀,看什么呢?”又来一个蒙有面纱的男子。
被称作山雀的带路男子回头,叫了一声號叔,然后问:“我二叔呢?”
號叔眼眸迟疑地在陆苋和聂十三身上扫过,山雀见状,解释道:“他们是新来的,想要在此住下,我正要跟二叔说,没找着人。”
號叔神情立即严肃:“这里不许外人居住!你带他们去别处!”
山雀疑惑,挠挠头。
毕竟是外来人,多虑正常,陆苋担忧被赶出去,先试探问:“劳驾,谷中可有人会解蛊?舍弟被仇家追杀时误沾蛊毒,生命垂危。”
聂十三闻言立马变得虚弱,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瞧着就要死了。
山雀急了,连忙扶着聂十三,道:“这我们可不会,你先在门口坐下歇息,我找找我二叔去。”
號叔也被聂十三那副样子吓着,扶着他另一边手让他坐下,山雀去找二叔了,他就取碗给聂十三打碗水来喝喝,还安慰道:“小兄弟撑着!我二哥医术了得,想是有办法!”
但號叔也不是傻的,喂他水时手探向他手腕,想给他把把脉,聂十三察觉,水也不喝了,两手不动声色往前一扑,抓住陆苋衣服声泪俱下:“哥!我怕是要死了!没人能救我,怎么办啊!”
陆苋为难似的摸摸他脑袋,以表安慰。
这孩子哭得太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號叔有些动容。
很快二叔被找回,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强体健,墨发茂密,但手背表皮松垮,不似只有四五十岁。
他在陆苋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过来,蹲聂十三身前,给他诊脉。
聂十三心虚,不时看向陆苋。陆苋没指示,他就伸手让人诊脉了。
二叔眉头紧锁。
山雀吓坏了,在一旁问:“怎么样二叔?是不是很严重?怎么办啊!他是不是要死了?”
山雀还想安慰陆苋,却见陆苋神情丝毫没有忧伤,不免多看了两眼,狐疑道:“你弟弟身中蛊毒,你怎么不难过?”
陆苋很想装得很难过的样子,但很可惜,太难装了。
陆苋只好道:“早听闻无医渡大夫个个是神医,肯定能治好我弟弟,所以不必担心。”
山雀道:“哪有那么多神医啊,再说,这可是蛊啊!也就我二叔略懂。”
能不能治,还不一定呢。
山雀太吵了,號叔不满道:“安静。”
山雀闭嘴,不说话了,只同情地看着聂十三的手。
二叔的眉头越拧越紧。
许久,二叔松开聂十三手腕,怀疑问:“何时中的?中了多久?可知道是何种类?”
聂十三犹犹豫豫,编造了一种聂九教他识别过的蛊毒。
二叔不自信了,道:“奇怪,怎么摸着脉象平稳,并无中毒之症?”
再摸一遍,以防万一。
聂十三状似不经意间问:“神医,您学过多少蛊毒之术呀?”
二叔没搭话,专专心心诊脉。山雀回道:“蛊多吓人啊,谁没事学那个,我二叔没学过,我们也不会。”
聂十三“哦哦”两声,又天真问:“既没学过,怎么确定我有没有中毒?”
这问题问得山雀十分自豪,山雀扬扬下巴,骄傲道:“这就是我二叔的厉害之处,不会下蛊,却会解毒,我们当家的每次回来,都是二叔给解的毒。”
“山雀。”话音未落,號叔打断他的话,“多嘴了。”
山雀霎时闭嘴。
“奇怪,没毒啊……”二叔还是觉得不对劲,正想问问随聂十三同来之人,一抬头,惊讶不已,音调都拔高不少。
“阿婴!”
阿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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