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

微风不燥,夏日的阳光透过云层和斑驳的树叶摇摇晃晃地洒落一地。安若阳杂乱无章的步子打乱了蝉鸣的节奏。

几分钟之前还坐在教室进行紧张又平常的周测,安若阳被班主任在监控喊话去主任室拿假条。

班级里一些人发出阵阵羡慕的倒吸声,安若阳心跳却隐隐加速起来。到达主任室后主任拿着假条说,“你奶奶去世了,你家人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安若阳愣了愣,下意识机械点点头,“谢谢主任。”下一秒眼前一片模糊,在没有走出主任室之前他强撑着不去眨眼睛,但微微扭曲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脆弱。

安若阳十岁时父母就离婚了并很快有了各自的家庭。但可能是沉没成本的原因,也可能是虚荣心作崇,安若阳是他们最优秀的孩子。从小便疲于上各种技能课,这样和父母再在聚会见面时就能得到一个亲昵的搂肩和“这是我的儿子”。

安若阳其实什么都懂,只是懒得揭开这层商业式照顾的遮羞布。同样,他自己也觉得自在,这俩人也不会打扰自己和奶奶的生活。

可现在,突然来了一个平时只在动员大会上才见过的人通知他,你奶奶死了。安若阳感觉这非常荒诞,非常难以接受,好像自己浮于空中,被透明柔软的东西隔绝在外,脑子里明明乱糟糟的,却一点画面都没有。

一阵低沉轰鸣的引擎音穿透热闷的空气。

正巧绿灯亮了,安若阳低头快步走在斑马线上。

“他妈的有人!”来不及了,尖锐刺耳的刹车片摩擦声和沉闷的撞击声交错。嗡嗡的耳鸣随之而来。

“卧槽都怪你!喝酒你开什么机车啊!”充满怨气的尖酸女声响起。

“你闭嘴吧,刚刚喊爽的不是你是吧!快快快,叫救护车!”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火气的男声。

安若阳心想:能不能看清现在的情况啊,大哥大姐。他甚至想扯扯嘴角,却陷入一片黑暗。

“叮咚~你好宿主,恭喜你激活了拯救男主计划!”一个巴掌大小的、像个小糯米团的虚影出现在安若阳的眼前。

“……”

“是这样的!如果您同意开启计划,可以复活您的亲人尼~(^?^)”糯米团的语气有些急切。

闻言安若阳高高挑起了眉,“你说说看。”话音刚落,糯米团松了一口气。

“嗯嗯!我是《武林第一对我穷追不舍》小说世界的系统,原书作者跑路后来的新作者崩坏男主人设,制造强硬暗恋感情线,逻辑狗屁不通!并且写死男主父母导致原本塑造的世界观扭曲压迫男主精神力!使得男主自我意识觉醒!”小糯米团带怒火疯狂控诉。

“所以我要拯救男主什么?心灵创伤?”安若阳好奇的发问。

“差不多吧,男主自我意识觉醒以及世界观扭曲的重压下出现严重的精神问题,以至于变得阴郁病态,持续的负能量不断对世界体系进行破坏,长此以往下去,整个世界都会崩塌的!w(?Д?)w”小糯米团说完还害怕地颤了颤,之后突然窜到安若阳的眼前,紧紧贴住他的脸颊,蹭了蹭。

“好宿主~”

安若阳无奈的拎着小糯米团,开口道,“我答应你,不过,你说的复活亲人的事……”

“嗖!”小糯米团飞快地从安若阳的手里窜出来,离得远远地说,“那个……其实也不算复活……就是保存现实中亲人除了记忆的全部,在书中世界虚构出这样的一个人……”

听了它的话,安若阳垂着眸子静静地思索了一会,正当系统觉得失败了的时候,空旷的空间中传来清朗好听的声音,“好,这就够了。”

小糯米团惊喜地回到宿主的眼前,安若阳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温柔且坚定,微微闪烁着碎钻一般的光亮。

要被感动哭了的系统嗯嗯了两声,“那我们走吧,安安~”系统近乎讨好的说。

倏然,安若阳感觉眼前天旋地转,面前的系统虚影高速旋转成光圈,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压在水里,眩晕、窒息感与拉扯力直催的他想吐。终于,光亮拨开了异世界的门帘……

“阳阳,以后你就要跟随爹爹练武了哦,到了剑宗你会遇到很多师兄师姐和你一样用功刻苦,要怎么样呀,待人真诚、礼貌。对待师长,要干什么呀,谦逊有礼是不是……”耳边由弱渐强的传来如春风般温柔的声音。

安若阳抬眼便看到一张典型的古典美人相,脸型线条流畅柔和,弯眉细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明眸善睐,给人一种温和亲近的舒适感,女人双手轻轻搭在安若阳的肩上,半蹲与他平视,这人大抵是自己的母亲吧,安若阳想。

……等等,“糯……系统,现在我大概是几岁?”

“八岁哦~”系统欢快的说。

登时安若阳眼前一黑,闭上了眼。梦慧姝轻柔一笑,食指微微弯曲往自家儿子小鼻尖上一刮,含着笑意说,“这点小困难就难倒我们阳阳了吗?好了,快去和奶奶告别吧,娘亲再去看看还有什么落下了。”说着就直起身子离开了。

“奶奶……”安若阳不由得重复了一句,此时,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好似是缓慢行走下长袍拖地的摩擦声,还伴随着令人心安地拐杖踏地声。

“阳阳来啦。”在岁月侵蚀下没那么清亮的音声还带着微微颤音,“怎么不进来啊,来、来。”虽然不少皱纹爬上奶奶的脸庞,但好在面色红润、精气神也足。她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眼睛透亮有神,慈爱地望着安若阳,一如既往,陪伴了安若阳十七年光阴。

安若阳抵挡不了真情的流露,一头扑向奶奶的怀抱,任由淡淡的木质香气将自己圈起,眼睛微微发酸发涩。于是他不想再忍着,好似仗着自己小孩的身份痛哭一场,将原来没落下的泪水补上,将所有的不舍与害怕统统冲走。

奶奶未发一言,只是重复的用那温暖又粗糙的手摸着阳阳的头发,慈爱地看着这哭的脸红扑扑的小团子。

系统没有打扰他们,等到安若阳发泄够了,才好似终于想起任务来,抬头顶着又红又肿的眼睛,撇着嘴角来忍着哭腔,抽抽搭搭地说,“奶奶,我要去剑宗和爹爹一起练剑了,以后就不能天天陪您了。”

奶奶把安若阳刚擦过鼻涕眼泪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另一只手轻柔阖上,边说边拍,“阳阳长大了,留不住喽。奶奶永远在这,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奶奶都在的,不怕,不怕。”说到最后奶奶笑眯眯地抵在安若阳的额头,像哄小孩一样的晃了晃。

……

告别奶奶后,安若阳走在石板路上,心情舒畅,亲人死亡笼罩的阴霾在看见奶奶的一瞬间被驱散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生机。

“诶,小糯米团子我问你啊,奶奶是你先虚构人形,再转移灵魂,那我呢?原来有这么一个小孩存在吗?我会不会挤掉原有人物剥夺人家的生存权吧。”安若阳自顾自地玩起来跳石板的游戏,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石板之间的土地缝隙。

“不会的哦,宿主和安奶奶的灵魂本质上属于是外来灵魂,与原有人物灵魂是相斥的,所以你们都是我在原世界基础之上添的新人~不仅仅是灵魂,就连外貌和身体特征都是一摸一样的。”系统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自豪,如果它有尾巴,那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安若阳暖心一笑,系统真的为他做了很多很多,他朝系统方向绽放出真诚又热烈的笑容,“谢谢你啊,系统。”

倏然,原本米白色的虚影浮现诡异的粉嫩,系统不由心里感叹小宿主真的太萌了!!!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如同弯弯的月牙,唇红又齿白,单边的小虎牙显得格外灵动。突然,系统就有了信心,它就不信就这小手办萌不化男主的心!

……

“水煎包诶~一口香掉脑袋的水煎包~”“打尖住店吗客官,诶好嘞~”一觉醒来,先穿入安若阳耳朵的是商贩们独特又有意思的吆喝叫卖,仔细听还有拨浪鼓有节奏的咚咚声,碎碎哄哄铺满街巷的是百姓聊天嬉戏的喧闹声以及步频不一的脚步声。

马车缓慢驶过街巷,马蹄伴随车轮碾过青石“辘辘”浸入热闹集市合奏出悠闲愉悦的氛围。

安若阳刚刚开机的脑子瞬间清醒,作为一个现代人逛博物馆的时候谁没有过穿越到过去的想法呢,于是蹭着屁股挪到雕花门窗边,悄悄推开窗,将一双大眼睛搁在缝里使劲的瞧。

梦慧姝忍俊不禁,轻轻歪着头瞧着阳阳可爱的模样,待安若阳看够了心满意足地转正身子却直直落入梦慧姝充满爱意的眼睛里,安若阳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像往常一样扯出一抹得体内敛的微笑。

不料落在梦慧姝眼里却觉得自家儿子出远门开始装小大人了,笑着把安若阳往自己身旁一兜,头侧靠着安若阳,说,“到了剑宗就算是半只脚踏入江湖里了,不过阳阳无需害怕,不仅仅有阿爹阿娘,还会有很多很厉害的叔叔姨姨,哥哥姐姐护着你。”说到这,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刹时闪过一丝惋惜。

“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位阿宁哥哥,你可不许捣乱闹他,听到了吗?”梦慧姝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多去陪陪他。”

对于这个天降的温柔阿娘,安若阳有着无限好感,连忙重重点了点头。

“安安,阿宁就是男主,许佑宁。”

“是‘君子攸宁’的攸宁吗?”

“护佑的佑……”

…… 并且写死男主父母导致原本塑造的世界观扭曲压迫男主精神力……

“……”

“能和我多说说他吗?”安若阳问。

“嗯……我只是个掌管小世界运行的系统,只要世界不崩我其实什么也不管,这次是新来作者一顿乱写,剧情在推进到男主父母双亡后就崩掉了,这还是我好一顿查才查到的,所以……”团子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声若蚊蝇。

“……好好好,怪不得你小子打我来了之后一点信息不给我。”安若阳没话说了,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时而平稳时而颠簸直到车轱辘声渐息,“夫人,到了。”

剑宗依山而成,自远看去殿宇星罗棋布镶嵌于山峦,宏伟壮观。隐于云雾绿林,但日落又复曦金光乍现时又显,大门飞檐斗拱,侧立巨石,特制一石剑嵌入,“剑宗”二字龙飞凤舞地存于岁月磨砺的石碑表面。

此刻安若阳的震撼不是假的,感叹于古人的巧夺天工。

握着梦夫人的食指,安若阳踏上石阶,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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