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的江野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床上补觉。
直到日头晒得脸蛋儿发烫，她才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摸手机。
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
“哇，这个太牛了，分享给砚砚。”
“哇，这个好恶心，分享给砚砚。”
“哇，这是什么啊，分享给砚砚。”
“哇塞！这个！不能分享给砚砚！”
而消息的另一端，沈清河正站在超自然国学研究院的实验室里。
白大褂的袖口挽到小臂，专注地盯着检测仪上跳动的数据流。
孙教授站在她身旁，手指点着屏幕上的中微子轨迹图：“你看这里的异常波动，很可能和白山仙家禁地的能量场有关，刚好能佐证你在课题里写的超自然能量与微观粒子的关联。”
“好的老师，我再调整参数测一次，确保数据准确。”沈清河摘下护目镜，额角沁出细汗，刚要伸手去按操作键，实验室外的储物箱里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手机铃声，叮叮当当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同组的师妹端着试剂瓶路过，探头进来打趣：“师姐，你的消息这么多啊，是谁这么惦记你？”说着冲她挤了挤眼睛，“该不会是上次来送资料的学弟吧？”
沈清河摘下手套往门外走：“应该是我发小，她堂口那边偶尔会发些民俗案例给我参考。”
走到储物箱前打开柜门，屏幕上“江野”的名字正不断跳动，最新一条消息是江野催她快点回去的：砚砚快忙完！晚上带你吃好赫！
沈清河低头回了条：“这就过去了”
出学院大门，往地铁站的方向走了没两步，一辆墨色迈巴赫G650就滑到她身边，车窗降下大半，江野架着墨镜：“上车。”
沈清河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换车了？”
江野把墨镜推到头顶：“没，之前的保姆车给李叔开的。”
她偏头往沈清河手里塞了个烤红薯，“给。”
车子平稳驶上高架桥，窗外的车流渐密，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中控台上，很暖和。
沈清河剥开烤红薯的外皮，又拿出平板翻看着最近收集的民俗案例，指尖偶尔在屏幕上标注重点，偶尔抬眼看看专注开车的江野。
车厢里静了片刻，江野忽然开口：“我昨晚梦到我姥了。”
沈清河咬红薯的动作顿了顿：“日有所思吗？”
“不是。”江野轻轻摇了摇头，“梦里我姥没说话，就站在老家的堂屋门口看着我，眼神怪怪的。”
她偏头看向沈清河，语气里带着少见的犹豫，“砚砚，陪我回趟老家看看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沈清河没多过问：“好。”
车子拐上了城郊的盘山公路。
沈清河看着窗外渐密的树林，正想问目的地，车子已稳稳停在一处青砖黛瓦的庄园前。
江野先下了车，绕到副驾旁打开车门，掌心朝上递到她面前，语气装得很随意：“来吧。带你正式见见我爸妈，礼物我准备好了，在后备箱，你拿着就行。”
沈清河的脸上难得出现疑惑：“啊？”
江野递着手的动作僵在半空，语气委屈：“啊什么啊？之前不是说跟着我吗？”
沈清下车说道：“是啊，跟着你工作。”
这句话给江野整乐了：“哈～媚眼抛给瞎子看。”随后甩上副驾车门。
江野拿着礼物气冲冲的走在前面，沈清河拎着电脑跟在后面。
进门就看到了陆明玉在扒橘子，江临风站在边上欲言又止，看这情形应该是江临风又给陆明玉惹生气了。
“daddy～妈咪～你们宝贝闺女儿回来咯～”江野贱嗖嗖的走了进来，她把礼盒往茶几上一放，故意往沈清河那边推了推。
“这是沈清河给你们带的礼物～”
陆明玉闻言立刻放下橘子起身，拉过沈清河的手拍了拍：“砚砚还在上学呢，下次可别拿了。”
沈清河连忙摆手：“不是我买的，是江野提前准备的。”
江野往沙发上一瘫，拿过陆明玉剥好的橘子往嘴里塞，眼神瞥了眼坐在单人沙发上装深沉的江临风，阴阳怪气地开口：“唉～又给我妈惹生气了吧！要不是我劝我妈，某些人连老婆都见不到~”
“说起来啊～我最近养的宠物也不知道个眉眼高低～都一个德行～”
陆明玉瞬间get到女儿的意思，拿起抱枕往江临风身上一砸，转头安抚江野：“别理那老东西！惯的他臭毛病！老闺女养狗啦？”
江野刚塞进嘴里的橘子瓣差点喷出来：“哈！差不多吧！”
她抱着陆明玉的胳膊晃了晃：“妈咪～今晚上吃啥呀？李婶是不是回庄园了？”
陆明玉笑着抽回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多大的人了还黏妈，你爹年轻时候都没你这么会腻歪！我去后厨看看菜，李婶杀了头跑山猪，给你们做锅包肉。”
转头又对沈清河温声道，“砚砚在这儿随便坐，水果零食都在茶几上，让这丫头陪你唠会儿。”
江野捂着脑门往沙发上一瘫，扬高声音冲江临风的方向喊：“听见没老江头！学着点！”
江临风被噎得静了一瞬：“砚砚在这当自己家哈。我去书房开个会。”
说完还不忘瞪了江野一眼，江野在沙发上对着自己老爹扮鬼脸。
另一边，沈清河在茶几上支起电脑，刚点开课题数据表格，带着橘子味道的江野就凑了过来：“需要帮忙吗，直接问我可能比仪器测试准确哦。”
沈清河往后退了一下：“你别这样眯眼睛，我感觉狐仙又上身了。”
“哈～”江野直起身退到沙发另一端瘫坐下来，抓起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
这时陆明玉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砚砚、小野，吃饭啦！”
两人刚在餐桌旁落座，江野就夹了块金黄酥脆的锅包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开口：“妈，明天我跟清河回趟老家看看，那老宅子的钥匙给我呗。”
陆明玉刚给沈清河盛好热汤，闻言手一顿：“是因为你姥姥的事儿吗？吃完饭我就把钥匙给你。”
说着夹了块排骨放进江野碗里，“老家可冷，你俩住哪啊？”
江野夹起排骨：“当天就回来了，应该不用住吧。”
陆明玉回忆了一下：“说起来，你姥当年也是突然要回老宅，一待就小半年。”
一直默不作声喝汤的江临风放下筷子：“老宅那边荒了些日子，又是山里，我让助理派几个人跟着，或者……”
他似是犹豫，终究还是同意她去了，只换了个说法：“公司迟早要交给你的，什么时候回沪城收收心吧。”
江野放下筷子，眼神难得正经：“爸，有些事我需要去搞清楚的，等我弄明白了，该收心时自然会收心，放心吧，您的公司，跑不了。”
江临风看着女儿眼底的执拗，终是叹了口气：“遇事给我打电话，我带人去接你。”
陆明玉白了他一眼：“又叹气，福气都被你叹没了！”
江临风被怼得没脾气：“山里冷，多穿点。”
江野窃喜。
饭后，陆明玉回卧室前交代给江野：“钥匙放在你房间的书桌上。”
“知道啦妈！”江野扬声应着，转头冲沈清河眨了眨眼，“走，带你看看我的堂口百宝箱。”
沈清河刚收好电脑，就被江野拽着去二楼。
庄园二楼东侧就是江野的房间，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实木床，一张书桌，最显眼的是墙角那个半人高的梨花木柜，柜门上刻着繁复的仙纹。
“这是我姥姥给的，当年她走南闯北，全靠这里面的家伙什。”
江野从裤兜里摸出钥匙，铜锁“咔嗒”一声弹开。
柜子里分了三层，上层摆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红布和各种黄纸，中层是几排贴着标签的瓷瓶，下层则放着鼓、鞭、铜镜等物件，每一样都擦得干干净净。
江野先从上层翻出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裹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背面刻着“镇宅驱邪”四个字。
“这算照妖镜吧。”她拿起铜镜晃了晃。
沈清河凑过去细看，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这镜面的金属成分很特殊，可能含有某种能吸收能量的矿物质。”
她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回去可以做个光谱分析，说不定能佐证课题里的能量场理论。”
江野应了一声，又从下层拎出一面巴掌大的羊皮鼓，鼓边缠着红绳，后面是一串铜钱。
“这是文王鼓、那天我送林莲的时候你见过，这两面鼓都差不多，这个年头儿长了点。”
她边说边从瓷瓶里倒出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放在手心给沈清河看：“这是鸡冠血混合朱砂磨的，画符用的。
还有这坛白酒，里面加了艾草和桃枝，对付蛇虫鼠蚁和阴物都管用。”
沈清河看着江野熟练地把这些法器往登山包里装，细想了想：“再带上卫星电话和充电宝，还有双氧水、碘伏、消炎药……折叠式工兵铲、捕兽夹、短刀……”
“要去打仗啊？”江野凑过来。
“军工铲，能挖能砍，还能当撬棍用。”沈清河正色道。
“老宅在山里，年久失修，可能会有坍塌的风险，工兵铲能应急。
捕兽夹是防野猪和蛇的，山里的野生动物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出马仙。”
“阿砚呐，你是不是还打算带肾上腺素啊？”江野扶额。
沈清河一本正经：“是啊。”
江野坐在了椅子上两手一摊：“好歹你也是研究超自然的，我俩这配置，别说孤魂野鬼了，就算来个修炼千年的出马仙，都能给它干废吧？”
沈清河没理会她的调侃：“超自然现象有其规律，但山野间的意外是不可控的。”
“行，我让李婶准备。”江野抓起手机拨通了李婶的电话。
“……对，就是这些。”
“嗯，我确定。”
挂了电话，江野刚要吐槽，就见沈清河从平板里调出老宅周边的卫星地图。
正要说什么，门外就传来李婶带着笑意的声音：“大小姐，东西都备齐了。给您放在门口了。”
江野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接过沉甸甸的背包时摆手：“李婶您就别叫大小姐了，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
江野把背包递给沈清河，看着她检查是否遗漏，突然笑了：“你说咱俩这组合，算不算封建迷信和科学主义的完美结合？”
“是民俗传承与科学研究的互补。”沈清河纠正她，嘴角却微微上扬，“你是实践经验，我的仪器是数据支撑，两者结合才能真正搞清楚超自然现象的本质。”
她看向江野：“就像这次回老宅，你的仙家能感知异常，我的设备能检测能量场。”
江野不再打趣，低头继续整理行装。
她把文王鼓和武王鞭用红布裹好，放在背包最上层。
沈清河则把药品分门别类地装在小袋子里，贴好标签，又检查了一遍卫星电话的电量。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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