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本来都收住了眼泪,看到盛满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跟着哭,听见她的话立刻点头:“是啊,娘姓马,娘姓马,娘的名字叫马珊。”
盛满满仍不甘心,又看向站在床尾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的老太太:“我记得,我奶姓元……”
她不只记得老太太姓元,还记得她叫元芳。这个名字,想不记住太难了!
老太太立刻点头:“是啊,奶姓元。”
老太太旁边的少年巴巴地看着她,盛满满闭了闭眼,当做没看到,轮不到他!
“我记得开、放……”没有改革,只有开放。
“是啊是啊,大姐叫盛开,二姐叫盛放,小满,你脑袋没有摔坏,没有摔坏!”盛放高兴地直笑,笑中带泪。
“切,就是傻了,只是没全傻而已!”盛国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门口,欠揍的唱反调。
没人搭理他,都关切地看着床上的盛满满,马氏再次确认:“小满,是不是身上疼?”
希望破灭,盛满满一脸的生无可恋,木木地摇头回答马氏:“不疼,我困了,我想睡觉。”
这一句话让这一屋子的人都放下心来。
盛满躺下之后,一阵阵脚步声往外走,没一会儿屋里只留下一个盛放守着她,后来又被老太太进来叫去干活了。
屋里只剩下盛满一个人,她心里乱糟糟的,她想,要不就死一死?
如果是梦,死一死梦是不是就醒了?如果是穿书,死一死会不会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想到这盛满满立刻就摇头,她这是着急则乱,一时之间将看小说的经验都抛到了脑后,想岔了。
哪本书里的穿越,都不是死一死就能穿回去的。
哎,还是先睡一睡吧,或许睡醒了,梦就醒了。
然而盛满满怎么都睡不着,她记得书里写的是,原主盛满是睡了两天两夜才被女主穿来。
两天两夜啊,难怪她在过度的震惊和伤心难过之后,就感觉到了那种前胸贴后背的饥饿,简直难以忍受。
她虚弱地从床上爬起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喊了两声,声音虚虚的。
奇了怪了,刚醒那会儿身上明明还一股子劲儿……难道是回光返照?
盛满满抽了抽嘴角,晃晃悠悠地就要从床上下来。
这时,从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是她二姐盛放。
原来是马氏不放心小闺女,打发已经烧好火的盛放过来看看,看看小闺女睡得安稳不安稳,这样他们一家子人干活也放心。
盛放看到小妹皱着一张小脸要从床上下来,她赶忙跑进屋:“小满,怎的啦?”
盛满满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很饿很饿,恐怕有力气下床也没力气走到门口,还好盛放来了:“姐,我饿了。”
“等等,姐这就去给你打饭来。”盛放说着就风风火火地朝外面跑去。
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盛国繁的告状声:“奶,盛放打了好大一碗粥!”
或许是有人拦着,盛放厉声道:“小满两天没吃东西了,我打这一碗,都不够她两天的口粮的,哪里多了?她刚醒,不吃饱再晕过去怎么办?”
屋里的盛满满手撑着下巴在思考,她清楚地记得,书里女主魂穿过来,是融合了原主盛满的记忆的,醒来之后,并没有认不出便宜娘的这一出,因此也没有盛放爆发而起挥拳胖揍盛国繁的后续事件。
也就是说,因为她没有获取原主的记忆,不认得家里人,从而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后续剧情发生变动?
剧情能够变动,这对盛满满来说是个还算不错的消息。要知道在小说里,女主可是花了十来章都没能从家里分出去,这固然是为了多描写些宅斗内容,增加戏剧冲突效果,可盛满满没那个心思和盛家的一大家子人天天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她只想和便宜爹娘便宜姐姐一家人早早地分出去,早点过上清静的日子。
正想着,盛放就快步走进屋来,将一大碗高粱野菜粥递到她跟前:“小满,姐喂你吃。”
盛满满严重怀疑自己现在拿筷子都会手抖,没准筷子一偏,能把高粱粥扒拉到鼻子眼里,因此没有拒绝。
高粱野菜粥口感并不好,菜味比粥味浓,吃的盛满满直皱眉,却因为饥肠辘辘,想挑剔地说我不要吃这个也说不出口,就这样一口一口囫囵往下咽。
盛放却完全体会不到盛满满的痛苦,她觉得这粥稠稠的,可顶饱了,野菜也放得多,老香了。
一碗粥下去,盛满满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盛放扶着她躺下,这才拿上空碗离开。
盛满满躺在床上片刻,终究过不了自己饭后不漱口这一关,爬起来朝屋外走去。
走出屋外,盛满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屋外是和屋内一样破败的小院落,篱笆墙,土坯茅草房,尘是尘土是土。越过低矮的房子眺望远处,炊烟袅袅,随风而散。而更远处,则是青山环绕,绿意绵延。
好一幅田园图景!
心中的那个“美”字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正屋里传来的声音生生打断。
盛国繁:“爷,盛放她打我,今晚罚她不许吃饭!”
“爹,小放这孩子该挨的打也都挨了,就不罚了吧,忙了一天了,孩子已经饿坏了。”盛朱替闺女求情。
盛家大儿盛金似笑非笑:“老三,什么时候这个家由你来当了?”
盛朱就闭嘴了,马氏和盛开也抿着唇不说话,在这个家里,她们向来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说,事情还能快些翻篇。
盛勇沉着脸扫过三儿子一家子,缓缓开口:“老二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疼都来不及,做姐姐的再怎么都不能动手打弟弟。三丫就别在这吃饭了,拿两个窝窝头走吧。”
盛家孙子辈一共九人,大伯盛金家是两儿一女,分别是22岁的盛国富,20岁的盛国强,以及15岁的盛梅,二伯盛银一家是两女一儿,分别是17岁的盛兰,14岁的盛菊,10岁的盛国繁。盛放在盛家的姑娘里排老三,因此盛勇叫她三丫。
在这个家里通常只有盛勇这么叫她们,他不爱叫孙女的名字,又或者根本就已经忘记,只记得孙子的名字。
盛勇做的决定,盛朱一家再求情也是无用的,求情反而可能会激怒他,让惩罚加重。一家人就没有说话,马氏心里想着,待会儿趁人不注意,把分到手里的两个窝窝藏起来,拿回去给闺女吃,自己喝粥就够了。
盛放拿上分到手的两个窝窝就往外走,迎面撞上了白着一张小脸走进正屋的盛满满。
盛满满作出一副虚弱状,抓住盛放低低地咳嗽两声,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主座上的盛勇,双眸泪汪汪的:“爷,那盛国繁把我推到河里,害我呛水,差点淹死,你要怎么罚他?”
盛国繁立刻就嚷嚷起来:“要不是你挡我路了,我怎么会推你?”
周氏立刻附和:“就是,国繁怎么不推别人就推你,还不是都怪你站的不是地方。”
盛满满被这母子俩的强盗逻辑给气笑了,不过因为自己现在是个十岁的小孩儿,这种大人才会有的笑容不能出现在脸上,以免太骇人,因此她只在心里笑过之后,就作出一副符合十岁小孩儿的懵懂模样:“河边的路难道是二伯娘家的吗?”
好似就是单纯的发出疑问,其实是在讽刺,这路你家的?
周氏再怎么脸皮厚不讲理,也断然说不出那路就是她家的这样的话,这传出去还得了,会被开会批评的。
但她也没就这么被盛满满问住,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你挡的是国繁的路,和这路是不是我家的有什么相干?”
“我还疑惑呢,以为河边的路是二伯娘家的,盛国繁才会说我挡他的路,不然那路谁都是可以走的吧?我站在那,谁看到我都拐弯往旁边走,就盛国繁不会,他难道是生了走路不会拐弯的毛病?那这样可不能出门了,走在路上看到人挡在跟前就像推我这样推别人,别人不得揍他?”盛满满歪着头道,表情单纯至极。
盛国繁撅着一张小嘴道:“我才没有毛病,我推的是自家人又不是别人!”
盛满满生气道:“你就爱推我!”
盛国繁得意:“对啊,我就爱推你!”
盛满满的小孩儿脸上是更加生气的表情:“你当时就是故意的!”
盛国繁话赶话的:“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推你怎么了?”
盛满满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臭小子上当了!
盛银一家说盛国繁是因为盛满满挡他的道才推的她,用的是一个无意,说是当时盛国繁着急跑去前面,着急之下才推了盛满满一把,是小孩子的无心之过。这样的说辞是为了堵外人的悠悠之口,也是拿来搪塞盛朱一家的。
无心犯的错,跟你解释了,你还想怎么着?
当时盛银就是这么跟盛朱一家说的,现在盛国繁亲口承认自己是故意的,盛朱这个老实人的也坐不住了:“二哥你听听,国繁说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盛银不以为意:“老三,你这么激动作甚,国繁就算是故意推的小满,那也不是故意将她推河里,他哪里知道小满那么不经摔啊。”
盛满满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二伯,我当时就站在河边,怎样摔才经摔呢?你教教我,我想学,我不想再掉河里了,会死人的……呜呜,我在河里好难受,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说着,盛满满想到现实世界生死不明的自己,为自己担心的家人,她的眼眶就红了,眼泪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又一滴。
马氏跑过去抱住她,也跟着哭,手都在抖。紧接着是盛放过来跟她们抱在一起,然后是盛开,母女四人哭作一团。
一直不出声的盛勇老头终于出声:“好了,小满这不是没事么,哭什么哭!老三你劝劝你闺女媳妇,再哭下去,饭还吃不吃了?国繁固然有不对,但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该批评的我都批评了,现在人都已经醒了,再抓着这个事不放,老三,你们是想让家宅不宁吗?”
一顶“家宅不宁”的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盛满满都无语了,看书时就知道这个死老头心眼偏得不行,可亲身经历,才知道多么气人,真想破口大骂!
不过这个老头的性格是,他做好的决定,你跟他对着干,你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现在还在人家屋檐底下住,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此时破口大骂,只有一个结果:盛朱一家子都没饭吃!
揭穿盛国繁那个熊孩子推她是故意为之,也不是奔着老头子能为他们做主的目标去,不过是打响反抗的第一枪,在盛朱一家人心里种下反抗的种子。
这一枪在小说中打响,时间上要晚得多,和周氏之间的对话也不尽相同,不过目标都是一样的。
盛朱、马氏还有俩姐妹自然是心有不甘,可也都知道老头子的性格,知道反驳必引起老头子更大的怒火,然而一家人也不想认下“搅得家宅不宁”这顶帽子,便杵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盛满满开口打破这凝肃的气氛:“娘我又饿了,我想吃窝窝。”
马氏一听小闺女说饿了,便要去拿自己的那两个窝窝,盛满满拽住她:“那是娘的……”
转头看向老太太:“奶,我想吃窝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