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定在下周一,还有五天的时间。
但沈柔只要提前入院进行各项检查,留给她用来完成愿望的时间等于只剩下两天。
从南湖公园出来后,两人似乎赶行程一般,在附近的餐馆吃了顿午饭后,程岩看到游乐场这几日刚好在晚上有烟花表演,两人临时决定,出了饭馆直接去了游乐场,开启下一个项目。
沈柔只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很无理取闹的人,拉着程岩来陪她做这些荒诞的事,都没考虑他的工作有没有被耽误。
“很累吧,做我男朋友就是这么麻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沈柔只对程岩说道。
“沈柔只,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真走了。”程岩很不愿意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可......”沈柔只抿了抿嘴,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极力掩饰眼底的惊慌无措。
程岩垂了垂眼,说道:“真拿你没办法,不走,不走行了吧。你只需要轻轻松松地做我女朋友就够了。”
“嗯。”沈柔只声音很小地应了一声。
虽然是工作日,但游乐园的游客依旧不少,一路上很是热闹,晚上街边各种小动物造型的地灯亮起,五光十色的灯光温和地蔓延,浪漫又梦幻。
“其实我之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今天能来,也算是有了不一样的体验,还蛮精彩的。”
“是吧,沈柔只。”
程岩边走边说着,“所以还是得努力活着。”
“嗯。”沈柔只轻轻嗯了一声。
一阵阵尖叫声从前方传来,沈柔只循声看去,巨大的过山车从上空呼啸而过。车上的人兴奋、惊恐、激动。
两人驻足看了一会儿,程岩拉着她往前走,“没意思,自讨苦吃罢了。摩天轮就在前面,走吧。”
“烟花表演是在几点?”沈柔只问道。
“晚上八点半。”程岩说。
“那我们过去,正好差不多。”沈柔只开心地说。
也不知是因为开心激动,还是被冷风吹得,她的双颊微微泛红,白皙的皮肤染上一片红晕,像是含苞待放的粉色小花。
程岩看了一眼,忽然心中触动,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他将沈柔只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又缠绕了两圈,遮住半张脸,语气不耐烦地嘱咐道:“摩天轮也要排队,冻感冒了就麻烦了。”
“我不冷啊。”沈柔只被包裹得太严实,伸手要将围巾往下拽了拽。
“反正,先过去吧。”程岩迈开腿先行一步,加入排队的队伍。
队伍往前进行得很快,每隔几分钟就能往前走几步,沈柔只忽然觉得等待的过程也不乏美好,充满着期待与希冀。
队伍看似长,但一直在前进,没过一会儿就排到了他们。沈柔只先行一步坐上了摩天轮,等她坐稳后,程岩也弯着腰跨步上来,坐到她对面的座位上。
摩天轮开始一点点上升,缓缓地向云端旋转。沈柔只将目光望向窗外,视野缓缓变得开阔,能看到的地方越来越远,能俯瞰半个江北市。
将繁华的都市风景尽收眼底,心里莫名也有些悸动,沈柔只望着远处,忽然又觉得感伤。
她原本期待着快些到最高处的位置,可现在又害怕,甚至想在现在的位置停留一会儿,因为到了最高点后,便会开始下降,之后的每一时刻都在不断下沉、下沉。
而这个庞大的巨物矗立在这里,整日不停地旋转,就算升到了最高的位置,之后还是要回到原点。就这样循环往复,始终没有变化。
沈柔只收起眼底的落寞,微微低下了头,忽然开口问道:“程岩,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这么麻烦,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她以为程岩会一如既往地讨厌她,或者说不喜欢也不讨厌——对她无感,但她万万想不到程岩会喜欢她。
为什么?她有什么好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点好,坏毛病倒是一大堆,而程岩却近乎完美。
或许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关心、照顾和爱,都是暂时的,都只像是处于摩天轮的最高点,她以为自己可以触碰到柔软的云,但真相确实,等她一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触碰,身体就开始一点点坠落下去。
“程岩——”沈柔只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程岩。
“我从没觉得你麻烦。”程岩转过头,“我只是觉得......”
他话说到一半,两人的目光在某一刻交汇在一处,程岩忽然哑然,感觉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砰砰地跳了两声,这声音似乎震耳欲聋,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沈柔只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她愈发认真地端详着程岩,“你是有点紧张?”
程岩似乎被人戳到了痛点,恼羞成怒地握了握拳,“沈柔只,你什么意思?”他往前挪了挪,上半身倾过来,直勾勾地看着沈柔只质问道:“这么狭小的空间,非要让我说些肉麻的话吗?”
“我才不乐意听那些。”沈柔只偏过头去,看程岩还笑眯眯地纠着她不放,干脆将耳朵也捂了起来。
程岩这才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往后一靠,轻松地望着外面。
他们后面的座舱里似乎也是一对情侣,透过窗户,程岩目光不经意瞥到那边,不由得脸色一红。对面那两个人竟然在接吻。
程岩脸颊发热,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句:这么好的视角,不好好赏风景,简直是浪费!
“你在看什么?”沈柔只见他目光一直盯着一处不离眼,不禁好奇,也转身去看。
她还没看到什么,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拽了过去。
“少儿不宜。”
程岩将她拉回来的同时和沈柔只坐到了同一侧引得这里一阵摇晃,沈柔只心里一惊,生怕上面连接的地方被程岩晃断,他们两人命丧于此。
“干嘛?”
沈柔只惊叫一声。
程岩靠着她坐下,一只手挡住她的眼睛。
他手很大,沈柔只的视线被他遮挡得死死的。
“你干嘛?”沈柔只皱起眉头,说道,“我是成年人。”
“行,知道了。”
程岩这句话的声音很近,似乎就在耳边。
沈柔只突然感到一股灼热的呼吸,她顿时紧张起来,浑身的血液像是即将要烧开的水,还没来得及将这股热浪按捺下去,再次感到灼热感贴近,在她的嘴唇上轻点了一下。
只是很轻的一下,却像是燎原的星星之火。
沈柔只浑身从沸腾降到冰点,感觉整个人被冻住,僵直在远处,又在一瞬间升温,直至沸腾。
刚刚......程岩是亲了她吗?
一时不真实到有些恍惚。
过了很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摩天轮已经过了最高处,在缓缓下落的过程中。沈柔只压下心里的悸动,故作镇定地看向程岩。
她平静地问:“程岩,你是不是有点冒犯了?”
“抱歉。”程岩抿了抿嘴唇,移开身子,坐回到了对面的位置。
“没事。”沈柔只也没恼,但也没表现得很激动或是兴奋,程岩看不出她的情绪,摸不清她的态度,心中紧张,开始后悔方才的冲动。
沈柔只笑了笑,没事人一般地说:“在这个地方确实容易上头。”
程岩:“......”
他怎么也想不到得到的是这种反馈。
摩天轮缓缓下降,愉快的旅途总是结束得很快,从最高处回落到原点,就像是情绪从失控重回理智,在高处发生过的,像是云雾一般在阳光下烟消云散,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一圈快要结束,沈柔只才想起来,他们一直没有看到烟花。
“不是说有烟花吗?”她看了眼时间,正好处于烟花表演的时间。
“是吗?”程岩后知后觉。
“你说有的。”
程岩打开手机确认了一遍,“不好意思,看错了,是明天才有。”
沈柔只:“......”
这都可以看错吗?
那就应该明天才来的!
“下次再看啊。”程岩若无其事地说道。
每次都是下次、下次......
她知道程岩是想留给她一个执念,她却害怕再也完不成。
沈柔只无奈叹了口气,“可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程岩将她打断,“做个手术而已,又不会死。”
沈柔只一愣,忽然觉得程岩说的有道理。
这个手术虽然死亡率不高,但她一直觉得,凭她的运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不幸的少数。很多个夜晚,她都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死亡,但现在,她想相信程岩,也相信自己。
是的,她不会死。
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
“你说的对,下次再看吧。”沈柔只看向程岩,笑了笑说道。
不能总是往坏处想事情。
沈柔只一时竟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她这两天看似平静,实则紧张却一直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每天都害怕晚上的到来,这意味着一天又结束了。
但这日晚上,沈柔只没再害怕。
在回去的路上,她透过车窗,看着穿行在街上的车流与行人,只觉得夜里的江北市很漂亮。
...
第二天,因为一些问题,程岩去了酒吧处理事务。
吃过早饭,他如寻常一般道别,说了声“走了。”
入院的前一天,就像是她漫长人生里无比寻常普通的一天。
程岩不在,她自己在家里待了半日,做了些家务,她见外面天气好得很,下午便带着阿呆出了门,在公园走了走,又坐在长椅上晒了好久的太阳。
晚上,程岩回到家,两人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各自休息。
这一天很快过去,平静、寻常。
到入院的日子,程岩收拾了好几个大包小包,纷纷放进后备箱,然后载着沈柔只一路到了医院,停车,办手续,入住,一切如行云流水般顺利进行。
程岩比沈柔只先一步踏进医院的大门,沈柔只跟在他后面,脚步没停地往前走,似乎前方战火滔天,但她现在,有了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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