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追是新入门的一批年轻人里面最强的刺客,所有人都这么说——除了燕鸥。每当别人凑上来讨好拉关系,夸他的时候,岸追总会不经意用余光瞥一眼燕鸥的反应。但燕鸥永远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燕鸥是最有资格评价他的人,他是个传奇一般的存在,任务成功率在大部分接取天地级任务的情况下依然高达惊人的九成,一代宗师或是重臣的危险活,他也能想办法在期限内微笑着交付项上人头,还不留下被追究的把柄。
不仅如此,还因为燕鸥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
刺客中能干出名的,大都是不问对错没有感情,所有行为围绕利益的冷血杀手,对于长期游走在生死之间的他们来说,哪怕是一瞬间的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所以如果只是单独执行任务的刺客,大多选择离群索居,刻意避开感情方面的交流。
岸追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单独行动的,因为刚开始被质疑乳臭未干中间人不给他发放任务,他不得不穿上厚重的斗篷,遮住面容踩上机关,撑出身材高大的样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完成了所有任务。渐渐地,有人开始讨论起这个沉默的刺客,猜想他斗篷下是怎样的凶神恶煞,面目可憎。也有人对他生出敬畏,想要讨教几句。不管别人是什么目的,他从不与他们交流,拿到酬劳后,他会回到自己在林中的小木屋,修补装备或者锻造新的暗器。
在他的名声逐渐变得可靠后,他也终于不用遮掩自己的少年身段就能接取到任务,当那些对他有好奇的人发现这个所谓的神秘高手竟只是个又瘦又矮,头发蓬乱的孩子时纷纷大失所望,开始质疑他如何单独完成危险的任务,当然,岸追依然冷漠地无视了所有嘈杂的声音。
直到有一天,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找上门来,他不介意岸追刻在简单木屋门上的“走开”警告,一直等到躲着的岸追不耐烦现身,才笑眯眯地迎上去。
“想要个能遮风避雨的窝吗?”那人问,看向屋顶有裂缝下雨漏水的地方,潮湿的角落蔓延着青苔。
这句话让岸追本来想好的“别来烦我”卡在了嗓子里,跟大家想的不同,他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个不用在半夜惊醒的安全之地。听到这句话他犹疑地盯着来访者,没再赶人。那人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很显然他是精于此道的游说者,岸追所有的顾虑他都清楚,于是几天之后,岸追被带进了一个气派的院子,在那里,他遇见了那位将来的传奇刺客,他的师父,朋友,兄长——燕鸥。
……
萧白花最后的银子付钱的时候,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意味着他们二人后面只能风餐露宿了,厌无仇还是看起来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样子,直到萧白示意她跟上,她才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去哪?”
“跟着我就好。”萧白撑着捡来的树枝一瘸一拐地在前面走着,吴仇给他的居然是上好的疗伤药,这让他得以休息更少的时间继续路程,如果是在平时,他会用更好的态度来交流,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你走得好慢啊。”无仇百无聊赖地看向四周,余光注意着萧白不要摔倒。出了客栈二人在土路上步行,周围渐渐开始出现树林和灌木丛,然而因为走得很慢的缘故,身后的客栈回头还依稀可见。
无仇不是没提出过继续背着萧白走,但被萧白坚决拒绝了,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孔,无仇面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解。
路过一条小河的时候,走了一上午的萧白终于带着无仇去河边休息,他撑着身体缓缓坐下靠在大石头上,面上是忍痛的汗,不堪重负的腿也渗透出血迹,他一边拆开伤口的包扎一边注意着河中是否有鱼,无仇递给他伤药,他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似的,终于还是接了过来,柔声说了句多谢。
正在这时,无仇突然注意到河面上飘来一丝血迹,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顺着血迹飘来的方向移去目光,在河流转向的灌木丛处,一只黝黑的沾满鲜血的手正浸在水里,很明显这一切是刚刚发生的,从小股的血液渐渐变成明显大片的血迹。
无仇迅速转向那边,将萧白挡在身后,这是自下山来第一次她产生了一种紧张不安感,其实人被杀害的情况她已经见过几次了,这比她想象得还要快,但让无仇真正警觉起来的是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杀人的声音。比如攻击者挥舞武器,被杀者一般会垂死挣扎发出哀嚎。
时值正午林间还偶有鸟鸣,溪水潺潺,昆虫鸣叫,这些无仇都能敏锐地听到,但是刚刚发生的她竟毫无所觉,难道说,这就是师父说的高手吗?
厌无仇像凝固了一样,不上去探查也不带着萧白离开,这代表情况很特殊吗?萧白屏息凝神,在涉及到武功的事上他只能相信无仇的判断了,因此他也静止不动,盯着灌木丛的方向。
没让他们等太久,一只干净的靴子跨过手慢悠悠地带出了它的主人——一名正在微笑面容俊逸的青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简单劲装,衣襟有些散漫地露出点胸膛来,头发高高束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手上的剑剑身上有一道长长的血迹,他明显看见了厌无仇和萧白,但是毫不在意,足尖一点飘到对岸,也就是无仇在的这一侧,避开血迹,用布沾河水开始清洗他的剑。
那把剑好像不是普通的剑,无仇注意到剑柄上镌刻着一些在哪里见过的花纹……看得并不清楚,她也不能确定。
很快那个年轻的剑客就满意了自己的清洗成果,把剑举起来放在阳光下端详抚摸,然后收回了剑鞘,微笑着朝萧白和厌无仇慢悠悠地走来。
他走得越近,萧白越能感觉到无仇周边的气压越低,无仇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微微压低身体重心,拳头紧握,一副要打架的状态,甚至……甚至他仿佛能听见无仇喉咙中发出类似于野兽的低吼……是错觉吗?
剑客越走越近,到了仅三步之遥,眼看厌无仇就要沉不住气,没想到他突然停下,不变的瘆人微笑收了起来,皱起眉头举起双手挡在在胸前,一副苦恼的样子。
“小孩,干嘛这么凶?”
剑客的声音清脆好听,很符合一个潇洒俊逸的青年的声音印象,但考虑到他刚刚才杀了人,还当着他们的面轻描淡写地清洗凶器,能摆出这种无辜无奈的神情和语气反而加重了诡异感。
见无仇敌意不减也不回应,剑客朝萧白笑了笑:“小公子,你家小□□不好,可要我来替你管教?”
萧白本来还不确定这是否是来追杀自己中的一员,他遇到的追杀者大部分是用蛮力的壮汉,并没有什么高强武功,可以预想到他们给自己的悬赏奖励并不会太高,大概是觉得普通人足够解决自己。这也意味着像这种级别的高手不大可能为了几十两银子来追杀他,更何况刺客是不会跟他打招呼的,他们可不会跟眼里的肉讲道理。
想到这里,萧白稍稍冷静,语气尽量平和地回复“阁下见谅,恐怕天下少有人能目睹刚才发生的事还能不戒备的。”
“你们是指那个吗?是他要跟我决斗,输了,”剑客回头看一眼“所以死了,这很正常,我又不是杀人魔。”
“况且,如果我想对你们动手,”剑客恢复了那种微笑“刚才我就不会洗剑了。”
萧白拉住了无仇的手,对她摇摇头。
“啊?”无仇被拉着往后退,空出了一条安全距离的路。
“我也不是一定会输的。”她抗议到。
剑客走过的时候,几乎无视了萧白,专门花了几秒钟仔细端详了无仇一番。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无仇大声回答,这场景仿佛是两个刚认识的新朋友在互换名字一样。
剑客被她逗乐了,跟那种危险的微笑不同,是一种自然的笑。
“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哦,对了。好像有人在追踪你们哦,不用谢。”
剑客摆手的背影明明刚才还近在咫尺,转瞬间却立刻消失在了视野中,留下一脸凝重的萧白和还没撤出战斗状态的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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