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未曾料到,眼前之人竟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人也如此客气有礼。
她微微怔了一下,旋即嘴角浮出一抹浅笑,主动抬起那冰肌玉骨的手,轻轻覆上沈昭的手背。
阿幼直勾勾的看着沈昭,眼中似有盈盈春意,透着波光潋滟的柔情,琉璃的水光流转间仿佛能将人的心魂都勾了去。
她朱唇轻启,轻轻说道:“今后你我便是夫妻,夫君唤我容儿便是,不必如此客气。”
沈昭只觉手背传来一阵温热,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许是怕对方察觉,他很快又平静下来,与此同时,他回握住了阿幼的手。
他的手宽大而有力,轻柔地包裹住阿幼的小手。
此刻,他面容虽冷峻,可眼神深处似乎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沈昭一言不发,牵着阿幼的手引她来到桌前。桌上摆放着合卺酒的器具,皆是金银铸造,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沈昭亲自拿起酒壶,他神色专注,小心翼翼地将酒倒入两个酒杯之中,酒水顺滑而下,在杯中泛起涟漪。
他微微侧身,将其中一杯递到阿幼面前。他的眼睛平视着阿幼,神情庄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地说道:“礼未成,尚不算夫妻,喝了这杯合卺酒才算。”
阿幼听到这话,一抹尴尬之色瞬间浮现,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然后缓缓抬手接过酒杯。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同时仰头,将杯中的合卺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流下,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蛇,顺着阿幼的喉咙直窜而下。
阿幼顿时觉得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身子跟着发颤,仿佛随时都会跌倒。
好在沈昭眼疾手快,他一个箭步向前,伸出有力的双臂及时将阿幼揽入怀中,沈昭低下头,看着怀中咳个不停的阿幼,眉头微皱,温声问道:“怎么了?”
阿幼缓缓仰起头看着沈昭,她的双颊因为咳嗽而涨得通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看向沈昭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柔弱。
她柔声道:“许是这酒太过浓烈,容儿不胜酒力,只觉得有些头晕……”话还未说完,一阵更强烈的咳嗽又席卷而来,她的身体在沈昭怀里不停地抽动。
沈昭轻轻拍着阿幼的后背,轻声说道:“先到榻上歇着,我唤下人送些解酒的茶水来……”
言罢,沈昭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阿幼向榻边走去。阿幼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不容易走到榻前,沈昭刚要扶着阿幼坐下,还未来得急唤下人,阿幼便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再次剧烈地咳了起来。
这一次咳嗽比之前更加厉害,阿幼的身子蜷缩起来,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沈昭心急如焚,急忙在屋内四处寻找,目光扫过之处,他看到了床榻上的一方素白的帕子,便急忙拿来递了过去。
阿幼接过帕子捂住嘴,咳嗽声在帕子下闷闷地传来。
片刻后,当她拿开帕子时,只见洁白的帕子瞬间被血水染红,那刺眼的红色在白色的帕子上显得格外刺目。
沈昭见此情形,眼中终于泛起一缕担忧的神色。他眼中全无之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他的嘴唇微微抿起,扶着阿幼肩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阿幼此时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倒在榻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双颊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唯有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一片阴影,
沈昭急忙俯下身子,抬手轻探她的鼻息。气息虽然微弱,但尚存,他松了一口气,还好。
他猛地站起身来,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快找大夫来!”
新婚之夜,新娘竟吐血昏迷,此等大事瞬间惊动了阖府上下。
沈昭就站在床边,眼睛紧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幼,此刻大夫正在为她诊脉,他目光炽热而急切,似要从大夫的手上看出个究竟。
沈霖和慕容芷听闻消息后匆匆赶来。沈霖一路疾走,到了门口时,猛然停下,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慕容芷则提着裙摆,小步快跑地跟在后面,她的脸色带着焦急,额前的发丝有些许凌乱。
一进屋,看到阿幼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沈霖顿时怒不可遏,他眼睛瞪得老大,手指着沈昭,粗着嗓音恼怒地呵斥道:“才成婚第一日,怎地就弄成了这样?你把崔小姐怎地了?怎么就这般不知怜香惜玉?”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浓浓的愤怒。
沈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吐出一个“我……”字。
他微微皱着眉,实在有些无奈,自己什么都没做,可事情发生在洞房之夜,这让他百口莫辩,索性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任由沈霖责骂,只是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甘和困惑。
还好慕容芷及时上前拦住了沈霖。她伸手拉住沈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眼睛里带着责怪和焦急,说道:“老爷,你安静些,给喜容看病要紧,若真在咱府中出了事,到时可如何同崔尚书交代?”她的声音轻柔却有力,让沈霖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沈昭见状,向前迈了一步,靠近大夫。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和疑惑,急切地问道:“大夫,你已诊治许久,这究竟是何病?”
那大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搭在阿幼的手腕上,许久未动。
他的脸上满是愁容,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一会儿他微微点头,一会儿又叹息着摇头,看的屋内众人皆是心惊胆颤,仿佛心都被他摇得七上八下。
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少夫人这脉象看起来似是普通的风寒之症……”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犹豫。
沈昭一听,顿时不满问道:“若只是普通的风寒之症,又怎会吐血,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紧紧盯着大夫,似乎在等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恕老夫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单从脉象来看,少夫人并无大碍,熬过今晚应当能醒过来。”
听大夫这么一说,沈霖和慕容芷松了一口气,两人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沈霖的脸色不再那么通红,慕容芷也轻轻拍了拍胸口。
送走大夫后,慕容芷转过身来,看着沈昭,眼神里带着关切和叮嘱。她伸手拉过沈昭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昭儿,你今晚当辛苦些,好好照料喜容……”
沈昭点了点头,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阿幼,轻声说道:“娘,您放心,她既已是我妻,我自会照料好她。”
……
昏迷的阿幼做了个梦,说是梦境却也不能全然算是梦,毕竟那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她见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年冬天很冷,触目所见皑皑白雪,漫过了她的脚踝,她只穿着破旧的草鞋,那年她只有七岁,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颤颤巍巍地在街边乞讨。
看到路过的孩童牵着爹娘的手撒娇要吃糖葫芦,阿幼好生羡慕,毕竟那时的她能吃上一口饭都非易事。
好不容易,有人将吃不下的肉包子扔给她,她高兴的捧在怀里,还没来得急送进嘴里,转头又被一只野狗盯上。
那只野狗大概也是饿极了,看上去十分凶狠,它双眼冒金光,紧紧盯着阿幼。
阿幼被吓的跌倒在地上,可为了活命,她又奋力爬起来,她拖着冻僵了双腿跑啊跑,就在快要被野狗追上的时候,一转头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面前人身子魁梧,穿着一身劲装,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可不知为何,他的怀抱却异常的温暖。
陈铎赶走野狗,蹲下身子,帮阿幼擦干净脏兮兮的小脸,温声问她的名字。
她缩着身子,紧张的摇头说道:“我没有名字。”
陈铎听了没有生气,也没有疑惑,他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暖的笑意浮上面容,“以后便唤你阿幼吧……”
……
阿幼悠悠转醒之时,晨曦的微光已透过那雕花的窗棂,温暖的初阳轻轻洒落在屋内,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沈昭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他的一只手撑着额头,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指微微弯曲,似是不堪重负般轻轻颤抖。
阿幼抬头望去,只见他双眼紧闭着,呼吸均匀而缓慢,似是已经陷入了沉睡。
阿幼的脑子起初还有些迷糊,待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她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慌,随后又有一抹狡黠浮现。
她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原先偷偷服下的那药丸并非致命之物,不过是能让自己的脉象变得虚弱,从而看起来就像是染上了风寒,如此一来,便能装病躲过与沈昭圆房这一遭。
至于吐血昏迷之事,她细细思量,看起来似乎是因为自己服下的药丸与那合卺酒中的酒水相互犯冲,二者在体内相互作用下才弄成了这般狼狈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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