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个身陷囹圄的囚徒不渴望自由呢?按道理来说,夏夕这个提议应该是提在了异种的心口上才对。就算它对人类不信任,可这种渴望,也总该让它有所回应才是。
可对面这个异种沉默的反应,让夏夕不由得怀疑,它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听到我在说什么吗?”夏夕问道:“听到你就吱一声。”
还是一片沉默。
······
“不是吧?”夏夕无语地问:“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想出去吗?”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带着不确定和怀疑说:“想。我想要自由。可我不相信人类。”
哦,原来是担心这个。
夏夕坦然地说:“不相信就对了,怀疑是个好品质。别说你不相信人类了,我都不相信。我给你说,有些人类真的坏的很。如果你想要在人类社会长久生存,怀疑一切可以怀疑的,小心小心再小心。”
异种略带疑惑地问:“你是人类对吧?”
夏夕不可置疑地说:“这么不明显吗?我以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异种问:“你们不是同类吗?你们之间居然没有信任吗?那你们之间靠什么联系呢?”
“靠利益。”夏夕说:“利益无坚不摧,信任薄如蝉翼。”
异种:“请原谅我对人类修辞学匮乏的理解,蝉翼指的是蝉科昆虫的翅膀是吗?这种说法指的是人类之间的信任非常脆弱对吗?”
“对。”夏夕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异种说:“可以。”
夏夕:“据我了解,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在异化之前,都处在食物链的不同位置。按照我这个人类的理解,你们之间有天敌也有伙伴,如此复杂的关系,应该不容易产生互相信任的感情才对。”
异种:“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像你说的,这是我们共同的利益。”
夏夕挑了挑眉头,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说:“和我想的差不多。但你想没想过,一旦你们之间没有所谓的共同利益联结,是否也会像人类一样,彼此猜忌,互相算计?”
“如果我是如今的执政官,我绝不会一视同仁地将异种一网打尽。我会巧立名目,许以利益拉拢一部分,同化一部分,再杀掉一部分。这样不用我们自己脏了手,你们自己就能斗个不停。”
异种:“你究竟想说什么?”
夏夕笑了笑突然凑近说:“我想说的是,其实你们之间的信任也并非有多么了不起。只是你们从前没有想到,其实你们之间也存在所谓的利益冲突。在强敌环伺的时候这种冲突或许不那么紧要,可若是没有外部的威胁,你们之间的猜忌和我们人类又有什么两样?”
异种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要反驳,可夏夕说的话让它也不自信了起来,它喃喃地问:“真的吗?”
夏夕说:“假的,我乱说的。”
异种:·······
夏夕开了玩笑之后,正色地说道:“其实信任很简单,只要我们彼此都有从对方身上索取的东西,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要比别人更加亲密。信任本来就是相对的,只要比起其他人来说,你的首要选择是我,我的第一选择是你。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牢固的。”
这一大堆一连串的话说的异种发晕,但它还是敏锐地绝对夏夕还没有说出她的真实目的。于是异种猜测地问:“你说你想要给我自由,那么作为交换,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哎!这小子真上道!
夏夕赞许地冲着异种比了个大拇指说:“聪明!你果然一点就通!你是精神系的异种,你能不能,帮我掩盖我的精神力不被别人察觉。”
异种顿了顿说:“你的精神力高出我太多,我只能非常短暂地帮你掩饰。”
夏夕:“你能掩饰多久?”
异种:“最多一个小时。”
夏夕心里安稳了几分,口气却有些嫌弃地说:”这么短?”
异种有些委屈地说:“是你的精神力太高了!换成别的人我可以完完全全帮他们掩饰。你这个等级的精神力,能和你抗衡的东西太少了。换成谁也不可能长时间地帮你掩饰。”
夏夕这才不情愿地说:“那好吧。”
异种才松了口气似地说:“我帮了你,你就能带我出去吗?”
夏夕想,其实她压根没有把握能不能救出来这个异种,毕竟连她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是悬在刀尖上。其实最优解是骗了这家伙帮她一把,帮完立刻甩掉它。但不知道为什么,夏夕却突然有些不忍心。
夏夕长出了一口气说:“说实话,我没有把握能带你出去。这里守卫森严,我级别不高,异能不强,不一定能做到。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尽全力给你自由。”
异种:“虽然你说不能相信人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没有说谎。”
夏夕愣了愣才说:“你······信我?”
异种傲娇地转了身,将背面对准夏夕说:“没有。我才不相信人类呢!尤其是你这个家伙,满嘴谎话,让我分不清真假。但我们动物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我不在乎真假,你说真话假话我都不会相信你。但你能救我出去,而我只有你一个选择。所以······你的忙完帮了。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随后一个暗红色的珠子被异种抛了过来,夏夕慌乱地接住。
“这是我的一部分精神力。你需要掩饰的时候将它吸收,它能帮你将你的精神力维持在你想要的水准。”异种警告说:“你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你的精神力会比掩饰之前更强,这是一种爆发式一般的反弹。所以使用完之后,你最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释放精神力。否则,你无法掌控你庞大的精神力,可能会伤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
夏夕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异种消失在了黑暗中,但它的声音隐隐绰绰地传来:“不用谢,早点来接我就行!”
******
解决掉了大问题的夏夕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最关键的问题已经解决,其余的问题只要她详细规划、谨慎行事就不会漏出马脚。
147按照约定打开门时,夏夕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147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还是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就好,我还怕你被里面那个生吞活剥了,到时候我还得找人把你抬出来。”
夏夕嘿嘿一笑说:“姐,我没事。那个异种还怪好嘞,我们聊了会天。”
“啥?”147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你和异种聊了一晚上天?它没揍你吗?刚抓回来的异种脾气暴躁的很,基本上头几个进去驯化的管理员都要搞一身伤。你居然好好的?”
夏夕摸了摸下巴臭屁地说:“真的吗?看来我还挺招人,哦不,招异种喜欢的。”
147一脸无语地说:“别自恋了,异种可分不清你那张脸的美丑,它们只在乎你能不能吃。它没动你,可能是因为你身上的气味它不喜欢?它觉得臭下不去嘴?”
这下轮到夏夕无语了:“姐,你是这里的负责人?那这里到底关了多少异种啊?每个异种都有用吗?”
147嗤笑了一声说:“怎么可能每个都有用?十个里面有一个能用得着就不错了!”
“那用不着的呢?”夏夕追问道:“那些没用的异种,都去了哪里?”
147说:“异种的用途五花八门。首先会看这个异种有没有能被驯化的可能。如果能驯化,这些异种会被拿去帮助人类提升异能。如果异化等级太低,难以对人类的异能产生帮助。我们也会看看是不是有其他方面可以利用。”
“比如说八爪章鱼的恢复力极强,从它身上提取的物质可以制成药剂,让伤口快速愈合。还有些家禽类的异种,因为保持了原有的口感,也会被权贵端上餐桌。还有些异种的皮毛和骨骼会做成武器或是用作装饰。所以人类对异种基本上都能物尽其用,不存在浪费一说。”
夏夕震惊地说:“哇·····这可真是吃异种不吐骨头啊!厉害厉害!”
147耸了耸肩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杀了也蛮可惜的,还不如让它们地死为人类做点贡献。”
夏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你说异种是可以驯化的,那这些被驯化的异种都在哪里?我怎么一个都没有见过?”
147挑了挑眉毛说:“你怎么可能没有见过?你不是还挑了的吗?”
什么???
那十几个猛男是异种?
“不是吧······”夏夕感叹道:“姐,你昨晚叫来的那一群帅哥,居然都不是人???”
147哈哈大笑,她红色的头发随着她颤抖的肩膀随风甩动,她红色的指甲美艳绝伦,此刻她白皙的手却攥成了拳头,捂住了嘴巴仿佛要笑翻过去。她笑到眼泪飞飙,开心地说:“你居然没看出来?天呐,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男人哪有那么听话和好看的?它们不是人,全是兽奴啊!“
夏夕瞬间明白了,其实在她那个世界,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只是她从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罢了。刚才147所提及的,这个世界对异种的用途中,还包括美貌这一条。
历来美貌的兽类,都逃不过人类的豢养。就连美貌的人类,也逃不开有权势之人的魔爪。空有美貌而没有力量,便只能任人宰割为所欲为。
夏夕相通了这一点,反而笑了起来,她八卦地凑到了147的耳边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147反问道。
“那方面啊!”夏夕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问:“活儿好吗?”
147再度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得夏夕几乎可以看到她的扁桃体。笑完之后147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夏夕地肩膀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夏夕没心没肺地说:“好啊。”
在夏夕没注意到的地方,她兜里那颗红色的珠子,突然闪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去。珠子瞬间的闪烁像是在昭示主人不平静的心情,令人无端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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