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欢迎来到四季如春的云南

午后的阳光透过馆顶玻璃,在水面上切割出晃动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氯水和水汽混合的熟悉味道。

下午的水下训练是高强度间歇游,为了极限考验每个运动员的耐力。

教练口令一下,泳池瞬间被四溅的水花和各个助理教练发出的喧闹哨声充斥,无限的焦躁和紧张充斥着整个游泳馆。

盛清第一次碰见这样子的情况,看向泳池的时候像是一群鲨鱼在里面跃进跃出。因为不适应,不自觉调整着深呼吸。

一群人从跳发台依次入水,江洋入水便换了状态,每一划都精准高效,身上带着顶级运动员身独有的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盛清架着相机,镜头紧紧锁住那道最快的泳影。

水花有时溅到池边,带来丝丝湿漉漉的凉意。

她看着他在在泳池两头不停游动着,追逐着秒表上跳动的数字,看着就让她觉得疲倦,却也止不住钦佩。复杂的情绪一直在盛清心里蔓延。

一组间歇结束,运动员们扒在池边喘气,胸膛剧烈起伏。

江洋落在稍后的位置,摘下泳镜抹了把脸,目光下意识地寻到盛清的方向。

见她正透过镜头工作,一切如常,他便收回视线,喝着教练泡好的能量饮料。

盛清下意识地将镜头推近,给他泛红的脸庞一个特写。取景器里,他的眼神因短暂的缺氧有些失焦,望着前方某处虚空。

忽然,那失焦的目光缓缓移动,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竟直直地,准确地,朝她的镜头方向转来。

盛清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透过那一方小小的取景器,他的目光毫无预兆地与她相遇了。

他好像穿透层层镜片,看到镜头后面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里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空白和疲惫,却又在聚焦的瞬间,注入了一点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极深的,安静的凝视,隔着一整个喧闹的泳池,穿过水汽、噪音和冰冷的机器,无声无息地抵达。

盛清的手指僵在焦距环上,忘了调整。

世界仿佛被静音,只剩下取景器里那双望着“她”的眼睛。她甚至能看清他长睫毛上挂着的细小水珠。

下一组训练时,盛清隐约觉得,江洋的泳道似乎比刚才更靠近她一些。

每一次划水到达她附近,那激荡的水花都会奇异地收敛几分,不再那么劈头盖脸。

又一组结束,他停在池边听教练指导,微微喘息着点头。

盛清的耳麦里传来凯哥需要补特写的声音,她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

江洋的目光仍落在教练身上,但正在进行划水示范的手臂几不可查地偏了一丝角度,原本要荡开的水波悄然平息,恰好没打湿她的脚尖。

教练说完离开。

江洋仍扒在池边,没立刻投入下一轮。他侧过头,呼吸还未平复,声音带着水汽的湿润:“还行?”他问得没头没尾,声音混在嘈杂中很低。

盛清怔了半秒,才明白他可能是在问这么高强度的跟拍她扛不扛得住。她点点头,也言简意赅:“还行。”

他像是确认了什么,极轻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言,深吸一口气,再次扎入水中。

漫长的强度训练终于要结束了,只剩下接下来的拉伸和理疗。

江洋从池中上来,接过衣服,把毛巾挂在脖子上面,像是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嘴上和教练说着训练数据,朝休息室走去。

经过盛清身边时,他的脚步并未停顿,交谈也未中断,仿佛只是路过一个固定的机位。

但就在交错而过的那个瞬间,盛清垂在身侧的手里被飞快地塞进一样东西。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握住。

那东西带着池水的凉意,和一丝被他握在掌心已久的温热,长方形的,隔着包装纸都能捏出一点轻微的变形。

她懵了一下,低头悄悄摊开手心。是一根常见的运动能量巧克力棒。

包装纸边缘似乎被捏得有点软了,像是在他口袋里放了一阵子。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通道口。

盛清站在原地,手心里那根微不足道的巧克力棒带着残留的体温。

她看着空荡的通道口,耳边只剩下游泳馆特有的回响和水滴落地的声音。

盛清撕开这个巧克力棒,咬下去只剩下甜味,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心脏像是被这简单又实在的“投喂”轻轻撞了一下。她慢慢握紧剩下半根巧克力棒,边吃边盯着脚本。

这一次,她好像再也无法归咎于泳池蒸腾的水汽了。是心动了,原来,她在心里暗暗想道。

游泳池边唯一干燥的空地被瑜伽垫铺满,教练扔下一个一个泡沫轴,从更衣室出来的运动们按顺序一个个躺下来,进行已经做过无数次的拉伸运动。

盛清第一次见如此规模的集体拉伸,而且每个人的动作流程都无比相似。她找了一个可以拍摄全景的地方,找了把椅子站在上面,把镜头三角架调到最高。

把这个在她眼里无比生动而又自由的景象拍了下来。

正在拉伸的江洋看到盛清拿着自己的摄影机哼哧哼哧从那边飞速跑过来,是他没见过的跑步速度,又看到她灵活地找教练借了把椅子,把手上的A4纸垫在椅子上踩了上去。

拍摄这个对他而言早已重复过无数次的拉伸场景,一个他都已经知道哪个部位会疼的拉伸,觉得她生动的可爱。

而被盛清拿走了椅子的主教练,只能站起来,巡视着每个运动员的拉伸动作,发现有力度不到的直接压下去施加力气。

被压下的运动员用微弱的声音发出最后的求救“清姐情姐,快把椅子还给老头”。得来教练更重的按压。

盛清笑了笑,坏坏地说“教练,他还有力气呢”。

江洋在心里暗说了她一句“小坏蛋”,却开口让教练多压几下。

昆明的十月份还是如同春日一般,或者这个城市就是一个只有春天的城市。

到了这里,盛清终于懂得四季如春不仅是单调的四个字,又或形容一个地方的季节很好的地方,而是真真实实摆在你面前的,本该是秋季寒冷的风变成和煦的暖风。你没有意识的某刻就有花香席卷到空气里面,轻轻拂过你的脸颊,四季如春,百花如裙,这里就是云南。

晚餐过后,盛清和江洋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都很累,脚步都沉甸甸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一直沉默着;树叶偶尔掉落下来,盛清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路不长,宿舍很快就到了。走到电梯面前,江洋很自然地直接按下6楼和7楼的按钮,电梯上行。

“叮”六楼到了,盛清挥手和江洋“拜拜”,脸上带着一天劳累后自然的倦意,江洋轻笑着回应“拜拜”。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温和的笑意和身影一同带走。

繁重的行程只需要一张床来治愈,疲倦的身体也渴求着一段长时间的睡眠。

盛清迅速洗漱完躺在床上,手机开了静音,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面呼呼睡着。

一场很不错的睡眠。

盛清醒来的时候刚好7:30,可以见到粉紫色的完美日出,头脑不再是混沌的是久违的清明,她打开行李箱,选了一套像样的衣服,又把t恤丢进洗衣机。

八点整,这几天江洋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刚好下电梯。

7:56,她准时推开房门。

走廊安静,电梯正从楼上缓缓下行。

她知道,每次这个时刻,电梯停下再开门,里面站着的,大概率会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电梯门前,心里异常平静。

那份情愫,在经过一夜安眠的沉淀后,变得清晰而笃定。

仅仅是因为,他是那样一个专注、热烈而又沉默温柔的人。所以她喜欢这样子的人,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她今年刚好22岁,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并不需要这份喜欢得到什么所谓的结果,或是得到一个身份的定义,就喜欢就好了,不需要其他的了。这才是最适合她自己的。沉默的,寂静的,不需要惊动任何人。

8:00,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江洋果然站在里面,穿着运动服。

“早。”他开口,嗓子还带着早上的嘶哑。

“早。”盛清走进电梯,站到他身旁。

电梯缓缓下行,狭小的空间里盛清只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他没去游泳池是没有味道的。

她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跳动的数字,心底莫名其妙的一片柔软。就这样,很好。

能这样有几天的日子互道早安,能一起走向食堂,能隔着泳池的水汽无声地对望片刻。能在他耀眼的世界里,拥有这样一小段平行而同行的安静时光。她的喜欢,将永远是一句无声的祝福,藏于心底,见诸日复一日的寻常。

门开了,食堂的喧闹和人声涌了进来。他们一前一后,自然地汇入了新一天的晨光与人流之中,像两条分叉水流汇入同一片温暖的海洋。

今天的训练属于缓冲的调整日,所以相对轻松。但上午陆上训练时发出来的器械碰撞声音还是让盛清不自觉在这样子的环境里面生出了无限压力。

可能对于盛清来说,她调节压力的状态是失衡的,会无底线承受着所有压力,放在心里,在很晚的深夜把眼泪流干就好了,第二天的早上,她就会继续笑容明媚地生活。只是很累,无尽的疲累。

她就这样子呆呆看着摄影机。没有焦距的眼睛,已经发酸的脖子。

她闭了闭眼晴,坐着简单进行几个拉伸脖子的动作。然后调整继续工作着。

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是她的答案。至少现在来说,渐渐熟悉的工作拍摄,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她透过镜头深深地凝望着正在负重臀腿训练的江洋,每个动作都做到如此到位精准,甚至有点儿像游泳机器战士,带着手上那个20kg壶铃像个玩具。

她暗叹一口气,这份心无旁骛的专注,真的是让人着迷又上瘾,却又带着几分残忍。

她能做的,也是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而这一切,对她而言,这已然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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