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其已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狠狠发泄过了。
先是被赵明扬耗光了力气，又毫无保留地大哭了一场，睡着之后再也没有余力防备外人的靠近，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到了很多往事，有好也有坏，有快乐也有悲伤。
不同于以往的是，每当情绪快要失控的时候，就会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安抚着他，耐心地帮助他一次次地平静下来。
唐云其就在这一片未知的温暖中安眠，少有地睡了一场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清醒过来。
他迷迷蒙蒙地坐起来，浑身就跟快要散架了一样疲累，无意间瞥见手上被处理好的伤口，有关于昨晚的记忆才一一回想起来。
被刘晓丽气到失去理智，对着一个无辜的人乱发脾气，打输了还大哭一场抓着人衣服不肯放手，直到被哄睡着……
唐云其咬了咬牙，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好想死啊……
一个晚上，就把他这小半辈子的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偏偏赵明扬还正好从庭院路过，朝他打招呼道：“其哥，你醒啦？正好，我把午饭准备好了，快起来吃饭吧。”
然而赵明扬正常的态度还是没能让唐云其释怀，他匆匆掀开被子，发现身上还穿着昨晚的湿衣服，都已经被体温捂干了，皱皱巴巴的。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唐云其迅速躲回自己的房间，拿起干净衣服就往浴室里去。
“那……好吧。”赵明扬没能看到猫猫的脸，来不及问他有什么事儿就被避开了，只好先往厨房去把刚温好的粥抬下来。
唐云其洗完澡，刷了好几遍牙才总算除掉了嘴里的烟味儿，把脏衣服扔进滚筒洗衣机的时候，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他衣服上的香烟味儿都浓烈得这么熏人，赵明扬的床单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要拿过来一起洗了？
唐云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拉下这个脸，趁着赵明扬回房收拾的间隙，关上门出去了。
花香村附近有一个小菜场，菜不多，只能勉强维持附近居民的基本日常需求。
很多老奶奶每天都会赶早来买最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回家去给孙子孙女做午饭。
这会儿已经接近下午了，不是买菜的高峰期，所以人很少。小菜场里也没个遮阳棚搭着，蔬菜都被烈阳晒蔫了，肉类周围还有苍蝇飞舞，小贩时不时才伸手驱赶一下。
唐云其在其中一个小摊贩面前蹲下，想起赵明扬脸上的淤青，挑起一个鸡蛋看了看，问道：“婆婆，鸡蛋怎么卖？”
“一个两块。”老婆婆抚了抚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平面的那几个蛋是家里老母鸡才下的，还是热乎乎的呢。”
“这一篮我都要了，多少钱？”
“一共十九个，婆婆给你便宜点儿，就收你三十五吧。”
“谢谢婆婆。”唐云其掏出手机，“可以微信吗？”
“可以。”婆婆从围腰里掏出一张打印好的收款二维码，“你扫这儿就行。”
唐云其扫码付了钱，微信正好弹出两条未读消息，他拎着鸡蛋往回走的途中便顺手点开看了一眼。
李文熙：其哥，你还记得上次我爸他们跟十二中打起来的事情吗？
李文熙：那件事确实有问题，但是我爸不肯告诉我打架的原因，我已经悄悄跟工地的王叔叔联系上了，一有消息就马上告诉你。
唐云其回复了一个“好”字，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他实在是没有脸去见赵明扬，一直在外面兜兜转转了好半天，拎着鸡蛋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
赵明扬正在收院子里晾的床单，以免晚上被雨淋湿，一回头，就跟唐云其来了个对视。
唐云其：“……”
鬼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才溜达下去的羞耻感，在这瞬间又把头冒了出来。
“其哥？”赵明扬笑着放下床单，“你饿不饿？我们今晚吃——”
“我吃过了。”唐云其打断他，转身走进房间，把门给关上了。
只是关上房门后，唐云其又有点儿后悔了。
他应该跟赵明扬好好地道个歉，然后把鸡蛋给赵明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地逃避。
可是这么丢人……他就是没办法说出口啊。
唐云其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一篮子鸡蛋，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很好的主意。
半夜三更。
赵明扬辗转反侧，被唐云其揍过的地方隐隐作痛，便爬起来去厨房，想弄点儿冰块冷敷一下。
他打开厨房门，看到桌上有一篮子鸡蛋，想起鸡蛋可以去除淤青，正打算拿几个下锅煮熟，走近一看，才发现篮子里还有一张字条，言简意赅地写了三个字：不能吃。
赵明扬：“……”
猫猫这是撵不走他，就开始跟他区分个人财产了？
赵明扬想起猫猫白天的反应，觉得猫猫很可能是真的不想理自己了。
这个想法萌生的瞬间，他顿时腰不疼了脸也不痛了，唉声叹气地关上厨房门，回自己的房间继续躺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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