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萧瑾安迅速抬头,连声音都清晰了几分,烛火映照着容颜,那句话出口后又被听在耳中心底隐隐疼痛,这回是真的,不带其他因素的疼痛。
“怎么会不要。”又哪来的什么退路?和器灵的交易,即使封惊月说是对方在故意欺瞒,可……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我的可望而不可即。”
“从我见到你的那天起,就曾一万次回首,我怕不是疯了!可后来才知道,不是什么人我都跟着走,只是你,所以我才傻傻的跟了,星遥。”
抬手指尖触及那张脸,程诺微微倾头靠近,和他的掌心内侧贴拢,那是极温热的触感,像是任何幼兽都有的本能。
但他却是睁着眼,早就有无数人说过他的这双眼睛生的极美,比南海最美的宝石,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还要迷人。
是一汪清澈却又能叫人溺死的酒坛,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岁月的沉淀,酒香的迷蒙,从来酒不醉人人自醉。
“另外除了这具躯体外,我在分一缕本源伴他轮回。”
器灵突然想起了神君走前的后半段话,以及自己那完全理智的反驳。
“可是神君,这样的话你会变弱,投身三千世界,你的……”
“我不在乎!”反对的话被打断,既然决定了,摇光就从来没想过有回头路,“子衿,我不在乎!”
“如果当日他没有耗尽本源,如果他从没把心给我,如果师父或者魔尊还在,如果……”
那是一场大灾难,蜀中多了个万人坑,地上的人们终于无路可逃了,但要说一万个人也不确切,因为那就像三千从来都是个数词,实际却能远超。
一万人?十万人?一百万人?没有数字。
无数人哭嚎着,他们叫那个东西缚藤,就像自然界所有被寄生的植物,掠夺者依靠吸收宿主的养分存活却不是共生,当掠夺者的数量达到一定的程度后宿主死亡。
而这种情况的持续发展会怎样?脱水的人干长的什么样?全身肌肉萎缩,扯不起的皮囊,痛苦挣扎尖叫,人可以比作一种器皿,当生机被抽干的时候也不过是死亡。
可……若是不死呢?人若不死,只会疯狂,无比清晰的意识,爬不出的死人坑,从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何曾被虫蚁啃食?植物的藤蔓将人当成养分,冬虫夏草的形成规律,白色的丝状物冲破血肉,向阳而生。
所以许多人都疯了,可他们依旧不能动弹,虽然睁着眼,却是活死人,唯一的区别是还能发声,接连不断的惨叫,每天都在增加的人数。
谁也不能确定自己会否成为下一个,因为最初的时候无知无觉,被寄生的人天南海北,只是为防止传染,他们在蜀中挖了一个万人坑。
坑中都是被抛弃的人,但被抛弃的那一刻仇恨的种子又被埋下,所以尽其所能的去传染别人,即使那东西本身就没有传染的能力,但坑底的人看着坑上的人逐渐增多,扭曲的内心居然还会觉得畅快!
仿佛那则诅咒的应验,人间产生极端,大量摧毁的庙宇,拼命供奉着神明。
有人不信,撕碎典籍,倒打一耙,“神若有用,你来救我们啊!枉费我等修仙求道,最后竟是落得这般下场,天地不仁,万物皆卑,哈哈哈哈,天地不仁啊!”
有人极信,神前祈求,悔悟赎罪,“上神,信徒虔诚祈愿,灾祸不降临己身,我没有去过神墓,没有背弃神明,没有痴心妄想,没有拿了那些不该拿的,求求您了,放过我们吧!求您!”
邱泽说过的话居然以那种方式应验,“神域又能撑多久?神君还能撑多久?我等着,等着看看当命运来临你们是如何抉择。”
“信神,成为神,取代神!”
“他们的善,和你们只有一条的命!”
无尽的挥霍,当这片土地再也承受不住,断裂的琴弦,要用谁的命去填满这里,粉饰太平?
知情者和不知情者,灾难不是突然降临,灾难就是突然降临!
“我爱你。”
“我知道。”
夜间凉风习习,谁能猜出就半刻钟前,这两道在林间穿梭的身影还隔着衣料在房门前肆意拥吻。
程诺觉得自己嘴巴麻麻,从高处落到一个洞门前,在自觉师门还要做贼他俩可谓独一份,果然,人不吃爱情的苦就得吃点生活的苦了!
“你说的傀儡就在这吧?”
“对。”萧瑾安挑起一根树枝扒开挡在洞穴前面的杂草,向外的月光透进去,黑漆漆的洞穴似乎还跟往日一样。
“可销毁这些就能一劳永逸吗?”
“当然不行。”程诺道:“但我们起码不能把主动权落在别人手中,谈话的筹码,要自己抓牢。”
好吧,萧瑾安随手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从指尖冒出,“我记得有灯,你等等,我先点上。”
然后洞穴里就亮了起来,萧瑾安伸手:“慢点。”
蹲地清点赃物,散落的机甲,毒药,薄如蝉翼的小刀,和真人至少有九成像的傀儡,甚至还有装着各种各样毒虫的小瓮,“这是?”
“别动!”
程诺好奇一个乳白色瓷瓶,刚要伸手就被制止,萧瑾安上来就拉他胳膊退了足有三尺远,“那是化骨散,不行,这里面的东西都太危险,你把这个手套带上。”
银色的软蚕丝十分贴合手型,可是,他拉着萧瑾安:“原本你是怎么打算的?这些?”
看着眼前这一地琳琅满目,不是毒啊虫啊,就是刀啊剑啊,机甲朱砂,黄符典籍。
萧瑾安有点尴尬,想当初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的确……不太好,但是后来,谁让他忘了呢?从后来关系渐渐缓和到喜欢,他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也没想过未来有朝一日会带着师父了,亲自销毁,曾经打算用来报复他的工具。
难道还要一一讲解吗?“这……”
他很为难,程诺道:“我想听,你都带我来了,不告诉我吗?”
萧瑾安无奈:“那你别碰,我来说。”
刚想捡几个相对柔和的来说,结果程诺的眼光比谁都精,直接指上一旁一柄刀身极薄的匕首:“那个呢?”
“它。”萧瑾安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给自己建设:“它叫曦茫,百年前叶城名匠所铸,是……用来凌迟的。”
程诺愣了一瞬,生鱼片?千刀万剐?
不对,他记得,萧瑾安小的时候……很乖?
尴尬的收回手,换一个:“那,那一个?”
萧瑾安倒吸一口凉气,可看着自家师父,好像也不能不答:“穿心蛊,把虫子放在一起相互啃食,喂饱的时候不会伤人,也会认主,但饿极了,处于人的心脉中蚕食五脏,最喜心头精血,因其特性会在血肉中不停蠕动,使其千疮百孔,痛不欲生,从而得名。”
一股寒风直上心头,程诺并不死心,虽然指尖发凉但依旧继续,小跑上前拿起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不倒翁:“这个,这个总不能要命吧?”
用手指随便戳戳,感觉还过于可爱。
“星遥!”萧瑾安一把夺过然后摔在地上,又拿起他的手反复查看:“那是傀儡的心脏,是禁术,能将活人同化,对施咒者唯命是从,而且其中还加了情毒,你……”
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一把将人揉入怀中:“算了,我们不看了,不看了好不好?”
虽然都是一些没有实现的设想,但程诺觉得自己好像从头到尾体验了一遍,共情能力太强了,即便不曾发生,即便他的内心坚定,此刻也忍不住,身躯微微发颤,面容多了苍白,只露出半只眼睛。
“原本,都是,要……用在我身上吗?”
萧瑾安沉默。
“可是。”程诺缓慢的思维将问题都变得一卡一卡,“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
乖徒弟?黑莲花?不行,他得缓缓。
“傻瓜,骗你的。”萧瑾安道:“我装的并不算好,可像你这样敏锐却从未怀疑,因为从你心底我就不是个会做出那样事情的人,不是我很乖,从始至终,星遥,是你觉得我很乖。”
所以在很多不知名的时候,北辰仙尊在七清钥的名声差了许多年,直到那年命运的重新运转。
“好吧。”程诺勉强接受了他并没有一个乖徒弟的事实,平复心绪,并要求萧瑾安快点放开他!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你快去点点,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然后我们一一拆卸,逐个焚毁,以防留下什么,祸患无穷。”
“好。”
一个夜间,有的徒弟在梦乡,有的师尊在灭迹,最后全部清点总数共计657样,具体威力可灭一座小型城池。
金米花不由感叹:“哇,宿主,你命可真大!”
为什么明明研究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真正实施?程诺宁可相信是萧瑾安本人到底依旧正直,然后心情以肉眼可见的变好。
再见了,萧瑾安盯着面前熊熊燃烧的大火,庆幸,不是没有实施,只是那个时候心脏实在太疼,所以他想先找出解药。
同源咒,谢谢。
“不过还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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