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戏折子上的内容很新奇,程诺带着两个徒弟扫荡了街市,此刻手中瓜果点心,又寻了张小桌坐下。
今个台上唱的是一出红颜泪,讲的就是战乱时期一对佳偶,却在天下大势中分道扬镳。
初时历经磨难,后来姑娘成了国师,公子成了敌国的将领。
柳如絮原本还嚷嚷着戏文有何好听?结果最先入迷的却是他,一桌子的瓜子,点心,衔在嘴里却傻的忘磕。
那日重逢大雪纷飞,城墙上的姑娘一曲舞毕,终在台前横剑自刎。
“宁为殉国魂,不做亡国虏。”
最终姑娘一身红衣倒在公子的怀中,沾着血的手悄无声息传出最后一项情报。
公子忍住内心所有的声嘶力竭,亲手将姑娘的尸首悬挂在在城墙上暴晒多人,以震人心。
“你我皆是苟活于乱世中的蝼蚁,被这世道裹挟着,虽不曾见过书中的盛世却又无比向往,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我们都知道从走上这条路起,就不要回头,所以即便污名加身,即便千夫所指,心念所及,盛世久安。”
“我死后不要立碑,不要受供,过往情爱,皆如云烟,只此一生,如果,从一开始就能活在盛世里……”
戛然而止的戏词最揪心,底下的看客没忍住,擦泪的帕子都换了一张又一张。
难不成又是一出情深不寿?
谁知最后戏台子上的画面却一转,三三两两身披战甲的卫兵一下就从幕后冲了进来,故事的终局,有了姑娘的拖延和将军是情报,故国大胜,驱逐外敌,天下归一,真的实现了姑娘心中的盛世。
京外的小坡上确只有一处开满白花的土堆,有人传言,当年那个叛国的将军终把新皇斩于马下,万箭穿心,血流三尺,连尸身都被来往的秃鹫啃食殆尽,所以啊,人有的时候就真不能做亏心事,叛国贼,那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报应,一切不过都是报应罢了!
新年的花火绽放,传闻,故国一直有个暗线,与国师传讯,里应外合,这才换来他们后世的安稳。
传闻,那个叛国贼少时也是谁家风流公子,不想一朝行差踏错,万人唾骂。
传闻,国师与他原本青梅竹马,后来分道扬镳,一人终行歧路。
传闻……
柳如絮嗷的一嗓子拍案而起,戏看上头,他身旁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不行不行,怎么能这样?这太不公平!”
“公子,冷静。”
伙计上前,在这出戏折子刚被人写出来的时候茶馆里每天就都有如眼前这位公子一般的客人。
程诺扶额,最后一番交涉才好不容易从茶馆出来,迈过门槛,雪绒和柳如絮还在讨论刚刚那出大戏。
又美又绝,就是结局不尽人意。
但只要回味,又觉故事中就是人人曾向往的英雄。
程诺觉得今天这出戏难得的,不适又适宜。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所谓值不值当,也只能令他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却又似乎在下一刻就能呼之欲出的句子。
“星遥?”门前一声呼,也可算彻底把那个呼之欲出给又重新按了回去。
抬眼只见遥遥相隔几步路的距离,茶馆对面,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掌门居然出现在了这。
”师兄?”程诺疑惑,陆长泠不是日理万机,怎么突然有空下山?还在这里闲逛。
“掌门师伯。”身后两小只立时停止讨论,微微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
“师兄怎么突然下山?”程诺疑惑。
陆长泠无奈,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东西,也吸引着旁人将视线往他这聚集。
那是一个足有一个成年人小臂粗长的竹筒,“你忘了?试炼。”
各大宗门这些人有时闲来无事,总会每隔十年在某个门派举行那么一场,今年就正好轮到他们七清钥,作为一个大门派,一个好的东道主,陆长泠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在谋划这件事了。
“对了星遥,今年你门下也算热闹,这几个弟子都要参加,若是斩获魁首。”陆长泠偷偷透露:“魁首的奖品据说可是一份仙缘。”
你不是早就盼望着徒弟出息?
程诺讪笑。
北黎山,那个本应该有出息的徒弟。
“对,再往下,往下一些。”
萧瑾安回头没找到程诺,但也恰恰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师父,所以器灵才会猛然发觉。
叫他将灵力注入脚底下的山脉。
那有多大?需要多少?萧瑾安半跪在一处将手按在那里,随着灵力朝山体内部流窜,铁打的人也会逐渐力不从心。
还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吗?他都觉着自己要把这座山的内部结构给摸清了。
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他的目的在哪,器灵也不确定,刚刚脚底下的这片土地似乎有一瞬的异动。
可再探又为什么没有?
器灵不说话了,可他不说话萧瑾安就不停,其实那一瞬地一动他本该无知无觉,他是一个人,对脚下这片土地内部结构的异动怎么可能会敏锐察觉。
可世界就是那样巧,只觉告诉他好像真有问题。
再坚持一下,再一下。
“等等!”器灵突然在耳边警示,但显然已经太慢。
也不知道向里探索的灵力遇到了何等奇怪的阻碍,萧瑾安只觉有另一道更为迅猛的反击,突然眼前被闪了一下,地面发出一种沉闷,如黄牛般的叫声。
他被弹的向后些许,左手抱着右臂,整条手臂在那一瞬间发麻。
“这是什么?”
【叮咚——系统提示,灵界任务3/3,开启。】
远处正与陆长泠一路寒暄着的程诺莫名其妙就接到这则通知。
什么情况?第二重在往世镜上的封印不是还没开,怎么突然之间?
金米花一脸便秘的神情。
“这么多年,最后的那扇大门究竟被他藏在了哪里我们一直不知道,只是到如今真是万万没想到,摇光给我们玩了好一手的灯下黑。”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
“绕过往世镜,先看北黎山。”
谁能想到呢?旁人的密谋,就连金米花也只大概记得印象之中某座山,但谁知好巧不巧,怎么就那么倒霉,居然就是宿主自个住了那么多年的山头。
“宿主,这不是系统bug,应该或许可能,有人动手了。”
然后山体异常,如果早知道的话。
如果早知道的话,器灵想,他绝不会叫萧瑾安去往这底下探查。
器灵的沉默瞬间让萧瑾安读懂,不太好,“底下,不会又是和那个封印有关的东西?”
是,无声的回答就是默认。
春来的一阵风带起落叶,又正巧寻到他脚边,按照先前两次的经验。
在风溏城的第一重封印最薄弱,只要是个人,找个强大的阵法就能开。
第二重就远比第一重要强,首先在外有冰蚕一族的守护,在内,神器有灵,所以要解开第二重封印目前只剩下一种方法。
往世镜被他持有,杀了他,封印解除。
那么第三重,“第三重的封印怎么解?”
几乎是在不同的地方,由不同的人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第三重封印啊。
“第三重封印由神君亲自守护,是一道实体的大门,所以他当初定下的法门是要他自愿,取他的一滴心头血,再加上。”若华抬眼,看向若木之上自己已经逐渐愈合的伤疤:“两把钥匙,他的本命剑,以及我守了多年,南漓的那把佩剑,凌霜。”
落华有灵,可程诺手中的剑空有剑身,没有剑灵,因为落华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开了本体。
落华剑还是落华剑,可里面的芯,空了。
莫非真就是命运使然?仰望天空,星星的运行轨迹悄然生变。
“好吧。”沈南鱼被封惊月堵在七星堂前,万般无奈,“既然已经有人拿身份压我。”她微微后退一步躬身:“司命殿下属神官,领命。”
“据星图所载,他历经轮回,世世孤苦,不得善终,因而却如神君所预料,心生恶念,可以激发。”
“那就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封惊月转身欲走。
“但。”沈南鱼缓缓吐出后半段:“今生他们已然相遇,过往痕迹,或许并不能动摇太多。”
“有解法?”封惊月没有回头,却停下脚步:“师姐,我劝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外说,譬如今日前山之事。”
威胁?沈南鱼面上神色不变,语气平缓,公事公办,“司命殿从不多言,可,你别忘了,就依摇光的品阶,哪怕之前是情分,但他若来问,照理说我也是不能不答啊。”
七星堂很静,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察觉,直到眼前方才停顿的背影向前又消失。
“我只是提醒你管好自己,师姐,何必站队?这几千年来安乐一方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但,沈南鱼又一次将目光移至头顶上方的司南。
“我说的,也没有人相信,一意孤行,或许真是命数。”
“可,如果一个人宁愿经受万载轮回,付出一切,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间由爱转恨,抛弃、背叛、猜疑、求而不得,轮番上演,却又总在再度重逢的那日,忘却仇恨,义无反顾,莫名跟从,这样即使生出恶魂,可一直被镇压的他又能怎样?即便将来借由秘法一瞬失智,你们,又真的觉得自己能赢吗?”
“摇光星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重新点亮,是这个人,不是这个人。”沈南鱼摇头,她还是算不出,这些年来唯一的困惑,摇光,怎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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