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再解释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徐长嬴面色不虞地坐在老街内景的临时休息室的椅子上,整个房间都已经清空了,只剩下他们四人与粉色西装男。
粉色西装男,或者说唐攸宁,站在徐长嬴面前垂头丧气,再也不见一丝一毫在片场发疯的锐气。
邵巧巧坐在靠门口的转椅里,张秘书则尽忠职守地站在夏青椅子边上。
夏青坐在窗边的位置,垂着目光,看着手里徐长嬴和自己的墨镜,似乎并不在意房间里古怪的气氛。
一身粉红的唐攸宁扭着手里的偏光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没有了。”
徐长嬴看了看手表,脸色还是冷冷的,回国好几天了,这个专业笑面虎还是第一次如此生气 ,邵巧巧心里默默将他与严建柏盛怒比较起来,发现吓人程度竟然不相上下。
徐长嬴冷声道:“我这边在忙正事,所以我没工夫和你算账,你下次再嘴上没有把门的,吹牛还带上我,你以后拍什么都别来找我了,最后的五万美金我年末就打给你。”
唐攸宁从进了房间起就一直摆出一副低眉顺眼任人打骂的窝囊样,直到听到徐长嬴说的最后一句时他才连忙抬起头,着急地嚷道:“谁问你要钱了!那点破钱谁稀罕,不是说好了,你再帮我看一个项目的吗?你这人怎么老是说话不算数!”
那点破钱,邵巧巧算了一下汇率,悲哀地发现那是自己三年的工资加绩效加年终奖,于是悄无声息地崩溃了。
徐长嬴太阳穴青筋都跳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瞪着唐攸宁,怒道:“我真他妈服了——是你学电影还是我学电影?你那几十个编剧和摄像美术是吃干饭的吗?我不过是给你拍了几个作业帮你毕业的半吊子,你还能一辈子都靠我吗?我以后的年假不会再用在你这些倒霉电影上了。”
唐攸宁年纪越来越大,长得也越来越像他早逝的大姑,东方基因主导的面庞上一双大眼睛透露着西方的神韵,该凌厉的时候凌厉如寒霜,该示弱的时候又如一汪泉水,此时他就眼眶微红,盯着徐长嬴看。
“你昨天还和我说你在非洲吃蚊子饼,”唐家大少爷迅速开始翻旧账,并且越讲越气,他边说着边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夏青,果然立刻就收到徐长嬴警告的眼神,他的情绪瞬间崩溃了,自暴自弃地大声道:“我今天早上还给你发了微信说我回国了!你果然又把我设置免打扰了!学长你明明之前说过把我放出来的!你从来说话不算数!”
“Lady,我很忙的,我没看到消息算我的不对,如果我知道你今天回国,我们都不用来了,让你的人给我发一份嫌疑人的同事暗采录音还更方便些,”徐长嬴站起了身,虽然表情看上去还是冷酷无情,但是语气还是和缓了一些。
“我们的事回头再算,我和同事现在要回去了。”
说罢就抬脚欲走的徐长嬴下意识回头一望,就看见了唐攸宁眼眶里即将掉落的眼泪,无奈地抓了抓头发,用身体挡住了邵巧巧和张秘书惊诧的视线。
徐长嬴又哭笑不得道:“你穿的像草莓熊就算了,你还不如草莓熊有种呢,刚刚没看到我的时候不是挺有派头的吗?你一个制片人最重要的就是拿出钱和气势,怎么拍管你什么事,你又不是导演。”
唐攸宁的情绪就像脱缰的野狗,完全不讲道理,他扭过头,吧嗒一眨眼,泪珠就已经顺着脸滚下来了。
“我服了,我真的赶时间,”徐长嬴无奈至极,“憋回去!我要走了,哥们下次请你吃饭,拜拜!”
唐攸宁这人和自己得精神病那几年一样疯癫,徐长嬴走了两步又警觉地扭过头,发现他竟然正含泪瞪着一旁的夏青。
坐在阳光里的夏青察觉到含有强烈敌意的视线,静静抬起脸与他对视,白皙俊逸的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疏离神情,虽然唐家实在显赫,但徐长嬴此刻觉得光看这两个继承人,唐家迟早要完蛋。
“你看谁呢,”徐长嬴低声骂了他一句,握住这个大型草莓熊肩膀一转,不分由说地让他面壁思过,随即就对夏青道:
“走了夏青,快三点了,还不知道赵洋那边怎么样了。”
夏青点点头,站起身朝他走去,他们身后的唐攸宁又很大声地抽了一下鼻子,徐长嬴完全充耳不闻,邵巧巧也站了起来,偷偷瞥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唐攸宁,眼神中满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徐长嬴。
徐长嬴竖起食指比在唇前,皱了皱鼻子,示意别管他。
徐长嬴心累地一把拉开了休息室的门,谁知差点和几乎要贴在门上的乔平撞上了,一瞬间两人大眼瞪小眼,乔平慌乱地后退一步,就差将自己在偷听写脸上。
张秘书道:“乔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乔平厚着脸皮笑着摆摆手,“没什么,小事,就是道具组的吴奇泽说想和唐总聊一下,大概是想求情,我看他都快哭了,所以帮着来问一下唐总。”
徐长嬴和夏青对视一眼,他神色自然地点点头对乔平道:“那您去叫他吧。”
乔平愣了一下:“什么?”
门砰的一下又合上了。
徐长嬴握着门把手转过身,对着仍然背对他的粉色alpha道:“草莓熊别伤心了,你员工要来。”
五分钟后,吴奇泽站在休息室里,举措不安的攥紧了手中的鸭舌帽,他瞥了瞥整齐坐在角落里的四人组,又硬着头皮看了看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散发着强大气场的主制片人。
“唐总,我是道具组的副组长吴奇泽,我,我来是和唐总您道歉的,我今天因为粗心所以犯了一些错误,真的非常不应该,还拖延了剧组的拍摄进度,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吴奇泽说着声音还有些发抖,徐长嬴等人在监控室里已经见过他被审讯的样子,这确实是一个自卑的、怯弱的劣等alpha。
戴着墨镜的总制片人并没有吭声,只是歪了歪头,于是吴奇泽就又立刻语无伦次道:“我,我知道我犯了错,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留在风雷!能够在风雷里工作是我的荣幸,也多亏了晁组长对我的提拔和栽培,我之后一定更加用心卖力工作,为剧组服务,我刚刚也和乔总说了这个月的工资就当罚金,但我不能失去这个工作——我们在业内工作全凭口碑,如果我离开了后面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这个普通中年男人的眼睛红了,他哽着嗓子道:“唐总,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工作,我家里只有我和母亲,她因为艾尔兹海默在疗养院里,每月需要交一次费用,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卖力工作的……”
邵巧巧攥紧了裙角,她作为beta女性,不可能不与面前的沧桑男人共情,就算是一向坚定将其视为嫌疑人的徐长嬴也皱起了眉头。
“那就留下吧,”徐长嬴突然开口,吴奇泽听到他说话,连忙抬起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感激。
徐长嬴对着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唐攸宁开口道:“他干活还挺麻利的,是道具组里的技术骨干,你现在半途去找其他人又麻烦。”
唐攸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仰着下巴,对吴奇泽说:“剧组没有随便开人的道理,你回去继续工作吧,罚金什么的有人会调查今天的事情,你和乔平说不着急。”
派头十足,就是说话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鼻音。
吴奇泽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向着唐攸宁鞠了躬,不停说感谢唐总,又向徐长嬴四人鞠躬,激动道:“谢谢徐先生夏总,也谢谢这位小姐和先生!”
徐长嬴笑着摆摆手,站起身扶着他:“本来你也没做错什么,谢什么。”
吴奇泽感激涕零地抬起头,看着徐长嬴的脸,道:“虽然我不知道几位的身份,但今天一直都非常感谢您。”
徐长嬴笑着伸出手,坦荡道:“我叫徐长嬴,吴先生你的技术也让人佩服,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能看见您的作品。”
吴奇泽愣了一瞬,徐长嬴敏锐笑道:“怎么了?”
吴奇泽连忙摇摇头,诚恳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徐先生您的名字很耳熟,而且看见您也觉得很亲切,大概我以前在什么地方可能见过徐先生。”
徐长嬴也纳闷起来,他对吴奇泽却完全没有印象,更何况他在大学没读完就出国了,但他现在再仔细盘问意图就太明显了,而且看吴奇泽的样子,他并没有说谎,很是坦然。
“说不定是我们很有缘,”徐长嬴笑道。
吴奇泽劫后余生般地高兴走了,徐长嬴站在原地还是想不出来他记忆里有吴奇泽这个人,于是也放弃了思考,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夏青,摇了摇头。
“我们走了,”徐长嬴对着唐攸宁说了一声。
唐攸宁戴着墨镜,看上去简直是个冷酷的潮男,他抿了抿嘴,最后还是不情愿道:“我又不敢拦你,你走呗,反正我这个电影拍不下去被爷爷扫地出门,我就天天找你去。”
徐长嬴无语地转过头,对着赌气别过脸的唐家优性继承人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吵,你真的改改你的毛病——”
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徐长嬴愣住,回过头只见邵巧巧和张秘书都掏出了手机对视一眼接了起来。
邵巧巧站在一旁:“方队,是我。”
下一秒邵巧巧的神情就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徐长嬴,道:“您说,货车找到了?”
徐长嬴心脏漏了一拍,他刚要开口,就听见退到窗户边接电话的张秘书此时也失声问道:“陈组长,您那边怎么了!”
不过十秒钟张秘书那边的电话就被挂断了,他拿着手机,一向镇定的年轻面孔微微发白,他看向夏青和徐长嬴道:“夏总,陈组长和赵警官他们那边好像被暴力威胁了。”
徐长嬴连忙上前:“什么!庆元的人吗!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
就在这时,陈秘书给张秘书传来了一段手机录像,很短只有15秒。
张秘书立刻将手机递给夏青,巧巧也放下手机,焦急道:“徐警官,方队让我们现在立刻赶去工业园,庆元的人是正要销毁货车时被洋哥他们发现的!”
夏青此时点开了视频,嘈杂的人声突然从手机里炸开,那是赵洋的声音。
“不准过来!你们这是妨碍公安办案!”赵洋的语气充满威慑力,在画面之外传来。
陈秘书录像的镜头对准了一辆被撤了一半绿色塑料蓬的货车,他的角度很精确地将车牌号也拍摄了进去,而光他的视角里就有十二三个穿着庆元工作服的大汉站在货车边上,徐长嬴看见他们手里还拎着棍子和铁锹。
陈秘书此刻好像还对着什么人说话,他语速很快但声音还保持着镇静,“李总唐总,这是林厅长安排的行动,请您立刻让手下住手,防止事态升级……”
话音未落,视频视角就猛地摇晃起来,像是手机被什么人砸落了,紧接着徐长嬴就听见齐枫怒吼的声音。
“住手!别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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