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中行

慕辞阙深吸一口气之后,晃了晃酒杯,蒙头干了一杯。

小银蛇看到慕辞阙喝酒,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往窗外爬了出去。

随着烈酒入喉,慕辞阙向纪澜摆了摆手。

纪澜缓步退下,临走前关上了房门。

慕辞阙失神的望着那遥遥天光却又最后止于被关上的门。愣了许久后独自一人换好了面见皇帝时的衣袍。

不是官员主流的墨色,那是一件鲜艳的红,像嫁衣如火般张扬。较之回来时的那件更加耀眼,又或者说是他的面色却又苍白了几分,衬得着这红衣更加得红,更加得艳。

慕辞阙尚未整理好衣襟,一阵婴儿啼哭响便彻整个宁王府,慕辞阙步履匆匆的赶到偏房。

纪澜紧随其后,走到门口,纪澜静静的站在房门处。

只见一名青衣老者站在床边,单手以银线为丝缠住病人的左手为他细细诊脉,细密的银线错落。

慕辞阙刚一打开房门,一缕缕银丝便朝慕辞阙的右手袭来,慕辞阙自知躲不过,也不做过多的挣扎。只是顺着老者的银线再凑近几分靠在床前看着被褥中的婴儿。

慕辞阙来了没多久,婴儿就不哭了。

慕悯舟如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悄悄向慕辞阙身边挪了挪,用仅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弟弟哭哭”

慕辞阙仅看一眼瞬间决断出,性命无忧。

就在这时青衣老者爆了一句脏,那一句国粹听懂的人都能感觉到脏,只是那声音不是老者般沙哑,温润含蓄的嗓音,给人一种宁静之感。就是这话有点脏。

最后青衣老者放下了手中的银丝,颓废的坐在了地上,默默的从本应装满医药的一箱里面拿出了一本比墙都厚的书。

“纪礼渚,你的官位确定不是拿钱捐出来的吗?”慕辞阙拍了拍纪礼渚的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纪礼渚默不作声,只是一味的翻那本比墙都厚的书,慕悯舟凑近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但是貌似没什么用,毕竟这本书从慕悯舟有记忆起纪礼渚就一直在背,一直在学。

慕辞阙轻轻叹了口气说到第340页。

纪礼渚手忙脚乱的翻到那一页。嗯,病状相同。然后呢他纪礼渚又不会了。纪礼渚顶着那张七老八十的脸盯着慕辞阙,那个眼神里有着不符合那一张脸的求知若渴。

慕辞阙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本比墙都厚的书,他说“我感觉你与其在这儿翻书,倒不如喝点你自制的药,说不定做场梦还能梦到前太医院长。”

时至今日,还是那本书,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么糟糕的医学技术。

慕辞阙最后叹了一口气,默默的问了一句“能给他喂点盎,他就能不哭了吗?”

之前从窗户溜出去的小银蛇,呲溜一下从慕悯舟的窗户外窜进来了,兴奋的向婴儿发出嘶嘶的声响。

“不可以”纪礼渚歇斯底里。

小银蛇和慕辞阙都十分失落的低下了头,慕辞阙摸了摸小银蛇的头,无力道“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自己去找吃的吧。”

小银蛇一步三回头的又从窗户外爬了出去。

然而纪礼渚瞬间清醒,垂死病中惊坐起道“兄弟啊!就算你可怜可怜我了,千万别再让我晚节不保了呀。”

纪礼渚猛然抱住慕辞阙的大腿嚎啕大哭。声音凄切切,再配上他那张脸,堪称老泪纵横,魔音贯耳。

但是这也不能怪纪礼渚,实在是慕辞阙当年摁着他做的事情,实在够他诛九族了。

犹记得当年十七八岁的宁小公子翻墙到他家院子里,跟他说我们干票大的。那时的纪礼渚还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德行,空有年少的少年意气就这么水灵灵的上了慕辞阙贼船。

包括不限于给当今皇帝下蛊,而让作为御医,啊,不,预备御医的他多给皇帝开点安眠药。

又比如说作为父母双亡,独生子的纪礼渚,冒着死后被父母混合双打的危险,愣是搞出了一个莫须有的妹妹。

又在慕辞阙坑蒙拐骗之下,让那个莫须有的妹妹进宫成了嫔妃。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应该被诛九族的。

宁小侯爷也在边关这几年,纪礼渚,从小立志闲云野鹤的纪礼渚,愣是皇宫边疆两头跑。冒着被斩首的风险,替慕辞阙打掩护。

今天他慕辞阙那个莫须有的妹妹不是生病就是生病,君王一次没临幸过就有了子嗣。

关键是最后子嗣有是有了,但君王除了出生时见过一次,其他时候他那个莫须有的妹妹与侄子愣是让他一个勉强靠着选择题蒙上太医院的正宗君主直系太医三天两头的给他们想病。

纪礼渚甚至敢打包票,三天两头的给他们想出的病,都足够编写成一本传世医学著作。

但是纪礼渚并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他那条狗命的人,所以毫无医学天赋的他愣着凭借祖上流传的医学经典在太医院熬成了元老级人物。

曾经纪礼渚以为皇子出生了,他的牛马日子就这么到头了。他甚至想好了他的养老生活,种种菜,养养鸟。

可是慕辞阙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慕悯舟刚出生就被慕辞阙带去了边境,边境缺粮少药,慕悯舟一看就是夭折命相。纪礼渚为了他自己的狗命。

一个文弱的大夫曾经为了从狗皇帝那里骗到药,愣是快马加鞭赶去京城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愣是添油加醋的把正在前线杀红了眼的慕辞阙描述成了躺在病床上就剩一口气的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还好当年慕辞阙下的盎没把皇帝直接下成个废人,不然他们当时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最后皇帝派人送来了粮草和药,临行前还增派了十万禁军。

但是即便如此多年的革命友谊,但是仍然换不来他带上那张七老八十面具,在他面前装嫩的位置。

纪礼渚摸上自己的脸沉痛道“那你会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一个十七八岁,尚未出师的可怜小药童吗?”

纪礼渚又痛心疾首道“慕儿啊,为兄老的这么快,还不是被你气的呀。”说着,朝着慕辞阙的衣摆,蹭了蹭莫须有的眼泪。

最后还是在慕辞阙要杀人的目光下怯生生的抓起慕悯舟的袖子擦了擦又因为太怂悄咪咪的放下,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一个药瓶。

纪礼渚颓丧的从药瓶中倒出两滴药液在脸上抹了抹,瞬间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脱落,露出那张略显婴儿肥的小脸。

慕辞阙盯着他那张脸道“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上次去做义诊配的药把人吃出问题了,听说那人自从吃了你的药之后,成天大笑,甚至当时把整个太医院都给惊动了”

慕悯舟口齿不清道“猪猪,疯疯,笨”

纪礼渚在这对父子的言语攻击之下,默默的翻了翻那本封皮都磨的破碎不堪的一书。习以为常的选择性耳聋,毕竟医者嘛,毕竟都会有一两次失误的。也许他医术不行,但是马术,逃跑他绝对练的连禁军都赶不上他的步伐。

纪礼渚甚至想过以后等慕辞阙想开了,他自己要是狗命还留着,以后做个跑腿的貌似也挺赚钱的。

一个太医去跑镖师的兼职,想想真令人感到可悲。

纪礼渚的思绪随银丝飘扬,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银丝,他似乎又感觉以后去当个绣娘也不错。

反正只要不跟着慕辞阙这个疯子他感觉他只要活着就是一种幸事。

最后纪礼渚认命的回到了现实,拍了拍脑袋道“对了,咱们现在怎么办?跑吗?”

慕辞阙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看纪礼渚道“跑什么?”

慕辞阙广袖一挥十分不屑道“怕什么?老子连皇帝都敢睡。”言语之中满是不屑。

当然如果能忽略慕辞阙拨弄手上檀珠的速度。速度之快让纪礼渚的老花眼中都闪出了残影。

纪礼渚双手掩面,仰天长啸“这狗日子什么是个头啊?“

丧气不足3秒,纪礼渚便重整了士气,底气不足的问“咱这次进宫是用哪个身份?还是两个都用?要不咱摊个牌?”

“实在不行我俩谋个反。”纪礼渚又十分怯懦的提出了这个叛君离道的建议。

慕辞阙一拳砸在纪礼渚的狗头上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但你看看我有这个胆吗?”

没有谋反的胆子,但是有睡君主的胆子。

纪澜在门外敲了两下,慕辞阙最后还是认命的准备走了。

临走前慕辞阙拍了拍慕悯舟的脑袋小声叮嘱道“照顾好你弟弟。”

慕悯舟扑闪着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点了点头。“我,兄长,保护,弟弟”

慕辞阙双眸含笑道“对,你乖乖的,说不定下次给你搞出个妹妹玩。”

纪礼渚垂死病中惊坐起,抱住慕辞阙的大腿歇斯底里“不可以,你不行,你不想要。”

慕辞阙视若无睹的拍了拍慕悯舟的肩膀道“你要是想要的话,爹爹尽力。”

慕悯舟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纪礼渚宛如被抽干了灵魂一般瘫软在地,无人问津。等了几秒之后没人理自己,纪礼渚又原地诈尸搬起来了。

慕辞阙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慕悯舟和婴儿。

纪礼渚半倒在地上,无力的翻了个白眼道“ 过几个时辰不就回来了?别磨磨唧唧的。”

慕辞阙看着他那个二愣的兄弟,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在门口肃然站立的纪澜道“怎么不进来啊?”纪澜肉眼可见的抖了抖。

纪礼渚抬头在看见纪澜瞬间,满血复活向纪澜扑了过去,纪澜深吸一口气嚎道“臣,近乡情更怯。”声音没有一丝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叹息。

如果可以选,他纪澜真的不想要有一个这样的义弟。

慕辞阙欣赏了一下这两位的兄弟情深。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面傩掩面一盖。冲纪澜喊到“走了”语罢摸了摸慕悯舟的头就走向门外,坐上了去宫中的马车。

纪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摆脱了纪礼渚,临走前被他塞了一袖子的小纸条。

马车里纪澜默默的泡上了一杯绿茶,茶烟渺渺模糊了纪澜的面容,慕辞阙此无声的望着窗外。

纪澜冷不丁的开口道“陛下,很想你。”

没说是宫妃慕辞阙,还是宁小侯爷慕辞阙。

慕辞阙无声的笑了笑,对他这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到了宫门口,宫门前的侍卫将马车拦下,纪澜微微撩起车窗露出了进宫令牌。

侍卫们连忙放行,慕辞阙却自顾自的走下马车。纪澜紧随其后向身后的侍卫们挥了挥手。

尚未反应过来的侍卫们连忙低下头。脑海中却惊艳于方才的惊鸿一瞥。

轩然霞举,龙章凤姿,琼林玉树这些词语似乎都无法描摹出眼前人的惊艳。

红墙金瓦,亭台楼阁这些也似乎成了眼前人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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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樽空漾月
连载中故里倾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