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母真是了不起。”洛长离由衷赞道。
“呵呵。”提到母亲,贾浩元更是眉飞色舞,“我母亲出身永月道官宦世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徐家之女!父亲说了,今后对归月军的资助,要在以往基础上再翻上一番。以后钱粮往来联络之事,说不定就由我负责了。”
“然后呢?”洛长离眨眨眼,坏笑道,“然后就可以和负责接收物资的红娘子柳统领,‘公事公办’,多多往来,来日方长了是吧?”
“算你小子识相!”贾浩元笑着捶了他一拳,随即又拉过洛长离的手,语气认真了几分,“我父亲看人向来很准,他说你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成人中龙凤,让我一定要与你多亲近。等你以后……嗯……成就大业了,可别忘了封兄弟我一个肥差大官当当啊!”
洛长离听得有些无语,他可从来没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送别了贾浩元,洛长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营房。没想到,陈琦婷早已好整以暇地等在里面,正悠闲地翻看着他桌上那几本粗浅的兵书。
“你还真是不请自来啊?”洛长离叹了口气,“好歹也是个公主殿下,能不能有点架子?”
“没礼貌的小鬼。”陈琦婷站起身,故意利用身高优势微微俯视着他,“什么你你你的,论年纪论身份,我都算是你的长辈,你该称呼我什么?”
“你才比我大几岁啊?就敢自称长辈?”洛长离啐了一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女子二十及笄,我虚岁已双十。”陈琦婷理直气壮。
“才比我大三岁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洛长离小声嘀咕。
“叫一声‘姐’来听听。”陈琦婷向前一步,美目直视着他,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逼得洛长离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琦……琦婷姐……”洛长离叫得十分别扭,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不对哦。”陈琦婷伸出纤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知道我的表字,该怎么叫?”
洛长离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发音短促地叫道:“昭璇姐。”只想赶紧敷衍过去。
“乖。”陈琦婷这才满意地笑了,甚至伸出手揉了揉洛长离的头发,随即却又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思衡那孩子……能有你一半的懂事和本事,我也就能放心多了。”
“那是!”洛长离一听,尾巴又翘起来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天下也是少见!”
“臭美。”陈琦婷哼了一声,表情随即变得严肃起来,“言归正传,关于之前提的,剿灭黑天匪的计划,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就我们两个人?”洛长离皱起眉,认真思考后摇头,“恐怕不行,这太冒险了。”
陈琦婷闻言噗嗤一笑,宛如春花绽放:“你还真以为就靠我们两个人去挑翻整个黑天匪啊?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那……那我们去找李将军借调兵马?”洛长离迟疑道,“可是如今大军新败,正在修整,黑天匪又人多势众,盘踞山林,我看还是得从长计议……”
“你知道‘雾鸦司’吗?”陈琦婷突然打断他,抛出一个名字。
洛长离仔细回想,在灵泉县码头打杂时,似乎偶尔从那些走南闯北的船工和江湖客口中听过这个神秘的名字。
雾鸦司——一个纯粹的江湖组织。据说最初是由水道上的船帮、落魄的镖师以及一些受压迫的民间人士组成的互助团体,后来逐渐演变成一个以贩卖各种机密情报为生的秘密社团。因其成员行踪诡秘,传递消息时往往利用经过训练的乌鸦或在夜色雾霭中活动,故得名“雾鸦司”。天泉道内的镜月湖水网密布,商业繁荣,龙蛇混杂,是雾鸦司成员最为活跃的区域之一。
陈琦婷耐心地解释着,洛长离也渐渐回忆起更多相关的零碎信息。
“我想起来了。雾鸦司,我好像还给他们跑过腿,送过东西到指定的地方,放下去隔天就能拿到钱,跑一趟能赚五十文呢。”洛长离说道。
“五十文?”陈琦婷挑眉,“对你当时而言,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外快了吧?”她的目光落在洛长离随意别在腰间的那个崭新锦囊上,彩色的精致刺绣与他一身玄色的粗布武服显得格格不入。
注意到陈琦婷的视线,洛长离这才想起贾浩元塞给他的“离别赠礼”。他解下锦囊,打开系绳,里面是几卷用油纸包好、捆得紧紧实实的银票。
“这……”洛长离小心地将银票取出,一张张摊开点数。当看清面额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张五百两面值,整整二十张,合计一万两白银!
“徐氏银号的银票。”陈琦婷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在月南各地乃至京城都是硬通货,信誉极佳。没想到贾家公子随手一赠,便是如此手笔。”她若有所思,“看来贾家的底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厚得多。”
“徐氏……”陈琦婷仰起头,指尖轻轻点着下巴,迅速在记忆中搜索着相关信息,“当今门书省户籍台令,正三品大员徐炼徐恭洁,便是出身永月道徐氏世家。”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贾家和徐家的水,比她预想的还要深,这其中的关联,或许日后能大有用处。
“看来,我们此次行动的经费,是绰绰有余了。”陈琦婷笑道。
“这可是我的钱!”洛长离赶紧把银票重新卷好,紧紧攥在手里。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要知道,在天泉道码头扛包打杂,累死累活一年,能攒下四五两银子就已经非常不易了。一万两白银,对他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瞧你那点出息。”陈琦婷看他那副守财奴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冷不丁伸手一把将钱袋抢了过去,在手里掂了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钱财乃身外之物,等我们剿灭了黑天匪,他们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还不是随便补偿给你?”
“黑天匪搜刮的钱财理应归还于民!”洛长离义正词严,说着又敏捷地把钱袋抢了回来,抱在怀里,“你堂堂天乾公主,不会连我一万两银子的血汗钱都要勒索吧?”
“你这人……”陈琦婷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咬了咬唇,忽然抬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支造型别致、镶嵌着细碎宝石的金簪,不由分说地押在洛长离手里,“罢了罢了!这支金簪暂且押在你这里,待事情了结后,我自会派人送钱来赎,总行了吧?”
洛长离拿着金簪,狐疑地看了看:“不会是地摊货吧?”
陈琦婷闻言大怒,抬腿就狠狠踹了他一脚:“狗眼看人低,这是内府工匠精心打造的!”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洛长离笑着躲开,将金簪递还给她,“簪子你拿回去,钱呢,这次就先由我出。不过说好了,下次若再有行动,可得由你请客,礼尚往来嘛。”
“一言为定。”陈琦婷接过金簪,重新簪回发间,自信地笑道,“等此事了结,我带你去京城见识见识。到时候,你看上什么,本宫都可以许给你。”
洛长离看着她明艳的笑容,心头莫名一跳,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要你呢?也能许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洛长离瞬间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红透,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转身慌不择路地冲出了营房,留下陈琦婷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那句玩笑似的、近乎挑衅的反问,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这位见惯了风浪、一向冷静自持的公主心中,漾开了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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