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二年四月·北京豫亲王府西跨院)
未完成的战袍:四月的日常
顺治二年四月某日,午时
杏花落在静淑的针线筐里,被风一吹,沾上了战袍的裂口。
那是去年高杰余部在徐州留下的刀痕,血渍洗了十遍,还是像道干涸的河床。静淑捏着针,忽然想起柳枝上月寄来的信——
“……我男人说,江南的城墙比关外的山还硬。”
信纸末尾沾着点泥渍,像是从淮河岸边带回来的。
窗外的杏树沙沙作响,静淑抬头望去,枝头的花苞已经鼓胀,却迟迟不肯绽放。她轻轻抚过战袍上的刀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多铎走时,曾说“等我打下江南,给你带回十车丝绸”,可如今,江南的仗打得怎么样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北京的春天来得很慢,慢得让她心焦。
王府家报:沉默的日常
四月一日:第一封家报
四月的第一天,晨雾还未散尽,王府的家报房便有了动静。
静淑是被院里丫头们压低的议论声惊醒的:“……听说了吗?王爷的大军已经渡过淮河了!”“嘘!噤声!那是军机!”
巳时(上午9-11点),亲兵将家报送至西跨院。静淑接过那张薄薄的宣纸,指尖微颤。家报用满汉双文书写,字迹工整,内容却冰冷如铁:
“四月初一,大军渡淮。扬州守将史可法闭城死守,传檄各镇求援。王爷檄文谕降,史可法焚书斩使。”
“焚书斩使”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静淑想起多铎曾说:“史可法是条硬汉,若他降,我必保他富贵;若他不降……”后面的话,被一阵马蹄声吞没了……
她走到井边,想洗把脸冷静一下。井绳绞动,水桶提出水面的瞬间,她惊得后退一步——井水浑浊不堪,泛着淡淡的黄绿色,像掺了泥浆。老管家闻声赶来,探头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快!封井!这是……这是‘血水兆’啊!”他颤巍巍地解释:“军中若有大事,井水便会浑浊,这是老辈人传下的说法,具体是何征兆,谁也说不准……”
混沌的煎熬:分不清对象的担心
静淑回到房中,枯坐了一整天。
她既想打开多铎出征前留下的锦盒(里面是他贴身戴过的翡翠坠子),又怕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多铎走时说:“等我回来,亲自给你戴上。”
傍晚,她忽然想起柳枝的信,便又翻出来看。信里只有一句:“……我男人说,江南的城墙比关外的山还硬。”
她盯着这句话,忽然哭了。
她分不清自己是担心多铎——怕他的刀砍钝了,怕他的马累垮了,更怕他在攻城时被飞石砸中、被乱箭射伤,或是被扬州的守军暗算;
还是担心扬州——怕那座城真的像柳枝说的“比山还硬”,怕硬城撞上多铎的铁军,会溅出她不敢想的血花。
这两种担心缠在一起,像西跨院的藤蔓,越缠越紧,最后勒得她喘不过气。
福晋的试探:金线旗装
四月十日
家报的频率越来越密。四月初五报“清军围扬州城”;初八报“调红夷大炮至城下”。静淑每日枯坐院中,数着杏叶上的虫洞打发时间。每一片落叶都像一声倒计时。
初十这日,嫡福晋派了贴身嬷嬷送来一个锦盒。盒中是件簇新的金线旗装,领口缀着东珠,衣襟上绣着富贵牡丹。“福晋说,等王爷凯旋,您便是侧福晋了,这件衣裳正好穿。”嬷嬷笑得慈祥,眼神却像冰。
静淑谢过,待人走后,却抽出多铎赠她的翡翠簪子,一点点挑开旗装领口的金线。金线坚韧,簪头却被磨得发烫。她忽然笑了,眼泪却砸在衣料上——福晋这是在提醒她:若多铎带回“江南的血”,她这个“关外的杏花”便再无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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