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凶手患有强迫症的可能性考虑，现场留下DNA解释得通。凶手的清洁行为不是出于反侦察，或者说，并不全是出于反侦察，而是强迫行为的一部分。”
孔教授站在白板前，身后是串联成网络的照片，下方的警局众人听得认真，
“你们可以将这理解成一种仪式。对于强迫型凶手来说，他们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内在逻辑，根据这套逻辑排布作案过程。从受害人的选择，到凶器，最后是尸体和现场的处理方式，都会严格地遵照这套逻辑。一旦被强行打破，极有可能引起无序的过度杀戮。”
钢笔一下下敲在笔记本上，宋柏眉间隆起浅浅川字：“强迫行为是否会体现在日常生活中？”
孔教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正是我要说的。凶手对数字二的执着，包括过度清洁的行为，极有可能体现在生活中。他会倾向于选择某一固定类型的工作，但是更换频繁。这类连环杀手大多存在社交障碍，人际关系不和。”
社会闲散人员中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范围还是太宽泛了。
“从凶手清理现场的方式能推断出他从事的工作种类吗？有没有可能是清洁工？”绿箭灵机一动。
黎兴摇头：“理化科说，使用的都是市面常见的清洁剂。”
大刘若有所思：“要是重新排查一遍当时周围的流动人员呢？凶手不会留在那里，但那边有个劳工广场，有长期拉散活的工人，没准他们能想起什么。”
“有道理。大刘，这事交给你和方子了，带上四条。绿箭，黎兴，你俩跟我去老厂区，再仔细过一遍死者生前的生活习惯，也许能弄明白她为什么被人盯上。我们的办案方向已经得到了上级的夸奖和认可，小桃，这次记你一功。”
小桃的脸一下红了，粉色双颊如她的名字，在众人的掌声中笑得开心极了。
她想说这次其实多亏了槿姐，要不是槿姐看过电影后非要认识秦白秋。自己也不会稀里糊涂和他打赌，携手查案，更不会想到用犯罪心理学分析案件。
然而她到底不是莽撞的新人了，尽管大家和槿姐的关系都很好，但在这种工作场合提起终究是不太合适。再说还有孔教授在，不能让外人觉得他们支队没纪律，将案情到处乱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桃藏不住话，受之有愧的不安和独占功劳的歉疚，让她禁不住找到四条吐露心声。
经过半年的洗礼，四条褪去了些学生气，日后的灵透初现端倪。他开解道，“案子才有眉目呢。依我看，不如等到案子破了再说出来，到时候大家肯定大吃一惊！你要是过意不去，不如多请几顿饭，好好感谢槿姐和白秋。”
“对啊！等案子破了，我要告诉大家槿姐才是大功臣！”小桃瞳孔有小星星在闪，仿佛那幅画面近在眼前。
“你们在说什么？”宋柏路过，不经意捕捉到熟悉的名字。
“啊！没什么没什么！”
“我去跑案子了！”
两人如同逃课的小学生，一哄而散。
城市的另一边，朱槿也正忙得不可开交。除了要盯住工厂产出第三批衣服，还要和何嘉茵敲定接下来的新品，打样，拍卖家秀。
她戴着口罩一心二用，指挥搬家工人们放家具：“盈利不错，第二批也快售罄了，照这个速度元旦前可以回本。你的投资可以先放着，明年包自己的工厂再用……对对，监控器的角度麻烦再调一下，这里有个死角。”
安保公司的人低头调整摄像头，在深秋的天气里惹出一身大汗，猜测这位过分小心的业主到底是做什么的。
双层防盗门、防盗窗，窗户和门外安装全视角监控和警报器。而且并非赶时髦那般地安上了事，还要事无巨细地过问调试，甚至连检修手册都特意看过，揪着他们刨根问底。
不过这种怨念并未持续多久，朱槿给师傅们包了红包，在他们心满意足的夸赞中关上门，满意地打量起这座辛苦建造起来的钢铁堡垒。
用上了最先进的住宅保全系统，加上小区本身过硬的安保措施，至少不会重蹈原身在家被害的覆辙。
买完房之后，她手头的钱已花得差不多了。网店收益丰厚，也因为要回本，暂时不能碰。所以即使装修完还有些凌乱和简陋，零星几样家具还是衬得房子空阔。
朱槿对此适应良好，反正她大多数时间都在跑网店的事，这里说是家，不如说是个睡觉的地方。安全是第一位的，其次是床铺舒适温度适宜，别的都可以慢慢添置。
拎着一大袋从红太阳水果店拿来的柚子皮，放在各个角落除味。屋里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搬过来吧。
既然打定主意对付徐驲，接下来的每一分一秒都很珍贵。范曼语给她推荐了位颇有名望的私家侦探，朱槿也约了时间见面，就在这几天。
分身乏术之下，大概没法经常跑去宋柏那刷好感了。得趁着没搬走，搞一波大事情。朱槿细细看过楼道外的停电通知，抬头看了眼宋柏家亮起的灯光。
……
家属院建于七十年代初，到今天许多电路都有了老化的迹象，因此每年深秋都会组织排查检修。几场秋雨过后，早起窗上起了霜，楼道口也贴上了停电的具体时间，通知各家各户提前做好准备。
今天是板栗鸡和上汤娃娃菜，宋柏提前做好饭，在朱槿门口放下饭盒。吃完饭洗净碗筷再看时钟，距离断电只剩不到二十分钟，赶忙抓紧时间走进浴室。
才把头发擦干，电热水器的灯骤然熄灭。
他早有准备，拿起旁边的手电筒，走到客厅点燃蜡烛。然而衣服穿到一半，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是邻居来借蜡烛？
宋柏本能地查看穿着，藏蓝针织衫，宽松家居长裤，并无失礼或不妥。走到门前询问，“谁？”
“是我。”微微发抖的女声，“能开下门吗？”
半响，门开了，黑洞洞的楼道里露出朱槿苍白惊慌的一张脸。见到他，立刻得救似地睁大眼，“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为什么断电了？”
宋柏门开得不大，身体严严实实堵住缝隙，是个无声的送客姿势，“今明两天有电路检修，楼下的通知写了。”
想必她是没看见，或者看见也没往心里去，他拿过随手搁置在玄关的一捆蜡烛，“给你。”
朱槿看了眼蜡烛，没接。只是抱住双臂摩挲，可怜兮兮道：“我能进去等吗？”
宋柏瞥了眼她单薄的衣着，不为所动，口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行。”
“哦，那谢谢你的蜡烛。”她乖觉地伸手接过，笑了笑，退后一步看他关上门。
宋柏的面色却有些古怪，觉得说不出地反常。朱槿从来最会得寸进尺讨价还价，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他屏息听着门外的声响，可过了许久也没有上楼的脚步声。
不会还等在门外吧？她又想做什么？
胸中涌上一股烦躁，宋柏唰地拉开门，正对上一双黑润双眸。
朱槿蜷成一团蹲在黑暗中，花苞似地裙摆铺开，怀里还抱着他刚给的蜡烛。
“还不回家，坐在这像什么话？”没来由地，那股燥意更烈了几分，如滚滚乌云，随时能降下雷雨。
女人瑟缩一下，仰起脸：“刚刚我急着出来没有带钥匙，结果门被风吹关上了。”
老式门确实容易有这个问题，有时候只是出门放个东西，来阵风便能把人锁在门外。家属院时常有人中招，不是什么新鲜事。
“备用钥匙呢？”宋柏眉头下压。
“我这把就是备用钥匙。”其他钥匙都在房主法医大姐手里。
“阿嚏！”朱槿打了个喷嚏，搓搓胳膊，讨好地笑，“你当我不存在就好，应该也不会很久。”
停电要持续两个小时，深秋的晚上说话已有白气，她这样等在外面，冻病都是轻的，
宋柏躲过她的视线，转身：“进来。”
烛火跳动着，客厅里的两人相隔恰到好处，只有宋柏手里笔记本翻动的声音时不时搅动胶着的空气。
朱槿装模作样地给法医大姐发短信，询问是否有其他备用钥匙。她摆弄完手机，把它屏幕朝上地放在桌上，问宋柏：“可以用下洗手间吗？”
宋柏翻过一页工作笔记，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听见洗手间的门栓轻响，他极轻地吐出一口气。
总算可以短暂摆脱被她注视的煎熬了。
从她进来，视线就游丝般缠绕着他，仿佛无形的手拂过每一寸皮肤。更令他懊恼的是，他的心跳竟然在这簇目光中越跳越快，连握着笔记本的手心亦沁出薄汗，笔记上的横平竖直更是全都长了腿，满页乱窜，半天没看进一个字。
“叮——”
她的手机有新短信进来，屏幕瞬间亮起，映亮了刚刚停留的页面。朱槿走时没有锁屏，聊天栏上的内容一览无余。
宋柏无意窥探他人的**，但黑暗中的光源吸引着人眼的本能，他在自己反应过来前扫视屏幕。只这一眼，不知是难堪还是赧然的情绪骤成燎原野火，他的喉管被灼烧得发不出声音。
——曼语：“怎么样！？！？”
——发件人：“他看起来很行。”
来了来了~我积德行善，这才是我该写的！
啊果然不签约就是没流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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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停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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