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杀父之仇才是谢与灵杀气的来源,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得知谢无期身死的真相,他的恨意并没有暴涨吞噬他的理智。
木言身形一晃,眨眼间以站在拂衣身后,长剑刺向拂衣的背心。
身形极快,出招又凌厉,便是俞无涯活过来也不易轻松避开。而谢与灵重伤之下身形必然有所迟缓。
“嗤”的一声,长剑刺入身体,一片衣袖带着一块刮下的皮肉飞起,鲜血喷溅而出。
谢与灵挡在拂衣身前,长剑没入肩膀两寸有余。
木言抽剑退开数丈,看着自己被刮下一块血肉满是鲜血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样的剑法以前从未见过,看似同归于尽,实则却能从中撕出一条生路。
木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剑意,只是谢与灵的长剑再递进两分,她的这条手臂就会被砍下来了。
“好剑法!不过,强弩之末。”
她原以为谢与灵只是死前的强撑,时间一久,必然撑不住,可不曾想,他的剑法竟然越来越纯熟,不同于谢无期灵动圆转的九转剑法,也不是苏寻的潇洒恣意的天水剑法,更非扶泽更狠厉的破天剑法,她心底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这样的剑法,若是有人在旁配合,双人合使,威力更强。
想到此处,瞥了眼仍在运气的拂衣,只见她眉头紧锁,额头冷汗淋漓,眉毛头发上似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连身体都在不住颤抖。蛊虫嗜血,进入体内在经脉中流窜,这滋味定然不会好受。若是功力较弱者,控制不了蛊虫,最终反有可能被蛊虫吸干精血,形同骷髅。
想到此处,木言觉得有些可惜,那样好的双人剑法想来今日无缘得见了。
但木言察觉到一件有趣的事,她每刺向拂衣一剑,谢与灵的怒气就增一分。怒气既增,心境便会乱,招数中自然就会露出破绽。如此一来,木言对于谢与灵刺来的剑,竟然不闪避,只是一味地攻向拂衣。
招数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洞中已是鲜血四溅,碎石狂舞,两人的身上已都是伤口。
可谢与灵仍然没有倒下。
木言觉得有些烦闷了,瞅准时机,迎着刺来的剑尖奔上,左手猛地探出,狠狠抓住谢与灵的剑锋,右手反手握剑,带着极冷厉的剑气划向谢与灵的脖颈间。
谢与灵身形受困,便是急忙松手撤剑也绝对避不开这封喉一剑,眼见就要血溅当场,只听“铮”的一声,双剑相交,寒光迸发,一道凛冽的寒气席卷而来,一抹青影随着肆虐的内力不住晃动。
木言只觉手掌一麻,一股冷意顺着手臂顺速蔓延而上,似要将经脉冻住。
是玄灵内功。
她劲力急吐,收剑后撤。
数丈之外,拂衣和谢与灵执剑并肩而立,神色坚毅冷峻。
木言恍然大悟,“双生蛊!双生蛊在你们两个人身上!”
方才的那只蛊虫是一只母蛊,借此便可控制所有的子蛊。所以拂衣要用自己的血将它引出,稳定了母蛊,便能借此控制两人体内的双生蛊,随着拂衣体内的气息越来越稳定,谢与灵体内的子蛊也会得到感应,这才是为什么他始终不倒,越来越强。
拂衣沉声道:“猜对了,那也要死!”
刚刚还在遗憾的事情在这一刻已经得到实现,木言没有猜错,那样的剑法由两人一齐使出,攻守相配,宛如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一时之间寻不到丝毫破绽。剑风凌厉狠辣,挥出的每一剑上都带着极强的内力,两旁的山壁被剑气带到,发出嗤嗤声响,石屑簌簌而落。
在这步步紧逼的剑招之中,木言一时只能转攻为守,不住向后退去,却仍是忍不住问道:“这样的剑法叫什么名字?”
两道声音一齐说道:“断竹!”
木言笑道:“原来是把我当成竹子吗?”话音刚落,神色一凛,转守为攻,身形飘忽,霎时间便已扭转败势。
洞中的碎石越来越多,远处石壁上一点微弱的灯火轻轻晃动,始终未灭。
两人且战且退,身形越来越靠近洞口,似乎是要将木言引到外面。
木言正打在兴头上,笑道:“想跑?现在可有些晚了。与其等着命运应验,不如现在死在这里,也算反抗命数了,如何?”
拂衣瞥了眼外面的大雪,说道:“说得也对。”
“什么?”木言有些意外。
拂衣道:“死在这里,很不错。”
一道火光闪过,木言只觉眼前陡然大亮,脚步一顿。
下一刻,嘭的一声巨响,洞中石块簌簌而落,呛人的火药味扑面而来,碎石伴着大雪四处飞溅。
清虚洞爆炸了。
刺眼的火光中,两道黑影从浓重的烟尘中奔出。身后的爆炸声久久未绝,两人谁也没有回头。
直到那声音渐渐止歇,拂衣和谢与灵相视一笑,一起躺在厚厚的积雪上。雪花落在两人的脸上、身上,渐渐堆起。
拂衣看着万丈之上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冰冰凉凉。
两人的手始终牵在一起,没有人会松开。
至于命运,还有预言呢?
人生在世,终归是要死的。可如果预先知道了死亡的命运,难道真的就会心平气和地坐以待毙吗?
那大概总是要挣扎努力的。
木言为了改变命运究竟还做过些什么,再也无从得知了。
而她的卦象上,她自己是否会死在今天呢?
冷风裹在身上,拂衣更觉得有些释然。
命运究竟是什么?
是人注定生来会死吗?
还是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争斗、猜忌、怨恨、救赎、温暖?
或许,是心境。
就比如这北境终年不化的大雪。
从前是噩梦,是苦痛,是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后来,有人相伴,这冰冷的大雪竟也觉得有些温暖。
而如今,拂衣只觉得,冷风裹挟进来的雪花,落在手上凉凉的。
转头正对上谢与灵的目光,连带着手上那点凉意也消失了。
“谢与灵。”
“嗯,我在。”
“我有些冷。”
谢与灵向拂衣那边靠近了一些,想要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却不料被一把抓住手臂,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拂衣背上了。
“拂衣,我还能走。”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却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了。
拂衣说道:“内息凌乱,你需要尽快疗伤。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儿吧。”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谢与灵喉咙里堵了很多想要说服拂衣放自己下来的话,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眼睛竟真的听话地渐渐合上了。
拂衣看不到他的神情,自然也无法察觉谢与灵耳边染上的一片红色,只是觉得呼吸浅慢,他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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