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下次你不要再一个人行动了,可以吗?”朝他伸出手。
仅仅一顿饭的时间,这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和担忧便已折磨得人心神难安,而这样的情绪,在他离开的那些天里,拂衣全都感同身受,一丝一毫都不少于他。
拂衣或许不应该那么早地告诉他的,或许应该再等一等的,只不过,只是远远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
谢与灵看了眼那只伸向他的手,走上前一步,抱住眼前的人,坚定地道:“我保证。”
“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手臂微微收紧。
云过月斜,这个花落的夜晚,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肆意生长。
屋中,济时为谢与灵搭过脉后说道:“要想彻底去除这股真气,需要一位内力更为深厚的人才行,眼下我只能靠施针替他暂时压制,可是时间一久,只怕还是会控制不住。”
拂衣喃喃道:“若是天心莲……”
谢与灵打断她的话,朝她笑了笑,“没事,总会有办法的。”看着济时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济时姑娘,不妨有话直说。”
“或许有一个办法。”
“什么?”边青陌急道:“无论是需要什么奇珍药材,包在我身上。”
济时摇摇头,“谢与灵的内力看似已经被吸走,但其实隐脉之中还留有最后一丝护体内力,否则他早已经脉尽断了,若是能……”犹豫了片刻没有说下去。
“若是能利用这最后的内力,便有可能除去这股真气,对吗?”谢与灵问道。
济时点点头,“但很有可能会伤及经脉,武功尽废,再也不能拔剑。”
静夜之中,有人推开房门,走到谢与灵床边。
“是谁?”
“怎么?连义父也不认得了?”俞无涯戏谑的声音响起,在这黑夜之中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我的真气可还受用吗?”俞无涯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
谢与灵想要起身,却感觉四肢都被什么东西捆住,动弹不得,一股真气顺着肩膀进入经脉,在四肢中游窜,所到之处,如刺骨般疼痛,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冷汗瞬间浸湿衣服,双手忍不住颤抖,却始终摆脱不了这股疼痛,仿佛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怎么样?看你的表情应该感觉很不错吧。”俞无涯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反应可比谢无期有趣多了。”
谢与灵颤抖着手想要抓住身旁的长剑,“当”的一声,脱手掉在地上。
俞无涯笑道:“不想报仇吗?我就在这里啊。”俯身捡起剑,“哦,对了,她就在隔壁,怕她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吗?”又凑近了几分,“要我帮你告诉她吗?”
谢与灵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一掌挥向眼前的人,那个身影大笑几声,消失在黑暗之中。
谢与灵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借着月光,视线扫过寂静的屋子,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人。
没有俞无涯,也没有拂衣。
他穿好衣服,拿起剑,悄悄走出门。
不知是第几日了,自从离开虞山,每晚他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的他一次次地被吸走内力,蚀骨的痛感一遍遍袭来,虽是梦境,却又痛得十分真实,以至于现在,光是想起来,手都会不自觉地微微打颤。
梦里的无力和恐惧就像一个恶魔,附在他的心上,越是想要摆脱,越是会被扼紧喉咙。
谢与灵走到谷外的河流旁,寻了一块月光能照到的地方,闭目调息。
他凝神感受经脉中微弱的一股内息,竭力想要调动它,可是每次快要成功的时候,就会想起内力被吸走,真气在体内乱撞的场景,最终只是缓缓睁开眼,重重叹了口气。
河水淙淙,谢与灵蓄力挥出一剑,水面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他手腕圈转,挺剑刺向旁边的树,枝桠轻微晃动,却是因为这夜风。
月下,河边,一道黑色的身影舞动自己手中的长剑,可是却没有半分潇洒自如之态,就连先前的杀气也褪去了锋芒,转而替代的是挥不尽的烦闷与窒滞。
不知过了多久,谢与灵收剑入鞘,脸上满是汗水,重又坐在河边。
十余丈的树后,拂衣的身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完了这段并不畅快的舞剑。
许是心烦意乱,许是因为内力尽失,谢与灵并未察觉,在他每个被噩梦惊醒悄悄溜出的夜晚,后面总跟着另一道身影。
河水始终未曾被剑气惊起波澜,可是有一人的心里却始终随着他的每一次挥剑而起伏。
云层遮住月亮,雷声滚滚而来,大雨骤然而至。
河边的人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拂衣看着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撑着伞走到他身边。
轰然而落的雨水被什么东西阻隔,谢与灵抬头看着熟悉的面孔,有些惊讶。
拂衣道:“怎么这么惊讶?我不能来吗?”
谢与灵往旁边挪动了一些,把那块还没完全被雨淋湿的地方留给拂衣。
拂衣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率先开口道:“雷声太大了,睡不着。”
雨水砸在河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谢与灵自然地接过伞,向旁边侧了侧。
拂衣将伞扶正,朝他旁边挪近了一些,“我们都不要淋湿。”
不大的伞刚刚好遮住了两个人的身体,听着雨水“滴答滴答”落在伞面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眼前泛起涟漪的水面。
半晌,谢与灵犹豫着开口,“拂衣,我可能……挥不出……从前那样的剑了。”
陡然变大的雨势像要把一切吞没,可他那句声音越来越低的话却清清楚楚地落在拂衣耳中。
拂衣转过脸,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朝他笑了笑。
是对他袒露心声的安慰。
谢与灵对上她的视线,愣在原地。
他想过很多种拂衣的反应,或许会故作轻松地安慰他没关系,也可能会一脸认真地承诺定会找到办法,还有可能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她来保护自己,可结果都不是。
拂衣的手带着一丝凉意,轻轻地搭在发间,让人舍不得她的离开。
周围的雨声很大,可此刻谢与灵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忍不住想要蹭蹭她的手,他猜,拂衣肯定会一脸温柔地说“真乖”。
伞不知不觉间慢慢倾斜,雨水落到他的脸上,谢与灵一个激灵,收摄心神,移开视线,胡乱擦了两下脸上的雨水,就听拂衣说道:“谢与灵,多谢你。因为你留下的那个瓷瓶,我才提前想到幻魂阵。因为你留下的那个‘俞’字,才第一时间意识到幕后黑手,识破俞无涯的布局。因为你提过的冷辛和咽蝉阁的事情,我才和迷方谷的人解开误会,达成同盟。所以,多谢你。”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在幻魂阵中,你第一眼就认出那个人不是我,对吗?”
谢与灵点点头,“拂衣,我……”
“你不是说初次见面便觉得我们有种许久不见的默契吗?很巧,我也这么认为。你是我的同行之人,无论是否能够拔剑,一直都是。”拂衣指了指伞柄,笑道:“你看,就算不握剑,还可以撑伞,不是吗?”
谢与灵觉得经脉中有一丝暖流四处游走,如春风拂过,抚平所有的担忧与不安。
雨渐停,日初升。
“天快要亮了,不回去吗?”拂衣起身。
谢与灵收好伞,点点头,“该吃早饭了。”朝她笑了笑,“今天我来准备。”
“哦?”拂衣挑眉,“原来不仅能撑伞,还能煮饭。”
初升的晨光映照在林间的两道身影上,伴着打趣声落进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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