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自其得到消息赶去,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儿子,悲愤交集,一时难以接受,将他放在望崇派密室的冰棺之中,尚未下葬。
人,现在仍在那里。
烛火轻晃,暖黄的微光照亮冰冷的密室。
晶莹的冰棺映衬着灰白的脸庞,一片死寂中,两道黑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拂衣绕着冰棺走了一圈,俯下身来仔细观察,在他的手指上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针孔。
“看来,任掌门也不傻。”拂衣笑道:“若真是我们下得手,哪里还会让他死得这么体面?”
谢与灵点点头,很是赞同,“换作是我,他的尸体就不会是在河边发现的了。”
他走到拂衣身旁,轻轻掰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要猜猜吗?”
“嗯,”拂衣假装思索了一会儿,“自然是望崇派的家门口了,上门挑衅,才有意思。”
是啊,若她二人是凶手,怎么可能把尸体丢在河里,肯定会送到任自其面前去,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这才解气。
这一点,任自其自然也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拂衣二人在望崇山附近逗留,却迟迟没有出手寻仇的原因。若真的就此杀了两人,反倒有可能让真正的凶手逃脱。
他也曾寻仵作验过尸,死前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单凭这一点,便知不是叶谢二人下的手,可也没有中毒迹象,虽然暂时没有别人加害的迹象,但任自其肯定,这不会是意外。
不过,百里吉成又是如何得知尸首的事?若不是叶谢二人透露,那便是和凶手有关。
任自其试探道:“这么说,你已为二人设下陷阱,只需我到时前去便可?”
“正是。”百里吉成颇有些得意。
上次双方竹林交手,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此事在江湖中早已传开。
堂堂望崇派掌门,江湖第四高手,竟然被两个初入江湖不久的年轻人重伤,这第四的名头,只怕有些名不副实。
这也是为什么众人在得知挂云剑在望崇派附近之时,仍愿冒险赶来。更愿意在叶谢二人出现后,争相与其合作。
百里吉成想到两方相斗重伤之际,自己便可趁虚而入,挑了望崇派,杀了叶拂衣,手持挂云剑,威名震江湖。
心念及此,几乎忍不住就要放声大笑。
任自其看他满脸得意地陷在自己的春秋大梦之中,觉得实在好笑,无怪百里家多年来始终难以在江湖中站稳脚跟,有如此后代,当真百年无望。
不禁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平日里自己总嫌他天资有限,虽勤奋有余,但始终未有大成。但比起眼前这个怪模怪样、娇生惯养的蠢货,实在好上百倍。
百里吉成自是不知他的眼神为何如此异样,只是得意于自己的计谋,满心欢喜地朝山下走去。
任自其沉浸在对儿子的思念中,满眼神伤,突然面色一沉,站起身来。
“任掌门,别来无恙。”清亮的声音从十余丈外传来,犹似在耳边。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已在屋中站定。
任自其心下一惊,没想到几日不见,两人不仅伤势已愈,功力还有所长进,的确不可小觑。
拂衣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慢悠悠地道:“看来刚刚有人惹掌门生气了。”
任自其看着一脸悠闲的拂衣和她身旁得意的谢与灵,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强压下这口气,冷声道:
“没想到凶手还敢上门挑衅?”
“这可就说错了。”拂衣摇摇头,“挑衅的不是我们,不是另有其人吗?”目光落到地上的洒出的茶水。
言下之意自然是指刚刚离开的百里吉成。
“默默无闻了这么些年,不过是偶然赚了点小钱,便敢到望崇派来丢人现眼,别说是他,便是他爹也不敢这样和任掌门说话吧。”
任自其明知拂衣是故意的,可这几句话的确是说到他心里,行走江湖,靠的是自身的本事,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总要有实打实的能力。望崇派开山立派已有百年,百里不过商贾之家,纵然腰缠万贯,可连半个在江湖闯出名头的人都没有。那个怪模怪样的百里吉成,竟然也胆敢借自己的丧子之痛当面讽刺。
若不是留他还有用,现在他的尸首已经出现在百里家门口了。
任自其在椅中坐下,“二位是来看热闹的?”
“不,”拂衣平静开口,“是来看任在野的。”
话音刚落,就见任自其“噌”地站起身,满脸怒色。
拂衣道:“任掌门别紧张,我们不是百里吉成,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做。”说完在任自其右边坐下。
“想必任掌门也很想知道凶手。”拂衣踢走脚边的碎瓷,缓缓问道。
任自其重又坐下,声音冰冷,“凶手不就在我面前吗?”
“若真是我二人,想必刚见面的时候,任掌门就已经拔剑了,哪里还会给我们说话的机会?”
拂衣说的没错,任自其也很清楚,双方虽有过节,但叶谢绝不会在杀人之后,再冒险上门做出什么侮辱尸首的事情。
“我们也很好奇这位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竟能悄无声息地在望崇派眼皮子底下杀人,还让我们担上凶手的名头。”
任在野目光扫过两人,心下有了猜测,“所以,二位前来,是想?”
拂衣抬眸,“正是,与你联手。”
“若我不同意呢?”
“镇上觊觎挂云剑之人可不在少数,任掌门便一个一个地慢慢杀吧。”拂衣拨弄着剑穗,语调漫不经心。
任自其喝道:“挂云剑不在我这里!”
“可是他们认为在,你越是否认,这些人便越不死心。”
“是你二人……”任自其有些不确定。
“我二人故意传出消息,说此剑是玄灵内功的克星,然后引众人争夺后来杀我?我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拂衣耸耸肩,朝谢与灵笑笑。
“江湖中人为争夺挂云剑聚集在望崇山附近,是谁最受困扰?剑一得手,又是谁最有危险?”谢与灵面无表情地问道。
任自其也觉得有理,是啊,这一传言,将望崇派和拂衣牵扯其中,双方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闲去理会真正的凶手呢?此人究竟是谁?
眼下和两人联手,或许正是找出背后之人的最好办法。
拂衣见他表情有所松动,趁热打铁,“我此刻仍被江湖中人当作将来灾祸的源头,任掌门有所顾忌也可以理解,毕竟连我师父也选择了袖手旁观。”说着长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谢与灵听她提到师父,有些担忧,握紧她的手,一片冰凉。
任自其听到这话,热血上涌,觉得是在讽刺他胆小怕事,因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才犹豫不决,毕竟连天水境的宗主苏寻也放任这个徒弟不管。可他身为一派掌门,又岂容人如此质疑?
当下拍桌道:“好!便与你二人联手又如何?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在望崇山放肆!”
“任掌门果然是胆气过人!”
“不过,”任自其看向拂衣,“此事了结,玄灵内功我仍不会罢手。”
“到时那便各凭本事,且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守得住了。”
话音刚落,便和谢与灵一起消失在门外。
任自其看着两人的身形,有些惊讶:数日不见,二人的功力竟已精进至此。
便在此时,一名望崇派弟子快步从另一侧走出,躬身行礼,“掌门。”
任自其挥挥手,示意他起身,“如何?”
那人道:“我已去咽蝉阁查探过,消息属实,天心莲确是叶拂衣服用,而那天心莲寒性极重,服下后反噬每三月发作一次,两人此次前来本意应是为寻找压制反噬的药物,夺剑只是幌子。”
任自其道:“这么说来,挂云剑的传闻确实和这两人无关。”
“掌门,听闻叶拂衣的玄灵内功又精进了一层,二人心思狡诈,可要与她们联手?”
任自其轻哼一声,“有人在背后捣鬼,难道我望崇派还会怕了此人不成?联手?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他顿了片刻,续道:“密室的机关还要加强,阵法可以开始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密室半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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