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信纸的右手用力到发颤,而左手已被刀身生生割破,鲜血直流。扑鼻而来的血腥气终于让他硬生生压下回去的冲动。
即使处境艰难,却依旧要传递消息给自己,“毒谷”,一定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或许只有找出其中关键,对拂衣的处境才有帮助。
谢与灵一点点抚过锋利的刀锋,任由他划破指尖,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拂衣受伤流血的样子。
直到烟花落下,夜色重归寂静,他才用衣服仔细擦干了匕首上的血迹,将它收在怀里,纵身跃下悬崖。
声音止歇,拂衣缓缓抬手关上门,却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走来。
“师兄,漂亮吗?”
“嗯,青色的烟花,”李寒酥的声音有些哽咽,“很漂亮。”
“没事的。”拂衣笑着伸出手,“东西不给我吗?”
李寒酥将那个酒坛和瓷瓶轻轻地放在她的手里,“好好休息。”转身快步离开了。
拂衣笑了笑,喃喃道:“师兄,这么大人还要哭鼻子了吗?”
她转身关门进屋,轻轻摩挲着瓷瓶上的花纹,黑暗之中虽看不见真切的样子,但脑海里渐渐浮现出熟悉的场景。
是盼归。
百药谷谷口廊下的绿色小花。
打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枚圆滚滚的药丸,清苦的药草气扑鼻而来,拂衣皱了皱眉,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在谷中一日三顿喝苦药的时候,那黑乎乎的药碗若是搭上此刻漆黑一片的环境,倒甚是相配。
不过,她们并不知道,这次反噬发作提前了几日,如今这药暂时用不上了。
拂衣将药丸放回瓶中,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而摸向一旁的酒坛。盖子一起,醇厚的酒香在屋中四溢,黑暗中显得更加浓郁。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嘴角满意地勾起一抹笑容。
知我者,谢与灵也。
席地而坐,轻柔的月光洒在肩头。经历了前几日的反噬之苦后,拂衣觉得和这冰凉的地面建立了很深的情谊,坐在此处饮酒,甚合心意。
仰头满饮一大口,清凉舒适,唇齿留香。和春花酿难分伯仲,想来这也定是客栈老板的得意之作。
树下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形再次浮现,“夏末秋初新酿的酒,也别有一番滋味,有机会叶姑娘一定要尝尝。”
拂衣嗅着酒香,喃喃道:“不知这是否就是徐姑娘所说的新酿。”
若是如此,谢与灵应该已经和她们见过面了吧。
她探手入怀,取出那本游记,轻叹了口气,可惜,还没来得及赠予师姐。
可究竟是何人将师姐变成这样?以师姐的身手,绝不会轻易受制于人,除了几大门派的掌门,这江湖中能胜于师姐的人寥寥无几。若真是其他门派所为,师父绝不会轻易罢手。而且,控制一名天水境弟子究竟有何好处?
倘若想借此示威挑衅,定会闹得江湖人尽皆知,以此让天水境颜面扫地,可如今的情形并非如此?到底有什么地方是还没有想到的?
要想控制神志,下毒即可,可天心莲的药性只让师姐恢复了片刻,显然并不是中毒。
为何不是下毒?
一个念头从脑中急闪而过。
或许正是因为不想让天心莲生效,所以不选择下毒,否则师姐前来取血,她总能抓住机会为其解毒。
可仅仅只是为了取血,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一定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拂衣心中砰砰直跳,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光亮挣扎着想要透进,她伸出手拼命去触碰那道微光。手脚却仿佛被铁链捆住,难以再靠近半分。
急运内力,手臂却好像被无形的铁链拉扯着挣破皮肉,鲜血沿着手臂咕咕流下,染红铁链。
取血?为何取血?为何想要心头血?
心头的刺痛如潮水前仆后继地涌来,寒气弥漫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突然,光亮撕破黑暗,哗啦汹涌而至。
我知道了。
取血是为研制鹿吴山的傀儡,看是否能使其恢复清醒。
师父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重开清虚,这关键既然着落在她身上的玄灵内功,必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可又如何能让自己听之任之呢?若她真如江湖中所说,自废武功,散去功力,师父多年筹划岂非功亏一篑?
最好的办法是控制自己,才能让这内力为师父所用,借此实现他多年夙愿。控制一个人最快的办法,除了用毒,便是下蛊。
所以,师姐定是被蛊虫所控制。说不定是为了确保蛊虫在自己身上万无一失,所以才先行在师姐身上试用。
今日的师姐便是来日的自己,师姐的遭遇全因自己而起。
想到此处,拂衣全身脱力,瘫倒在地。双眼中如同刺入数万根银针,剧痛折磨得她冷汗直流。
师姐,抱歉。
拂衣调动丹田之中的寒气上涌,汇至双目,以此压制住双眼中的刺痛。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疼痛总算偃旗息鼓。
“自此之后,每当心绪不稳之时,郁结的寒气便会如期而至,久而久之,周围经脉被冻结,渐渐蔓延至全身,那时便再无回天之力。”
祝余前辈的话犹在耳边,原来便是如此吗?
拂衣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摸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轻笑一声,眼睛虽看不见,心里却看得更清楚了。
天心莲既无法摆脱控制,那师父又是从何处寻到的办法呢?
“七八十岁的老者”吗?究竟在何处见过?
拂衣在脑海里仔细搜寻,回忆这数月以来遇到的人,脑海里的身形渐渐清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要卜上一卦?”
握着酒坛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是她们。
或者说,是她。
门外
灰色的身影从院中一晃而过,身形飘忽,形如鬼魅。
月光映照下,脸上的笑意更增几许森寒诡异。
竹林之中
“师父。”
亭子中那道清癯的身影缓缓抬起头,淡淡地问道:“他走了?”
“嗯,已经离开了。”实沈想起昨夜的情形,接着道:“山洞里还发现了硝石和硫磺。”
苏寻轻笑一声,“他这是在挑衅,还是说示威?若是拂衣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天水境放的可就不是烟花,而是炸药了。”
“这次是弟子们失察,师兄们已经轮流在山后悬崖处巡查,昨夜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苏寻摇了摇头,“不必,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深崖不知堆积了多少白骨,谢与灵竟能完好无损地从那里上山,巡查的弟子又岂能拦住他?这小子,的确有几分本事。
想到这儿,脸上竟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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