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不给□□,我自己做一张,红缎□□,行楷烫金,印上我的玫瑰章,就算我娶了你。”他趁纪慎语怔着,“我说过,将来古玩城有你的一份,合作就是合伙人,不合就是我的内人。”
丁汉白轻咳,立在窗外问:“你做什么呢?”纪慎语低着头:“我给你做一对袖扣。”他一顿,些许害羞,“珍珠的。”
丁汉白欠得慌:“我一个大男人戴珍珠袖扣啊,多不硬气。”
纪慎语睨来一眼:“我一个大男人还叫珍珠呢,我打死起名的人了吗?”
“你送我情深义重的扣子,我当然也要回赠点什么。”
纪慎语支吾:“……那倒不用,就当、就当是我给你下的聘。”
“《宪法》规定要相爱十年才能有肌肤之亲?”
纪慎语发急:“我、我们扬州都是起码半年才能……”
丁汉白发狂:“你再编!你干脆说你们扬州遍地童子鸡好了!”
汉白玉佩珍珠扣,只等朝夕与共到白头。
小劫几人间,来个燃心换骨,万泉何芸芸,盼个脱胎新生。一命将死,无畏无惧也。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那能怪周幽王傻蛋吗?全怪褒姒妖精!
粗粝的疤,画人画仙画名山大川的手没了,只剩粗粝的疤!
“就算是卖屁股的,恩客还赏片遮羞布呢,你可真够无情。”
——善待我徒,不胜感激。
他乘着白鹤,了无心愿地去了。
你为我雕黄玉狗,我为你写数学题,可真他妈的天生一对,金玉良缘!
“我梦见我爸了。”
“我告诉他,我爱上丁汉白了。”
有名有姓地告诉了纪芳许,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他离开扬州,他过得很好,他摊上的万千福报都未提,单单拎出来此事郑重一告——他爱上丁汉白了。
“我不乐意,谁能逼我?我要是喜欢,倒是能把人逼死。”
“不是!不是师哥逼的,我、我!”
“我招的他!我喜欢他!”
丁汉白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想知道纪慎语是否后悔。
“我先动了心,他也中意我,该不该的都已经两情相悦。白玉佩,珍珠扣,彼此也下了聘。同住一方小院,我这畜生耐都耐不住,那天叫你们看见亲嘴儿,背地里连洞房都入了。”
只要你不后悔,我一辈子跟着你。
我把话撂这儿,哪怕最后我落魄收场,也绝不服软低头。
丁家家训,言出必行,行之必果。他添上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喜欢一个要本事有本事、要人品有人品,连一身皮囊都上乘丁汉白,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隔着迎春大道,隔着车水马龙,真他妈像隔着万水千山。
丘比特打败了时间之父,爱可以打败时间。
叫什么来着?叫真爱永恒。
“值得。师哥离家都没放弃,我怎么样都值得。”反正早被扒干净示众,无所谓再揭一层脸皮,“师父,我真的喜欢师哥,他哪儿都好,我是真心喜欢他。”
——师哥,玫瑰到了花期,我很想你。
“我坏了丁家的门风,糟践了你们丁家的人是吗?我怎么能安生待在这儿,我应该一头跳进护城河了断是吗?可是凭什么?我没有犯法,时至今日依然是玉销记的大师傅,你是吗?□□没批斗我,公安局没给我立案,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没找我谈话,就连居委会大妈都没对我指指点点,你凭什么?你丁尔和算哪根葱?!”
富贵竹绿了又黄,玫瑰谢了又开,他遭遇这人生的颠覆,熬过,盼着有一条光明大道。
丁延寿说:“奉茶添衣,日日去玉销记打卡上班,富足安稳,娶妻生子。其实……我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不来这些。”
姜漱柳说:“红木安能做马槽,性格决定命运。”
丁延寿不平:“看看你生的儿子,他不做孝子,他要做英雄。”
此时两鱼相撞,溅起水花,他们跟着一顿,随后对视恍然。
难怪了,英雄最难过情关。
“慎语,咱改了那毛病,行吗?”
笔尖一颤,纪慎语倏地鼻酸:“师父,我没有毛病。”他何其委屈,替丁汉白一并委屈,“我起初也觉得这不正确,可我就是喜欢师哥……我愿意一辈子对他好,成为对他助力最大的人,我们没有作奸犯科,没有触犯法律……我们只是互相喜欢。”
“别这样,我们没权利让父母同意,如果咱们在一起是在他们心上割了一刀,何必非要求原谅,割他们第二刀。”
纪慎语说:“我不想你委屈。”
没什么是永远的,风光过,满足过,人是活生生的人,紧着自己高兴最要紧。
“这回,我得把慎语带走。”
纪慎语说:“我要跟师哥一起走。”
办完了,钱凑够了,换言之这一步成功了。丁汉白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没想到淡定得要命,也许是因为离梦想越来越近,他越小心、越克制,只想捱到梦想实现那天再疯狂。
“你是不是傻子?他风风光光当丁老板,有人恭维你一句纪老板吗?没有的话,你满足什么?”
纪慎语说:“可丁老板是我的。”
“一个舍下三间铺子自立门户,另一个还跟着,患难见真情,取舍见胸襟。凡夫俗子等到七老八十也是凡夫俗子,那些凤毛麟角,一早就开了光。”一个生父,一个师父,互不认识交流几句,就此别过,都潇潇洒洒的。
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他们俩结结实实疯了这一回,这辈子大概就这么一回。
我,丁汉白,生长于和平年代,有幸见时代变迁。今年二十一岁,喜吃喝玩乐,爱一掷千金,才学未满八斗五车,脾气却是出名的坏。年少时勤学苦练,至今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妄为任性,注定有愧父母。不过,拜翘楚大师,辞厚薪之职,入向往行业,成理想之事,人生尚未过半,我已没有任何遗憾。
感恩上天偏爱,最感激不尽处,当属结识师弟慎语。我自认混账轻狂,但情意真诚,定竭力爱护宝贝珍珠。一生长短未知,可看此后经年。夜深胡言,句句肺腑。
——丁汉白书。
他看着他,他看着他。
去年今日,恍如昨日,却盼明日。
谁都没有开口,只承了满身阳光。
院里野猫上树,目睹了喜鹊成双。
等我带着玫瑰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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