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少抽点烟,别跟周晖学。他肺癌了直接换一个,你也换?”
——凤四组长真的很少这么劝人。正常明王出手降魔前都先问一句你皈依不皈依?不皈依的才杀,只有他是跳过这个步骤直接出手。
早年血海大魔质问他为何不教而诛,他说你皈依不皈依又关我什么事?我尊重你选择自己信仰的自由。
“你搞不定我,周晖下手比你快多了。”
“我身上九门皆封,三魂七魄都被镇住,腰骨还横穿一把环锁。只要出了人界的门,禁制就会在门界碑前爆炸,这具人身会被当场炸死……”
“现在知道差距了吗?——有时候我也奇怪,当年成为四恶道之主的怎么是你而不是周晖,他把事情做绝的能力可比你强多了。”
上一秒还姿容绝世普度众生,下一秒就特么拿起屠刀立地成魔了!
“我连一点伤都不能看到你受,你却连命都差点葬送给摩诃,被我拦住后竟然还记恨到现在。”
他给摩诃喂伏特加拌辣椒酱,我看不下去才惩罚他吃凉水馒头的,我自己还陪吃了好几顿。
“怪不得你们家大毛要弑父……”
释迦说:“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相信我就可以了。”
尊者们高居于莲花座上,发出的感叹充满慈悲,然而没有人听得见。
“你也会成佛吗,释迦?”
“你是不死鸟,九天十地中,只有你是不灭的。纵然归于三十三重天外的空虚之中,只要有涅槃之火,你都是不朽的存在。”
尊者问:“你所发何愿?”
凤凰答:“愿成佛。”
“你自己成佛?”
“愿释迦成佛。”满天诸神俱寂,三十三重天上鸦雀无声。
降三世站在门外,震愕的睁大了眼睛。
“今日我将渡尽八千丈血莲花池……”
“——释迦,”他低声道,“从此地狱,再无血海。”
凤凰在血海中连抽十二骨,大魔尽斩,血海平定,地狱万魔俯首皈依。直到第十二箭出,金色佛光突然如利剑般劈开九天十地,将四恶道完全笼罩在了无边佛音之下——所有人抬头,只见天穹仙鸟飞翔,莲华盛放,在六道至高无上的三十三重天顶上,浮现出了须弥山巍峨壮丽的神像。那是诸佛归位的华光。
——有人成佛了。凤凰长长的、彻底的吐出一口气,咽下满口炙热的血腥,伸手将被血浸透的长发撩到耳后,望着漫天佛光,展颜一笑。——香象佛国,无边莲华,便都在此时此刻的这一笑里了。
“可是……可是我爱你啊,我只有你一个了啊!”
释迦脚步顿了一下。
“不要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凤凰痛苦的蜷缩起身体,喃喃道:“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小鸟出壳的时候会把第一眼看见的对象当做最亲的人,原来是真的。”
释迦叹息道:“但你以后的生命还很长……会分清这其中的区别的。”
——没有人知道凤凰获明王尊位的那一刻,其实他在哭。
他的泪水落在庄严的大殿里,在厚重的金砖上,留下微小而毫不足道的湿迹;很快这湿迹就会干涸,消失,从此像蒸发在阳光下的水汽一样,再也没有人知道那段隐秘的往事。
就像没有人知道他青涩而幼稚的誓言。我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一如我爱你。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杀死我,其他没有任何人能拿走我的性命。你们这些走狗不过是无名小卒,天道降下的雷劫也完全不值一提,甚至连至高无上的满天神佛,都无法让我真正屈下这双膝盖……”
“九天十地,大千世界,能夺走我性命的永远只有那一个人,其余不过是可笑的跳梁小丑而已。”
凤凰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很少劝说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或强迫别人皈依所谓“正确”的方向。周晖确实做不到的事情,就算他自己认为再有必要,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周晖去做。他尊重周晖作为魔物的种族本能,也理解他对后代的复杂感情。
“你能忍受的孩子必需特质是安静不惹事吗?”
“你想关我一辈子吗?!”
“我可以这么做,”周晖说。
“——你明知道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一定会保住你不伤毫毛,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块牛排在盘子里发出滋滋的叫喊,对食客而言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
车是我灵魂的伴侣但亲爱的你是我灵魂的主人。
“其实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手拉手坐着,静静仰望这亘古不变的银河。世事总有很多无奈和变数,你也许已经选择了自己将来的路,但只要有任何一点可能,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走下去,持续到这大地倾覆、星辰陨灭的最后一天。”
“我从来没想过要拿你的神格。”
“人长得丑就要多读书,弟弟。”摩诃懒洋洋道:“大阿修罗都是有神格的,简直是修罗遍地走神格不如狗,你在人界见识太少了。”
“你会……你会抛弃我吗,周晖?……”
周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刀剑贯穿时他不感到疼,被地狱缠住时也没有恐惧,甚至死亡的阴影临在头顶,他都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然而这一刻,凤凰的泪水却让他彻骨剧痛,仿佛连心脏都紧紧地蜷缩成一团。
“……不,”他说,每一个字都带来自虐般扭曲的快意:“要是你走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可是……”半晌他喃喃道,神情茫然恍惚:“可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可是如果你不要我了的话……我还能去哪里呢?如果我回来的话,如果我活着回来的话……我还能去哪里呢?……”
“山要塌了……”凤凰头也不回,轻轻道:“回去吧……我爱你。”
魂魄状态的话,应该就不会感觉到冷了吧……
“我一定……我一定会回来的……”凤凰一遍又一遍想,脑海中的声音颤抖而清晰,似乎要把这念头深深刻进心脏。“就算被烈火焚烧成灰,我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他戴着警惕的,暴戾的面具已经太久,久到几乎忘了如何做一个体贴入微的情人,而只习惯于当被占有欲燃烧到扭曲的狱卒。这只小凤凰,是从何时起,压抑着极端的不舍来策划逃离的呢?
又是从何时起,默默观察评估着他的一举一动,以此不断猜测他这个冷酷无情的狱卒的心思,最终决定还是把一切秘密都深藏在自己心里的呢?——充满诡谲气氛的天道,展露狰狞面孔的血海,在万雷齐发中声声惨叫的亲子,还有在前方不怀好意等待着,心怀叵测一步步逼近的命运……决定独自承受这一切的时候,他害怕过吗?
他的身体虚弱到连骨髓都失却了温度,却又被刺穿能再次把健康控制在一定程度以下的金环锁;他的处境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却还要承受被唯一的爱人抛弃的担忧,隐痛如烈火般焚烧,却无法将一字诉诸于口……他心寒过吗?
他是以什么心情,说出“有些事我做了未必会死,你知道却必死无疑”这句话的呢?有没有任何时候,哪怕只是一秒钟,他对自己伴侣的无能而失望过?
天道诡谲,众生芸芸,前路如迷雾般晦涩不清。
死亡并不可怕,漫长毫无尽头的等待才是恐惧的来源。
“我在想……如果所谓正道和权力能让人发兵讨伐,征战不休,为什么有些分文不值的东西,却也能让人动用无数的心计去算计和独占它呢?”
“爱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东西。”尊者淡淡道,“爱最平凡,最普通,最不值一文……然而有些人就注定了不能有。这种人看到别人奉献在自己面前的爱,一边鄙薄又一边羡慕,想去接受却又无法回应,便担忧这份爱被自己搁置久了,会转而被奉献给其他人……”
就算真相再丑陋,也紧抓着不愿意放手,因为那毕竟是唯一的温暖啊。
这只小凤凰,看上去那么清瘦柔弱的小凤凰,有很多次他以为面对这么惨重的欺骗和打击,他一定撑不住了,一定会崩溃的;然而每一次凤凰都没有倒下,他以一种决绝而倔强的姿态,固执地苦守着微渺的希望,从来没有一刻对这惨痛的现实真正屈下过膝盖。
“神殿终年无人,只有我住在那里,有时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凤凰露出一丝清淡的笑意:“以前偶尔来地狱,觉得地狱比须弥山热闹多了。”
“就坐在这里陪陪我吧,”凤凰低声道,“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
凤凰依偎在他身边,只是单纯很享受这种有着体温的陪伴而已。似乎他蜷缩起来坐在那里的时候,周围就自成一个静谧的小世界,不论外界世事沧桑、斗转星移,都不会在那双孤寂而平静的眼底,留下任何痕迹。
其实对凤凰这样跪经能跪数百年的人来说,几天和几年都没什么分别,岁月对他而言是纷乱而又静止的。他经常会在冥思中忽略时光的流逝,反正神殿中只有他一个人,就算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不出现,都没人会注意到他的消失。
“我容忍太久,以至于你们都以为我软弱,可以肆无忌惮取走我的东西……”
“我应得的东西,”凤凰微微扬起头,神态中带着倔强:“就是我的。”
那种叫**意的东西,又能在满地狼藉的惨淡现实里,保留多久呢?
“……院子没有了……”很久后才听他轻轻道。那声音并不是单纯的难过,只是似乎有一点迷茫,但就像无形的手突然一把攥住心脏,让周晖的呼吸都猛然顿住了。“我们离开琉璃天吧,”凤凰说,“我想去混沌界,去没有人的地方……”
“如果我死了,周晖和……我的两个孩子怎么办?”其实凤凰在刹那间的第一反应是,周晖怎么办?
但话未出口自己都愣住了。他以为他会想摩诃怎么办,迦楼罗怎么办,他的孩子还那么小,怎么面对日后难测的风雨和诡谲的命运?
然而在话未出口的那一瞬间,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周晖。那个从千军万马中来向他求婚的男人,那个把他从空旷孤独的神殿中带出来陪伴数千年的男人,那个无数次从人群中走来,牵起他的手,问他是否思念自己的男人。
孩子们总会长大,总会在命运的某个拐点能遇到应该遇到的那个人。然而周晖只有他,地狱魔的生命还那样漫长,他以后可怎么办?
他会像自己以前那样,在日复一日没有亮光也没有希望的真空世界里,茫然无措麻木呆坐,直到死亡最终降临在未来的某一天吗?
他会一遍遍回忆和自己相处那数千年的点点滴滴,如同饮鸠止渴的赌徒,在幻想和现实的交错中接受永无止境的折磨,最终精神崩溃走向终点吗?
孩子有自己未来的路要走,也许他们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正在拐角踌躇着、等候着。
而作为父母,他有自己已全然铺展的人生,他也有在远方等待着自己的人。
“老子连佛都不跪,”他冷冷道,“阿修罗算什么东西?”
“——如果出生在魔眼的人最后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话,那个人是周晖。”
“而你将同我上无色天,连着伪佛一起……永坠无间地狱。”
——“如果我变成一个蛋,你会把我捡回去吗?”
会。
“如果我离开的话,你会等我回来吗?”
会。
“如果你不要我的话……我还能去哪里呢?”
你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才必须要回到我身边啊。
“我不求神佛,只求你。”
“我亲爱的凤凰,哪怕在我弥留之际,请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让我消失的最后一刻,能看到你诞生于人间。”
“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他对凤凰道。
“欢迎回家。”
“我很……我很想你,”周晖哽咽道:“欢迎回来,我亲爱的凤凰。”
“——你不要走,请等我回来。”你是要顺着旧时的光影,找回在烈火中消逝的自己吗?是要我等你从记忆的长河中溯流而上,以故人的姿态回到我身边吗?
只要你等一天,便足以偿还我这一世上万年的希冀与等待——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丧失了足够信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会说,让所有的谋划和秘密都埋藏在漫长的时间里。
“就算永远是你的东西,也不能真让人等到永远啊。”
请不要让我爱的人等太久,只要一天,我就会竭力赶回到他的身边。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拼命的保护我,然而我救不了他。
我甚至连把他带回去都做不到。
“很多年以前我认为孩子是最重要的,血脉相通的你和迦楼罗才是最不可能弃彼此而去的。但在岁月的流逝中,我渐渐发现,这其实是一种很自私的想法。仅凭血脉就认定了至高无上的重要性,又将他人的真心和爱意置于何地?”
“在漫长的一生中,你总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你对他付出感情,也可以要求他以相同的感情陪伴你到生命的终点。然而这个人不会是你的后代,孩子没有承担父母过度感情需要的责任,相对父母也没有必须为孩子牺牲一切的义务。周晖从开始就很清楚这一点,然而我到最后一刻才明白过来。”
“我们一直生活在地狱,但地狱并不是旅程的终点。更遥远的国度在神灵都看不到、听不到、感知不到的地方,那里终年是一片静土,永恒的黑暗中没有任何光和声音,孤独的灵魂如浮尘般化作永恒,飘向远方……..”
“那是死亡的国度。”
“爱上一个人,就如同满身都变作了软肋,一触即死;又像是突然披上了战甲,从此所向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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