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难寻(一)

他知道楚毓不会回答他这些问题,果然他刚一说完,就见楚毓神色瞬间变冷,于是立马连声道:“行行行,我不问这个……你不就是想让我问你浮屠蜃鬼的事,然后趁机教训我几句,让我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这些话我听够了,也不想再听,你能说点新鲜的吗?”

楚毓这回脸上倒没有再显出不耐烦,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曦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不会害你,更不会想要利用你。不想让你牵扯进来,是因为神殿的事与你无关,你多插手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你平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番话如果放在七年前,能把吕三公子感动得涕泗横流,但七年后的吕少师不吃这套,他不仅不感动,反而有点上火,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那琴婴呢,他算是你的并肩战友?”

楚毓迟疑了一下,慢慢道:“我和琴婴不是同路人,但……我和他都没得选择,你不一样,你还有退路。”

吕曦容冷漠地翻了个白眼,“少说屁话。”

如果说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要跟楚毓吵架,眼下却是真的肝火旺盛,不吵两句没法收场了。

他如今自然是没有立场和资格去指责质问楚毓的,这事他七年前干过一次,下场就是半个神殿都跟随着楚毓迁往洛原,让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薛必青的死好像一道无法掩盖的伤疤,**裸横在眼前,让他们从无话不谈走到背道而驰。然而冥冥中却有一股力量驱使他,让他一定要去查清真相,一定要亲自到楚毓面前问个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能狠下心抛却前尘,独自往青川守塔七年。

从楚毓的表情来看,他确实很不想听到相关的事,又被吕曦容这副态度气到,半天吐出来一句:“油盐不进。”

油盐不进的吕曦容油盐不进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什么德行你心里清楚。”

楚毓转身就想走,吕曦容一把拉住他,“当年薛先生为封印蜃鬼而死,但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你要走薛必青的老路,甚至是比他更危险的路,凶多吉少,前路难测,你觉得我是个拖累,甚至比不上琴婴重要,我只会碍你的事,是这样吗?”

他当然知道楚毓不是这个意思,但心里积压七年的怨气此刻抽枝疯长,缠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好像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弃他而去,只有他不懂事,从来都不可理喻,要得太多,问得太深。

七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他放下楚毓,他逃出王城,翻山越岭来到楚毓面前,岁月流逝好像留下了痕迹,又好像没有,那晚在山洞里哭着说很想他的人也会在清醒时一次又一次推开他。人人都身不由己,人人都放弃他。

楚毓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吕曦容放开他的手,接着道:“你们心怀苍生,计划周密,每个人都背负着使命,只有我不在计划之内,既不肯对我全盘托出,又想让我一知半解知难而退……把我当什么人了。琴婴在水牢里提起我娘,不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你们之间产生了分歧,你不想让我多事,但琴婴想拉我入伙,你们一个个都为了自己的苦衷,把我当筹码推来推去。”

“你怎么会这么想……”楚毓喃喃开口。

“如果你不想见到我,直说就好了,我立刻马不停蹄地滚回王城,守好我的本分,做祸乱朝纲的帝师,如果这还不够,我可以回东皇岛,我从八岁起就会驾驭三目青鸟,飞过大海回到灵殊的故乡,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见面了,生死不问,这样你满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毓哑声道。只是这话说完,胸腹之间突然传来刻骨的剧痛,他瞬间白了脸色,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吕曦容转身走了。

楚毓捂着肋下,痛得直不起腰,慢慢躬下身来,蜷缩着身体跪坐在地,他身上的血契又发作了。

吕曦容那时候听了赤狐妖所言,自己连蒙带猜,竟真猜了个**不离十,唯一有出入的是,他不太清楚所谓‘蜃鬼血契’到底有多可怕。

楚毓一开始也不清楚,七年前他才二十二岁,即便天赋过人,到底没经过什么大的风浪,彼时他以灵族之躯与上古魔神结下血契,契约落下的那一刻就要了他半条命。

浮屠蜃鬼吸食万灵的**壮大己身,血契一旦结下,他便不能再有凡人的**,可七情六欲哪能说断就断,爱恨嗔痴比生老病死更不可控,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甚至差点没熬过青川的第二个冬至。

每当他情绪不受控制时,蜃鬼血契便会钻出来疯狂吸食他的灵力和**,剧烈消耗下他的身体早已亏空如朽木。

他在青川清修七年,除了最开始那两年,后面的日子血契鲜少发作过。直到那个雪夜,姚景耘传来信件,‘他来青川了’,不多时又传来一封,只短短两字,‘找你’。不消说是谁,楚毓也根本不用猜,那一刻他握信的手止不住颤抖,肋下开始抽痛,紧接着蔓延全身,后背撕裂巴掌长的伤口,他将自己关进浮屠塔,可是无济于事,熬过漫长七年,他再一次失控了。

血契发作时的强烈痛苦让楚毓眼前一片漆黑,他甚至听不清任何声音,耳中一片翁鸣。这一次发作并不凶狠,至少和最开始比起来不算什么,却也够他消受,短暂的失明过后,他吐出长长一口气,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没能成功。

剧痛逐渐平息,后背甚至未出现裂伤,这次发作于他而言算是轻松了,楚毓心里一松,彻底脱力,干脆就地躺下了。

刚躺下没一会,他又听见脚步声。

吕曦容潇洒转头走出去没多远,越想越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他的确时时想着气一气楚毓,跟他对着干,但也没打算真让他伤心难过,再者说今天还吃了楚毓一碗面,自己竟还态度这般恶劣,说那样重的话。他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不是东西,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想也没多想就折回去了。

一转过回廊,见楚毓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吕曦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不会真被我气出好歹了吧。

他赶忙奔过去将楚毓扶起来,楚毓见他去而复返,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吕曦容看他面如金纸,唇色青白,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颊上,有些吓到了,连声问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你身上那个……”

他话未说完,楚毓突然翻身而起,一把将他掀翻在地,骑在他身上,两手掐着他脖子,分明语气冷静,但吕曦容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你……气死我了!”

这精神头,这手劲,还有这语气,多半是没事了。吕曦容犹不放心,追问了一句:“身上还难受吗,我帮你看看?”

楚毓双手猛然收紧。一瞬间呼吸被扼,眼冒金星,吕曦容目眦尽裂。

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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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异录-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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