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毓闻言仍旧疑惑,“它为何要去找蕣清公主,难道是因为公主离岛,它心中怨恨,要去寻仇?可它若是怨恨公主,又怎么还会记得她的喜好?”
琴婴也跟着道:“白蛟和蕣清公主之间隔着一条人命,即便它去到宿阳又能怎样,忏悔还是质问?凭它所作所为,蕣清公主没让人诛了它已经是很仁慈。”
吕曦容摇摇头,夜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道:“妖灵和人的思维不同,要想知道白蛟是怎么想的,大概得亲自问问它。”
“无论如何,不能让它离开望汀洲,它一旦破开封印,其余被关押在此的妖物都会逃窜出去,太乙现在已经够乱了。”
楚毓说完起身往岸上去,趁着下一波天雷还未到来,三人明确分工,楚毓熟悉阵法,由他去修补封印,吕曦容和琴婴负责拖延白蛟的行动。
风雨雷电都已平息,黑云仍未散开,白蛟栖在云中没了动静,无知无觉好似昏死过去一般。
楚毓绕开黑云,尽量悄无声息地靠近封印损坏的位置,万幸的是,他们赶来得及时,牵制住了白蛟,是以这处损坏还不算特别严重,凭楚毓一己之力应当也能修复完全。
修补封印不难,难的是时间问题,单凭楚毓一个人,想要将封印完全修复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显然眼下他们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最多半个时辰,白蛟就会苏醒过来,下一波天雷也已经蠢蠢欲动。
楚毓打起十二分精神,调动全身的灵力,用最快的速度修复封印,然而才过去一刻钟,黑云再次涌动,白蛟甩动着头颅,已有了苏醒的趋势。
白蛟一醒,天雷便迅速卷土重来,轰隆声接连响起,紫色电光爬满了整片天空,这一波天雷比上一波还要迅疾雄浑,几乎不给白蛟喘息的机会。
吕曦容和琴婴轮番上阵,试图拖延白蛟动作,因离得太近,白蛟的劫雷数次从眼前划过,几乎要将他二人也一并劈了。
天雷密集落下,白蛟左支右绌,十分狼狈,琴婴结傀儡阵将白蛟束缚,数不清的金色丝线从天上垂落下来,将白蛟牢牢捆绑,然而傀儡线终是由灵力凝成,并不牢固,白蛟两个翻滚便将阵眼撕裂,傀儡阵崩塌。
吕曦容又结冰链从八个方位锁住白蛟,二人相互配合,虽不能将白蛟彻底制服,但天雷助力,白蛟反抗不能,倒真让他二人成功拖延住了。
那厢楚毓已经快将封印修复完成,仿佛有何种特殊感应一般,白蛟突然停下了抵抗的动作,硕大的头颅往楚毓这边望来。
下一刻,它不顾冰链锁住尾骨的痛苦,咆哮一声朝封印处猛扑了过去,巨大身躯撞在厚重的封印之上,一击之下血肉横飞,鳞片也被撞得飞溅散落,它两只眼瞳都已被黑气遮蔽,再无一丝清明。
轰隆巨响,漫天的雷声混杂着白蛟的嘶吼,让整个望汀洲为之战栗。
“让我出去……”白蛟愤怒咆哮,不断甩动头颅结界,两只带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楚毓。
刺目白光划破天际,九天惊雷震裂凡土,白蛟眼看着数十道紫雷聚在他头顶,却不闪不避,天雷劈下来那一刻,它的长尾甩出,将楚毓死死卷住。
白蛟不需要多大力气,只要轻轻收紧尾巴,就能将楚毓这**凡胎绞成一滩肉泥。
雷鸣声好似持续了很久,又好似只有一瞬,待雷声平息,白蛟身上已是一片皮开肉绽,十分可怖。
吕曦容怔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叫了一声‘楚毓’,方才的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一把推开琴婴扑上前去。就在此刻,奄奄一息的白蛟动了,它松开收紧的长尾,甩下来一个人。
楚毓毫发无伤落了地,身上沾满了白蛟的血,吕曦容不可置信地反复打量他三四遍,确认他的确一点也没有伤到,惊魂未定道:“它没有伤你?”
“它想杀我。”楚毓摸了一把身上的污血,似乎也不明白,“但没有动手,反而护着我避开了天雷。”
第二波天雷也已停歇,白蛟气息奄奄,口中鲜血直流,它瘫在云头,自顾自言语:“我不能杀人……公主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
吕曦容有些吃惊的抬起头,“你还记得蕣清公主?”
“自然记得。”白蛟神志不清地重复,“不能杀人,公主知道的话会不高兴,她若不高兴,就不见我了。”
此时天上不再下雨,却有沾了血的木槿花飘摇坠下,望汀洲下起一场花雨,当年姜虔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木槿花飘落一地,覆盖在血淋淋的尸体上。
白蛟痛声控诉:“为什么不让我走……只要从这里出去,我就能见到公主了,为什么拦着我……”
楚毓却厉声道:“你即便出去了,蕣清公主也不会见你。”
“为什么……”白蛟垂着头,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幼兽,茫然无措道,“因为我杀了人,所以她不想见我?可她说过,我是她最最要好的朋友……”
楚毓继续道:“你想霸占公主,所以杀了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不是?”
白蛟迷茫地思索着,不理解他的意思,“我没有……是那个人,他想带公主走,公主不愿意,我听见她在哭。”
作为当年姜虔身死唯一的见证人,吕曦容终于有机会当年质问白蛟:“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杀死的是蕣清喜欢的人,你知不知道杀了那个人她会很难过?”
“喜欢?”白蛟不解,“什么是喜欢,好朋友的意思吗?我才是公主最好的朋友,她应该最喜欢我。”
吕曦容难得耐心道:“你杀死的那个,是蕣清最此生珍重最宝贵的人,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可他死在了你手里。”
白蛟漆黑的眼瞳中显出恐惧之色,好似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惶急道:“我不知道……是你,你和那个人一起,你们想要把公主抢走,她不愿意……我听见她一直在哭,我以为她想留下来……我要,我想要保护她,杀了那些让她难过的人,我不想让她哭……”
心性单纯的白蛟不明白什么是珍重宝贵之人,它只知道公主是它的朋友,那一天外面来了两个人,同公主争吵,逼着她离开,它远远就听见了公主的哭声,心里恨极了那两个外人,任何欺负公主的人它都不会放过,所以它怒火中烧,想要把他们都杀掉。
可它动作太慢了,杀了一个,让另一个跑了,公主也一去不回。一根筋的白蛟思来想去,总想不明白,它以为是自己杀了人惹公主不高兴了,公主只是同它置气,只要有机会解释清楚,他们还可以再回到从前,做最好的朋友。
它想要尽快逃离此地,为此不分昼夜勤加修炼,希望早日迎来雷劫,若能借着天雷劈开望汀洲的封印,它就可以去到宿阳城里,同公主解释当年的原委。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可它实在太思念远方的公主了。
急切的修炼让它心性不稳,一念之差入了魔,它早知自己渡不过这雷劫,可它并无遗憾,只要能再见公主一面,只要公主原谅它,即便是灰飞烟灭它也在所不惜。
“是我的错。”白蛟如大梦初醒般,露出兽类原始的带着凶性的神情,“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保护她……”
强烈的恐惧感爬上心头,白蛟止不住发抖,仍旧不可置信地喃喃念道:“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说到最后,它又痛苦地使劲摇晃着头颅,依旧不愿相信,“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不相信……让我出去,我要去宿阳城,让我再见公主一面,她会原谅我的……”
楚毓挡在它身前,拦住它去路,道:“我是岐和神殿的人,蕣清公主命我前来探查白蛟入魔一事。抱歉,职责所在,我不能放你离开。”
白蛟听闻此言,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彩,它急忙追问道:“是公主让你来的,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她有没有提起过我?”
“公主说,”楚毓神情冷冷淡淡的,“勿让魔蛟伤了望汀洲众生灵。”
“你骗我……你骗我的。”白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垂下头颅去,口中不停念叨这两句话。说到最后,它不可遏制地发出悲鸣声,如泣如诉,天雷加身都比不过此刻的痛苦。
公主不会见它了,即便它能活着去到宿阳。
白蛟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生气,漆黑的眼瞳中慢慢淌下血泪。明明只差一步,只差这一步它就可以逃出去,它有无尽的委屈和思念想要和公主倾诉,却在此刻得知,它所坚持的一切,都是徒劳。
这一辈子,公主都不会再原谅它。
最后一次天雷在它的悔恨中落下,紫雷似要撞破穹空,它不再挣扎,坦然接受,任凭九天神雷撕裂它的血肉,劈散它的神魂。
“她还恨我吗,”白蛟紧缩着身体,“她不见我吗……”
□□的上的痛楚难以忍受,白蛟在一片血红中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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