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小朱都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
“是吗?”纪晴雯笑笑,丝毫看不出被冒犯的样子,“如果我的表演有问题,乔老师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小乔她竟然觉得你太端庄,太有气质了,”陈恩霈不怀好意,话语中夹枪带棒,“如果她见过你私底下的样子,还会这样想吗?”
陈恩霈一脸的鄙夷,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纪晴雯:一个□□,我没有把你扒干净了游街示众,已经是莫大的奖赏了。
想到那晚发生的一切,纪晴雯还是喉头一滞,蒋华容私下里所有的情绪都用一些不能为人说的方式在她的身上消遣。
即便已经跟了蒋华容五年,可被人当面这样提起羞辱,却还是第一次。
不等纪晴雯开口,一直沉默的乔欲站了起来,打断了陈恩霈:“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乔,我们要开工了,你走吧。”
“我不急,我后天的高铁,我还能再陪你玩两天,哎,你们走得那么快干什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吗……”
乔欲起身,纪晴雯也紧随她的脚步离开。
陈恩霈想要追赶,奈何驾驭高跟鞋并不像纪晴雯那样袅娜稳当,再加上她发现有很多人朝这边看,于是追了两步也就不追了。
只是陈恩霈隐约觉得,从乔欲进组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就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难道乔欲跟纪晴雯关系好了?
不,不可能,陈恩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猜测,纪晴雯那样一个放荡的女人,乔欲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人?
或许性格的变化只是因为进入了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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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事,谢谢你。”纪晴雯小步跟上,与乔欲并肩走。
纪晴雯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摸自己的手推波浪卷发,怕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弄散了发型。
“没事。”
纪晴雯噗嗤一声笑出来:“走这么快,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知道的是你怕跟我传出绯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奔赴刑场了。”
闻言,乔欲才停下来,顿了顿。
“倒不是怕传绯闻。”
纪晴雯说:“外界怎么说我的我都知道,想跟我撇清关系我也理解,只要拍摄过程中我们配合就好啦!”
乔欲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嘴唇轻抿:“也不是要跟你撇清关系。”
“那你走得这么快?”
“我不敢看你,”乔欲说,“纪老师你过分漂亮,就连刚才抬手摸头发,我也不敢看。”
“小孩嘴真甜。”纪晴雯没料到会从乔欲的嘴里听到这些。
“演员就位了!”副导催促。
于是纪晴雯也没来得及想乔欲所说的“不敢”是在怕什么。
这一次拍的很顺利,雾气缭绕中两人的眼神绝望对视,彼此眼眸中闪动着的星光让对方再一次动摇,让人想要抛下一切再问对方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咔!这条过了!”冯温示意,“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场的拍摄。”
导演喊了停,可两人都没有从旖旎、试探的氛围中即刻抽身出来。
乔**着纪晴雯拿烟的样子:“看不出来,你抽烟倒很熟练。”
“我不喜欢,但,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蒋总?”纪晴雯陷入了情绪之中,无意间说出了对那个人的称呼。
“蒋总?”突然听到这样一个陌生的称呼,本被席卷在剧情旋涡中难以自拔的乔欲忽地清醒,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真是平原上的一道滚雷。
“我刚才说了那两个字吗?”纪晴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她还是从乔欲的表情中确认了这件事。
纪晴雯尴尬自嘲,轻轻地晃了晃头,这件事,也出乎她的意料。
她跟蒋华容之间是不是爱,这很难说清楚。
只是再如何不情愿,那到底是五年的时光,铭刻在了骨头里,脑子忘记了,嘴巴也会讲出来。
“我去换装了,”纪晴雯把刚才那件事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许艳芸这个角色就是造型有点多,拍完这部戏,我估计得有三十多套旗袍。”
“不管是哪一套旗袍,都衬你。”
乔欲说完,却有些漫不经心。
她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蒋总”这两个字。
以往纪晴雯那些金主传闻,再如何满天飞,乔欲也从未真正将它们听进耳朵里去。
直到纪晴雯亲口坐实了那些传闻,让乔欲真正将面前的纪晴雯和陈恩霈口中的□□形象联系起来。
风流,肮脏,娼/妇?
乔欲捂住心口,像是遭遇了一场无人知晓的背叛,心被冷刀划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月光便不值钱地倾泻出来,洒落一地。
乔欲沉入池寻这个角色的前提是纪晴雯的投入,当乔欲察觉出纪晴雯只有一半是许艳芸,另一半在跟别人寻欢作乐后,乔欲的戏感立刻被打断了。
她再看向纪晴雯时,这个穿着旗袍的人,便又只是纪晴雯了。
下一幕开拍。
拍的很顺利,可是只有冯温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良久的沉默让众人欢呼的心冷却下来,这不是拍的很好吗?到底冯温是对哪里不满意?
“不对,感觉完全不对,”冯温平时是挺温和的一个人,可一旦涉及到她挚爱的事业,涉及到她对电影的极致追求,就好像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语气很重,“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纪晴雯和乔欲都只是手捏着剧本,像两个被批评的小学生乖巧坐着。
纪晴雯悄悄转头瞥了一眼乔欲,乔欲目光落在剧本上,一动也不动,这是心里藏着事。
小孩的心,就是这么容易被一眼看穿。
刚才纪晴雯自己也有所察觉,乔欲完全是按照科班教出来的套路去演绎,但完全没有一点属于乔欲的灵气。
这样的表演骗骗外行人还可以,又怎能瞒过对艺术有着无上追求的冯温,更瞒不过跟乔欲贴脸飙戏的纪晴雯。
“如果你是任何其他的人,那样的表演都是OK的,让观众看足够了,但你是乔欲,你是影后,拿出这种表演来,你过得去心里那道坎吗?如果只有这样的水平,我为什么不请陈恩霈来演,为什么不让其他的阿猫阿狗来?”冯温语气急促,但句句扎心。
纪晴雯知道冯温说的不假,刚才对戏时,她很明显感觉到了乔欲忽然的疏离。
“你看她的眼神,不是看仇人,也不是看邻居。”冯温一把拍在乔欲的肩膀上,迫使她抬头看向纪晴雯。
乔欲看着近在咫尺的纪晴雯,她穿着那么妩媚,但在没入戏的时候却又这么清纯,紧身的旗袍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却把柔情似水诠释得这般恰到好处,胸脯隆起,细腰纤纤,手臂白藕似的露在外面,这幅身躯将婀娜和魅惑诠释到极致。
乔欲心烦意乱,转过头不看纪晴雯。
但冯温轻拍了一下乔欲的后脑勺,迫使她继续看,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心。
“这个女人,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邻居姐姐,更是她引领着你从孩童蜕变成大人,即便剧本没说的那么明白,你也应该看得出来,许艳芸和池寻之间不是那么清清白白的姐姐妹妹,两人早已在懵懵懂懂之际品尝过情/爱的滋味。”冯温继续说。
这些乔欲都懂,之前剧本围读会上都说过了,何况,乔欲心思细腻敏感,早就把所有剧本没有写明的部分脑补出来了,但脑海中的推演逐渐脱离了她的控制。
昨晚她在何等绚丽旖/旎的梦境中睡去,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那样的幻梦难以启齿,出于对“同事”的尊重,这梦境更说不出口。
“就是她!”冯温指了指纪晴雯,“她用她的身体承载了少女的**,包容了少女的莽撞,时隔多年你再见到她,这个你唯一发生过关系,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对她有性/幻想的女人,你怎么能像个木头一样?”
一番话,虽然是在讲戏,却说得如此绮丽,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纪晴雯倒还好,毕竟比乔欲年长几岁,人也沉稳一些,冯温的这些话她基本上只是听上一听,并没有在她心上过多停留。
乔欲不一样。
乔欲虽然是在国外长大,但生长于虔诚的基督教徒家庭中,即便没有那样浓烈的宗教信仰,也还是被教义影响,至今没有过交往对象,也更没有过任何亲密体验。
这个年纪,她的心本就躁动,加上她联同想象的思维非常活跃。
冯温三言两语,让乔欲面红耳赤起来。
“你告诉我,你刀尖舔血,朝不保夕,随时都会死,再见到这个你唯一的女人,她时而堕落,时而清醒,人前清清白白地叫你池长官,人后暧昧地贴在你身上叫你阿寻,你心里会想什么?”
乔欲手里的剧本都捏皱了,所向披靡的美艳无双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窘迫和不安。
“冯导,我想乔老师肯定知道怎么演了,也许是有点紧张,她不想说,你就别逼她了……”纪晴雯试图打圆场。
然而,这是冯温的主场,她不允许任何人插嘴,脾气要是真上来,当着蒋华容的面指挥乔欲和纪晴雯大/做/特/做/也不是没可能。
“你闭嘴!”冯温让纪晴雯安静,转头用锐利地目光直视乔欲的双眼,挖掘着她的内心,“你来说。”
乔欲扭头看了一眼纪晴雯,脸色有点奇怪,像是纪晴雯在这里就不敢说出来一样。
“没事,当我不存在。”纪晴雯用眼神询问冯温自己要不要先避开一会儿,冯温喝止了她。
“家国当前,池寻必然以传递情报为第一任务,可是,”乔欲开口,头没低,但手上的剧本已经皱皱巴巴了,手指死死地攥着卷成一卷的剧本,指尖微微地发白,“池寻自律却又重情,多年跟在日军长官身边看惯了声色犬马,从没有过片刻动摇,那是因为她心里的位置有人,如今再重逢,池寻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面对着给予过自己初次指导的姐姐,她应该……”
“应该什么?”冯温逼问。
“她有很多情感,她关心又痛心,她抗拒又无可避免地被吸引。”
“不要逃避话题。”
乔欲顿了顿:“她应该想跟许艳芸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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