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蝴蝶女管家『下』

就在石缝即将被填满的刹那,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拼命挤出来,顺溜地滑出来一大截身子后,短小的四肢扭动着挤出屁屁。

珀小貂横空出世!

珀金立在原地神气了一会,小动物的身体真是具有无限可能!忽然想起他出来是为了找琉月来着。

别跑!

珀金的身体比人形态时还要灵敏迅捷,纵身一跃,攀上古堡最上方的大水晶吊灯,琳琅满目的水晶被蹬出丁零当啷的声响。珀金两条后腿夹住水晶,手脚并用地抱住连接处,转足十八圈后,一颗尖头水晶便被成功卸下。

珀金抱住水晶,瞄准莉莉丝的背后用力掷出,虽然身体是只小貂,力道和准头却丝毫不差。

莉莉丝刚听到水晶灯上传来鼬类吱吱的叫声,转头,水晶已经如同利刃般划破空气,直直插入胸口。莉莉丝后退两米,发出痛苦的尖叫,琉月此时瞥见镜中坐在轮椅上的人已经变回了他自己,看来幻境已经随着莉莉丝力量的衰弱开始逐点崩溃。

琉月迅速拔出十字长剑,直插进莉莉丝的胸口,女人反手抓住剑刃,面目狰狞吼道:“不!!!”

十字剑被拔出来,莉莉丝的四肢迅速变长,身后张开硕大无比的黑色蝶翼。她的皮肤变成灰色,黑色的瞳仁爆开,蝶翼几乎盖住她整张脸。莉莉丝扇动翅膀,凌驾于古堡之上,只是用力一扇,狂风就将水晶灯上的珀金掀飞。

“不得好死的外来者!!!”莉莉丝狂啸,地面上迅速蔓延出过重过粗的花藤,撑开地面,甚至让楼梯都摇摇欲坠。

琉月飞身接住珀小貂,珀金被扇飞出去,身体在空中打了起码七个旋,啪叽落到琉月怀里,还没来得及欣赏美人为他担心的表情,就爬起来气得吱吱乱叫。

古堡的边缘已经明显变得苍白,进而化为灰飞。花藤吸收了养分,不停地繁衍出虫蛹,化蝶。这些蝴蝶比先前培育的更加大个,甚至能清晰看见五官轮廓,都是痛苦嚎叫的人脸。

蝶群汹涌袭向目标,琉月握住十字剑,银光一闪,人影消失,古堡顶部的花窗却应声破碎,阵阵寒风呼啸而来!

骤降的温度使蝶群行进速度变慢许多,莉莉丝发出一声微颤的呻吟,似人又似鬼的表情扭曲,珀金趁机爬上断裂的扶手,蝶群紧随其后,密密麻麻吞没了小小的宠物貂,沉寂片刻,忽然一只蝴蝶像箭矢般狂乱地飞出族群,只见它身上骑着目露凶光的貂,直接撕扯开蝴蝶的口器,卸了它的脑袋。

而这时,这些靠莉莉丝幻术续命的蝴蝶不但不会死,还会因为失去视线陷入恐慌,横冲直撞。

窗外的冷空气逼得莉莉丝行动迟缓,大脑宕机,为了保持清醒,她不得不用蝶翼包裹住自己。可惜命运没有给她可乘之机,花窗的破口,琉月悄然降临,他双手背在身后,高悬于天际的月越来越亮,空气也越来越冷。十字剑随着意念,咔嚓一声捅碎了另一扇花窗,精准刺在了莉莉丝的背后,贯穿了她的身体,当即刺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她每虚弱一点,周围的设施就变灰一点,好像做旧的报纸。

莉莉丝的蝶翼痛极狂颤,猛地张开,将她毫不设防的脖颈暴露出来,此时,骑着蝴蝶飞来的珀金因为幻术的解除,逐渐变回原来的模样,迅速逼近。

刺啦——匕首划破脖子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莉莉丝不可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黑色的血液逐渐从伤口中溢出。

干脆利落,致命一击,便是杀手最大的仁慈了。

莉莉丝的蝶翼拼命扇动也于事无补,咚的一声,坠落在地。

蝶群随着主人的死亡变成干巴巴的黑色花瓣,伴着窗外纯洁的月光稀稀落落盖在莉莉丝的身上。

她干瘦的脸反倒因为生命的消逝逐渐莹润,眼神也逐渐恢复清明,对于她而言,与其变成被改造的怪物浑浑噩噩活着,以原本的姿态死去反而更好。

珀金跪坐在她面前,见她垂死挣扎,双唇微启,将头靠过去:“你想说什么?”

莉莉丝眼中缓缓滑出泪水,她的手伸进被贯穿的胸口中,颤抖着掏出一枚钥匙形状的吊坠,上面被孩童玩闹涂上幼稚的小花——当然是花了,蝴蝶爱着花啊。

莉莉丝的声音轻如羽毛,那么渺小,那么微弱地飘荡在夜空中:“请你们带她离开这里吧,这里已经不是家了。”

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莉莉丝的身体一起变成尘埃,跟着风缓缓升上花窗。而卸下幻术的伪装,珀金才发现他们仍然站在那条走廊,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样,只是地面上落着一只干瘪的蝴蝶。

珀金呆呆地握住手中的吊坠,古堡中萦绕的不祥之气消失了。珀金走出大门,琉月半跪在地上,孩童时期的昆奇拉正对他悄悄耳语着什么。

珀金递出钥匙,昆奇拉拿着吊坠,像是早有目的地般,准确无误走到了当初珀金抓到小男孩的木屋。木屋里摆放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病床,琉月表情稍显复杂,寄居在杀手先生的身体里时,他不知盯着这片天花板过了多少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昆奇拉指了指床,做了个搬走的动作。在床下,一块木板中间突兀出现了一个钥匙孔。将钥匙插进去,打开,一股腐臭气味喷出,珀金干呕一声,连连退后。

木板下有个一人高的坑,里面折叠藏着一具已经干枯的成年男性尸体,从着装上不难看出。这便是当初那位自诩“幸运”的杀手先生。腐坏的程度显然已经死去许多年。不管他经历了什么,从尸体的致命伤上看,他最终还是“敞开心扉”了。

因为其他内脏都还干瘪的待在内腔,唯独心脏不见了。胸口也被残忍的剖开,骨头断裂后尖锐地呲出来。

昆奇拉看到尸体却并不害怕,仿佛早有预料。她啊了一声,微笑着伸手,从尸体怀中取出一个破旧的瓷娃娃。

“终于找到你了。”

娃娃金发碧眼,和她十分相像,身上穿着的小洋装一看就是手工缝制,做工相当精致,哪怕在地窖里和陈尸共度数年也不减华美。只是,瓷娃娃的头破了个大洞,导致她有半边脑袋都不翼而飞,本来可爱的外表变得异常诡异。

小昆奇拉抚摸娃娃的脑袋,懊恼道:“我想起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不小心了。”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要…出去看一眼,就一眼。”

结合古堡大门上干涸的血迹,这具死状异常凄惨的尸体,以及古堡中异变的怪物们。不难推断出事情的始末——这位外来者勾起了昆奇拉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他当然对昆奇拉乃至释地藏存有杀心,也想要窃走古堡中的宝藏。但还没有等到他康复动手,昆奇拉自己便出了意外。

她乖了几十年,没有一次忤逆父亲的命令走出古堡,因此也就不知道,每当释地藏不在家的时候,他都会给门设下禁入术法,每当古堡中闯入陌生人,就会触发。此举是为了惩罚那些想要溜进去的外来者,他们大多不怀好心。释地藏本意是想保护家人,却忘记了一个漏洞,这些术法对于想要逃出去的人,效果是一样的。他大概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想要逃出这里的人,会是他的女儿。

昆奇拉应当是爬到了大门顶端,她身手不差,但怎么可能防住猝不及防的术法,尖刺被触发,猛地突出,狠狠扎进大腿,迸出鲜血。昆奇拉从小怕疼,当即就痛得一松手,刺进大腿的尖刺滑出来,昆奇拉从高高的大门摔落——她触发了十层机关的第二层,门的高度被无限延伸,所以当她咚地摔在地上,只能听见一声脆响,她连求救都来不及喊出来,半边脑袋就先着了地。

而当时,小猪杰西正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莉莉丝在密室中抓住了行窃的杀手,第一个发现昆奇拉尸体的,便是至今都未现身的雕像男孩布布。

释地藏突然出现在门口,琉月上次见他,他还是个仙风道骨的术士,难以想象门口这只穿着西装,满脸泪水,尽显疲态的老兔子就是释地藏。

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溢满悲伤,仿佛是因为不停哭泣,哭到眼中流出鲜血,才染红了双目。

从释地藏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已经过去三年了。倘若他自己遭到了诅咒,难以反抗,那为什么三年了,他才想到联系外人,来古堡中帮助他呢?

琉月想要帮他解开封印,十字剑横空斩向释地藏的后背,却只能击中一枚黑色人脸印记,坚不可摧。

且不说这人脸奇丑无比,人脸上邪恶的目光和得意的笑容就让人生理不适,如此直白的恶意扑面而来,琉月微微惊讶,珀金替他说出了心中疑问:“你怎么会招惹上恶魔?”

不等兔子动作,昆奇拉便解释道:“这个不是因为爸爸招惹了恶魔。”

“是布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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