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祭司大人的私奔

琉月擦掉珀金脸上的血,少年气若游丝的声音却如擂鼓震慑他的心灵:“你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个人。”

“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完美的执法机器,无情,无欲,无畏。可是,那不是你。”

珀金冰冷的唇贴在琉月耳畔:“我知道那不是你,你想要的不是他们,是我。”

两个少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琉月的脑内像电影胶片混剪后堆砌,现世和异世的记忆交织,时而是上课日安静的摩天轮,时而是静谧的月下湖畔。

这些记忆,全都一股脑塞进来,蛮横地霸占了琉月的心绪。

上学时,如果有同学因为打架,吵嘴,被请去办公室。老师就会写一个人字,对学生说:“看到了吗?人这个字,就是相互扶持的意思哦。如果相互攻击,人就不存在了。”

在旁边帮忙批改试卷的琉月,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会心想:骗子。

和拥有时髦爱好的同学们不同,因为害怕影响学习,琉月根本不用电子产品。获取信息的途径也只有看报纸而已,每天每天刊登的,不是妻子被家暴致死,就是社畜卧轨自杀。这个世界,明明每个人都在强迫别人,每个人都在伤害别人。所谓相互扶持的人字结构,不过是两根已经弯曲的线条,头抵着头在对峙而已。

“琉月你看待事情好悲观啊。”明明刚被老师罚抄一百遍校规的两个人,到头来居然训斥起他来。

“虽然我们打架,但是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伤害庞泽西啊。”施诚星说完,还碰了碰身边的小胖墩:“是不是?”

庞泽西抄的手底要冒出火星子,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琉月看了眼阴雨绵绵的窗外,今天没有带伞。

可以等到雨停,但是会耽误钢琴课。

冒雨过去好了。琉月将要踏出挡雨的屋檐时,突然看见,背着书包的珀金从超级宽大的校服裤兜里掏出一把小雨伞。

是怪人,琉月对他的初印象就是如此。珀金从来不在乎任何一个人对他的看法,遇到问题也不管尴不尴尬,总是当场高举手臂大喊老师我听不懂耶,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像未经社会化的小兽。

不过……看起来他每天都活得挺开心的。

也是因为这样,琉月一直对他不承认的感兴趣。

所以才会去搭话吧。

“你好,同学,可以……和你一起打伞吗?走到校门口的公车站就好。”

说这话时,一向游刃有余的琉月手心冒汗,微微发抖。珀金却还是那副轻松的姿态,噢了一声,把伞塞到琉月手里。

“我打的话你得弯腰吧?不要让我淋湿了哦。”

两个人以平常的距离走着,几百米却似长城遥遥不可及。

走到公车站时,琉月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有一只手不断在推他,说啊,快说啊,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于是鬼使神差般的,琉月问:“你放学后要去哪里?”

珀金嘴里含着棒棒糖,舌头都被染成彩虹的颜色:“我吗?”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则博客给琉月看:“我要去这个地方。”

那是则再普通不过的时事新闻,说的是某地的发射塔宣布报废。

“你要一起去吗?”珀金独来独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邀请这个一看就日理万机的优等生。

只是感觉问出那句话的他,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直觉再不帮帮他,他就要崩溃了。

琉月坐上公车又开始后悔,窗外驶向的景色离上钢琴课的地方越来越远。他几次想要下车,可是看见旁边的珀金正在悠哉悠哉打游戏,又不自觉坐下了。

“你干嘛坐那么直?这里又不是教室。”

珀金怪异地瞥了眼身边正襟危坐的琉月。他的坐姿实在没资格教训别人,快把一张椅子坐出躺在床上的架势。

“我习惯了。”琉月说。“如果不这样坐,别人会觉得你没有精气神。”

“哦。”珀金并不在乎。

礼尚往来的,琉月也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去看那个发射塔?”

珀金眼也不抬,专注清怪:“在此之前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我也不知道。”

珀金竟然很认可这个答案,他结束一把游戏后,慢悠悠解释道:“因为我很无聊,想去就去了,没有为什么。”

此后,两人一路无话,琉月却觉得自己挺直的后背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到酸痛难耐。他微微放松脊背,感觉好像水流过身体。

到的地方已经接近乡村,琉月的老人机开始接到老师的电话,他踌躇不知接是不接的时候,珀金已经夺过手机帮他接通了。

“喂?诶,你是谁啊?嗯?我不是琉月啊,我是他的同学。今天雨太大他先回家了,手机落在我这里了。好的,拜拜。”

珀金把手机还回去:“喏。问题解决了。”

琉月闷头跟他走了一会,雨后的泥土一股牛粪味,地面上升的潮湿的水汽,远处破开一道天光,上面挂着彩虹。

“我以前从不翘课,从不说谎。”琉月怔怔道:“今天是第一次。”

珀金怔在原地,表情扭曲:“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说谎,偷懒,犯错,这些人性中懦弱的部分就是人的本质啊。”珀金指着远方,似一根银针样纤细的发射塔,雨水让其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却也稍显落寞。

“看,很漂亮吧。”

琉月从那时起就喜欢珀金了,因为他们大概是彼此所认识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会觉得废弃的发射塔很美的人。

心灵上的靠近,胜过所有条条框框设置出的爱情。

而此时此刻,跪在暗蝠洞中的琉月,心中也正在受到如此感召。

珀金血液干涸后的脸格外惨白,但他眼神却格外坚定:“我们逃跑吧。”

“你不相信的伦理,就抛之脑后。”

“和我在一起,找到我们的正义。”

做银月祭司,就只能囚于高塔之上,永远在权利和百姓之间拉扯,为了他根本不相信的一切祈祷。

可是做珀金身边的琉月,他是自由的,不必受月则约束就可行使力量的,他无需祈祷就可以自己改变命运。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规整的人生,终于溢出了破格的爱。

琉月泪痕未干的脸上流露出释然的笑,他感激地抚了抚珀金的头发,很快就觉得这动作太过亲密,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珀金听到乌尤放肆的大笑:“他信了!他真的信了!”

琉月将珀金背在背上,有些局促地对他说:“好,我们一起走吧。”

要是被法德王知道,他养育了十几年的祭司大人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几句话就“私奔”,他应该无需破甲就能把自己活活气死。

释地藏的钟表终于走到固定的节点,在暗蝠洞倾塌的前一秒,前来支援的士兵才把浑身狼狈的王们一一背出来。士兵们要拉走麒沙时,他却坚持不走,疯了般在金山上拨乱寻找:“我的神灯呢?我的神灯去哪里了?小偷,小偷!那是我的神灯!我才是流沙国的继承人!”

怎么拉也拉不走,洞穴倒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士兵顾不得那些,只能先去救还有意愿活的人。

可是知道清点人数时,才发现连拿到匿世神灯的纳依沙也不见了。

眼见法德王的瞳孔又开始慌慌张张颤动,释地藏出手安抚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能感觉到,他还没有走远。琉月不是可以追踪到神迹吗?就让他——等等,琉月呢?”

法德王心态更崩了,神之子不见了,他的祭司也失踪了,这群废物点心搬出来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渣滓!

好想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泄愤。可他是法德王,是理智和规则的化身,如果他都为了自己的私心随意杀人,那么更是给这群刚遭完罪一肚子怨气的小崽子们觊觎王座的理由了。

暗蝠洞的倾塌牵连到了果山,显然,离了匿世神灯的帮助,这座山上一些超自然的现象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真恼火啊,这不就说明纳依沙根本没死吗,他是跑了。

被斩去一只手的路易愤恨道:“他不是死了,恕我直言,王,您的祭司是跟纳依沙那歹徒雇的杀手跑了……”

“那杀手一头红发,诡计多端,从继承者号就开始一路尾随。凯撒的死,和这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本以为法德王会充满感激,没想到下一秒,路易就被王威严的大手扼住脖子,出气不能。

“你说什么?”

他看见法德王湛蓝的眼眸,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样,哪里是什么平静似海,那两只眼珠里,分明是翻覆世界的海啸。

“你刚才说,一个,红发的,杀手?”

林果果搀扶着失魂落魄的秋山,一路无话。

马车中,秋山怔怔望着前方广阔的黄沙,她看见来自泰丽的侍从正低着头簌簌写信,想必是通知本国的人来给凯撒收尸。

“你在写什么?你要寄回泰丽去么?”

秋山伸出手:“把信给我,我也有话要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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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黑条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