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金。”
“嗯？”
“脸上这里，是什么？”纳伊沙指了指脸颊，珀金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是几滴血溅了上去。
“好像是我自己的血。”
“不，走那么远过来，你的血怎么说也干了吧。”纳伊沙下意识问。
琉月背对着他们，正在翻阅修道院历年来的档案记录。
“吵死了，这就是我的血。”珀金恶狠狠推开纳伊沙。
琉月捏着一张灰到发黄的相片，纳伊沙还以为是新发现，正凑近想要去看，琉月却反常地将相片盖住了，收进胸口。
“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哈？”纳伊沙满头问号。
从他们找到的，诸如账本，信件一类的文件里可知：维鲁卡大剧院和圣星修道院是合作关系，剧院为修道院的孩子们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与之对应的是，圣星修道院提供了场所，给剧院打造一条秘密地下通道，用途不为人知。
更为诡异的是，这一切发生的时间，是接近百年前，维鲁卡女爵还没有死于暴/乱的时候。
联想到坊间一直没找到维鲁卡女爵尸体的传闻，想必她是逃到了这个避难所，继续什么可怖的实验。
但，这么多年过去，正常人再怎么折腾也早就死了。
琉月想到照片上的人，还是觉得心神不宁。他本来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没想到现在雪上加霜，一点头绪都还没找到，就又蒙上了层层迷雾。
院长像的背后，果然悬挂着钥匙，琉月摘下后，打开了水东所说的密门。倒是没有什么恐怖的，只是很黑，因为常常有人来往，这里连灰都没有什么。
“哇！”珀金在身后突然大叫。引得纳伊沙和琉月都紧张回头：“怎么了？”
珀金咧嘴一笑，露出虎牙：“什么都没有，只是想吓你们而已。”
密道很长，没有什么额外的机关，整个过程里，只有珀金不停地在打哈欠。突然，三人迎面撞上一扇铁门，铁门上拴着一把密码锁。三人面面相觑，纳伊沙率先道：“我来试试。”
果不其然，没有打开。
随后琉月上阵，同样密码错误。
轮到珀金，他随便扭了几个字母，竟然真的听见咔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
珀金大惊：“莫非我真的是天才？！”
随即，他们头顶一排排积灰的电灯闪烁几下，竟然全亮了。纳伊沙拿了一路的蜡烛，滚烫的油凝了一手，又举得酸痛，早就忍无可忍了，见状大喜地吹灭烛火。
这下环境可以说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是这时，三人才忽然发现，门锁边刻着一些古怪的字符。
琉月下意识翻译道：“错三次……放蛊虫……”
空气凝滞了两秒钟，三人默契地掏出各自的武器，却不见所谓“蛊虫”从何处现身。
电灯又闪烁几下，忽然全灭。这下，三人是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好在长廊很窄，三人即使全黑的状态下，也能摸到彼此。
纳伊沙感觉有一双小小的手牵住自己，直觉以为是珀金，便自然地反牵了回去。那双手抓得紧紧的，还渗出冷汗。纳伊沙便轻声问：“很害怕？”
却听黑暗中刀锋擦过，咔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珀金冷冷道：“有东西在我身后。”
等等，砍掉什么东西的是珀金，那现在他握着的……是谁？
纳伊沙浑身冒出冷汗，他发现握着的那双手，分泌的好像不是汗液，而是……粘液？
琉月的十字剑亮起来，黑暗中，纳伊沙赫然看见自己握住的——巨大的肉瘤浑身分泌出浓绿色的汁液，隐约可见极大的五官松垮的分布在各处，身上长出长长两只小手，正紧紧握着自己。
肉瘤子么么的扇动嘴唇，便一股绿色的毒气冒出来。
琉月当即一剑斩断小手，肉瘤竟然发出婴儿般尖利的哭号。它一哭，浑身就像是沸水一样剧烈波动，冒出毒泡，四处飞溅。纳伊沙惨叫一声，粘上粘液的手掌正在被腐蚀。
珀金突然凑到他的身边，道：“把手伸出来。”
说罢，珀金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划开一道裂口，鲜血立刻流到纳伊沙千疮百孔的手上，可是随即，他附着在手上的绿色粘液竟然像有了意识般，追逐着血液，越爬越上。
那些粘液根本不是液体，而是自身分泌粘液的蠕虫，它们嗜血，具有攻击性，会不断腐蚀依附的宿主……珀金将它们从纳伊沙的手掌上引开，随后，抬脚就将它们踩死了。
另一边，琉月已经将小手怪砍得稀巴烂，虽然对方的生命体征还没完全消失。但总得来说已经不具什么威胁性了。他看了眼仍在流血的珀金，红发的少年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悠哉悠哉的仰着头喝自己流下来的血，顺着下巴一直流到衣服里。
纳伊沙痛极，仰头时忽然一愣。
他牵着的是小手蛊虫，可是琉月刚才砍掉它的手时，它明明发出了很凄厉的惨叫。黑暗中珀金砍掉的时候，却是无声无息的。
那么就说明，这间窄小长廊里，还有不止一个怪物。彼时琉月的剑尖滑过地面，恰好照亮了被珀金砍下的——呃？是个玩偶的头？
纳伊沙望着天花板，上面倒立站着一个无头玩偶，那是一种款式已经过时的陪伴型玩偶，内置有录音设备，适合送给心仪的人。他的记忆里，经常看见有奇恩商人贩卖这种玩偶，在那时可以说是大受欢迎。
可是，玩偶录下来的声音，却不那么有趣了。无头的玩偶一步一步顺着墙壁走下来，边走，脖子的空洞边发出声音：
男人的声音模糊道：“以防你刚才没有听清，我再复述一遍，你已经被解雇了，请你立刻离开，嘉丽本小姐。还有，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我滚？哈哈哈哈哈！他妈的，该滚的人是你！你这个糟蹋真心的混蛋！！！”
“你干什么？！”
娃娃的脖子里传来男女激烈打斗的声音，随着砰一声枪响，三人屏住呼吸，仿佛身临其境。
“老天……老天啊。”说话的是男人。
“我到底干了什么……我，我杀了她。”
倘若此时动身前往维鲁卡大剧院的诸位继承者中，有一位正处于此地，应该也会大受震撼。
奇恩最著名的血色佳丽屠杀案，凶手竟然在犯案前就已经死了。
但此时的三人并不知道血色佳丽案，也不关心。珀金走上前，一脚踩碎了玩偶的瓷身体。
随之露出的，是圆型的录音器，上面如是刻着数字：0931。
密码锁终于打开了。
文质彬彬的男人坐在林果果对面，脸上完全没有被御前守卫抓来应有的惊慌失措。
“女爵大人，听说昨晚您遭遇了刺杀，我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牵挂着您的安危，求您告诉我，您一切安好。”
男人面容俊秀，哪怕有了些岁月的痕迹，讨好地笑时仍然显得可爱。
林果果眼下可不吃进这套，她冷冷摆出被贴好的邀请函：“卫虫先生，作为维鲁卡剧院目前至少是名义上的管理人，请你向我解释，为何你剧院的邀请函会出现在暗杀的箭上？”
卫虫拿起邀请函，片刻后无奈一笑：“女爵大人，这些问题，在连环杀人案前，就已经有无数人盘问过我了。”
“我实话告诉您，自从血色佳丽案后，维鲁卡剧院就再也没有开张过。死了那么多人，其中又有达官显贵，小人没有为此丢掉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我连踏进那个鬼地方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
卫虫低下眼眸：“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明。”
黑鸦凑到林果果耳边，适时解释，卫虫在血案发生后，曾经赴现场指认过一次，当场就吓晕了。并且案发当时，他被嘉丽本打晕在办公室，想来不可能是同谋，就排除嫌疑了。此后警方跟踪过他许久，都没有发现破绽——他似乎有着严重的心理阴影，不断进出医院，甚至久居病房，上上下下有许多大夫和病人可以作证。
在此期间，他这样一介曾经的名流，可以说是众叛亲离，压根没几个人关心。
这场血案，不止屠杀了在场的死者，更抹杀了不在场的生者。
林果果越听越心虚，想来自己一肚子怒火无非是因为昨天当众受到死亡威胁，事后却发泄在一个同是受害者的人身上，确实不应该。
林果果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和您没什么关系，那是最好。您也知道，此次九神会议要解决剧院的连环失踪案。所以，我想打听一下有关嘉丽本的事，您一开始是她的经纪人，然后一步步变成了剧院的院长，没错吧？真是年少有为。”
卫虫谦虚一笑：“哪里哪里，其实我和嘉丽本在那件事之前，一直都是好朋友。我作为幕后的人，有时确实忽略了她的感受，她不能接受台前的工作是时效性的，过时的脸吸引不来观众。”
林果果有些关切道：“毕生的心血就那样荒废了，您心里一定很难受。”
她伸出手握住男人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指非常僵硬。还没来得及起疑心，卫虫便落下两行清泪：“她在世人的眼里也许死了，但在我的心里，却是永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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