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真的是异世界的怪物,林果果此刻就躺下投降了。但这具身体里藏着的竟然是她恨得牙痒痒的洛一唯,那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被家长们顺嘴拿去当垫脚石的是她,被大家讥讽是小跟班的也是她,她受过的冷眼和压力绝不比任何一个人少,洛一唯在她面前叽叽歪歪委屈个屁啊!
而且相片事件最后也是以她自己松口表示是p图,才被校方压下去的,她自己还因此吃了个警告!否则洛一唯铁定要被那个男孩的父母起诉,要真到那个地步,她还妄想考进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毕业证都休想拿到!
她已经这样手下留情了,洛一唯竟然还敢装成可怜兮兮的受害者……天才的存在本身就很刺眼了,眼前的还是一个个性非常差劲的变态天才,现在这个世界杀人又不犯法,她就是死也要把这个碍眼的家伙一起拖下地狱!
那股烦人的巨力又把她重重推倒在柜子上,咔的一声,林果果身上又不知哪节骨头应声断掉了。柜子也摇摇晃晃倒下,盖在她身上,百手合十的维鲁卡同时翻动起她的手指,像花朵一样盛开:针线团,珍珠,书本一一漂浮在空中,翻到最底下,柜子也被轻而易举抬起来,维鲁卡才发出“嗯?”的一声。
林果果从她的裙子底下,似乎掏出了什么东西,她颤颤巍巍道:“我记得,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冷兵器时代死掉的,所以洛一唯,你根本不知道现在奇恩最强的武器是什么吧?”
“时代早就变了,大天才,现在的姑娘们改玩枪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怪物的头,林果果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后坐力把林果果自己都吓了一跳,硝烟急促喷出来。
维鲁卡被子弹射中左眼,猝不及防往后倒去,林果果乘胜追击,把身形巨大却不甚灵活的她推到一张长桌上,这是以前剧院御用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室,她们通常有十二个女工,全都同桌工作,所以,长桌上放的全都是她们留下的缝纫机。
“我还知道,身为天才的你,无法容忍需要休息,需要生活的女工们,你觉得她们应该24小时都为你缝制华美的礼服,围着你团团转。所以——你把她们的双手夺走,改造成了一个永不需要休息,身形笨重到无法离开这个房间的怪物。”
咔哒咔哒咔哒——
机器重启后,飞速运转。
维鲁卡被推倒后,细瘦的腰肢根本撑不起自己庞大笨重的胳膊,她一时间无法马上爬起来,只得双手徒劳的乱挥。随着魔法的发动,不停掉落的还有那些尘封的首饰:
珍珠。
粉宝石。
金丝银线。
香槟色闪粉。
珍石研的颜料。
手工缝绣的茶花。
价比黄金的柔丝绸。
这些由金钱,权利,以及被天才维鲁卡踩在脚下的凡人们血泪换得的珍美材料,如雨落在手忙脚乱的她身上。
咔哒咔哒咔哒——“啊啊啊啊啊!!!”这具怪物的身体部位是没有觉知的,但相对应的,她工作的手部为了感受材料的质感,就会格外敏感。百十来双手不断挥舞,被林果果按得动弹不得,很快,就有手不幸被压在了缝纫机下,被针狠狠扎穿。
更恐怖的是,洛一唯一慌神,就发现自己的手不听招呼,这些生前被她折磨的女工们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就算是在此等痛苦的环境下,她们的手扔在下意识去抓住材料,将它们缝合在一起。
“不,不——该死,快点停下来!!!”洛一唯大呼小叫,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很快,惊人的缝制速度让布料渐渐成型,变成一条紧身的长裙,紧紧包裹住她的身体。
很快,不需要林果果压住,维鲁卡也无法动弹了。林果果慢慢走到怪物头部的位置,静静观赏着洛一唯的脸,微笑道:“呵呵,真有意思,原来人造模特的头上也能浮现出害怕的表情。”
“行了,赶快去死吧,回到现世后我会去你的坟头吐口水的。”说罢,林果果按住洛一唯的头,不顾她的咒骂和尖叫,狠狠拧断了她的假脑袋。
失去了思考的脑袋,那些躁动不安的双手们终于平息了,这些缝纫女工们的手,这次是真的永远安眠在了丝绸和珠宝中。
林果果浅浅一笑,突然感觉自己身体里某个部位彻底塌陷,她猛地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直接栽倒在地。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回光返照啊。
恭喜啊,林果果,游戏终于GG了。
珀金和琉月循着纳伊沙消失的方向,走到了接近舞台的地方,这时才听见长裙人崩溃的责骂声:“我恨你!你这个杀人如麻的小畜生,你把我的心血全毁了!该死的怪物,呜呜……你就不能等到演出结束再吃了他们吗?!”
琉月微微侧过身子,往外探出视线:只见长裙人依然顶着滑稽的假发,裙摆处却浸满鲜血,他一只手提着硕大的柴刀,另一只手举着半截人类的腿骨,脸上的脂粉全都哭花了,形成两道黑色的眼泪,像是刚刚从屠宰场走出来似的。
他在寻找着什么,却没有找到,恨恨丢掉手中的腿骨,大声喊:“大宝宝——出来吧!我不生你的气了,好吧,我知道你饿了很久肚子,反正最后他们还是会被你吃掉,早吃晚吃也无所谓了。赶快出来吧!我会和白犬大人解释的,大宝宝!”
这个名叫“大宝宝”的东西,大概就是袭击了纳伊沙的怪物。此情此景,是个傻子也咂摸出味儿了:这“白犬大人”所做的事,不就是把维鲁卡女爵的信众骗到这个地方来,实行什么禁忌仪式么?
也就是说,如果刚才他们上了台,也逃不掉最后被“大宝宝”吃掉的结局。
长裙人站在原地,又以劝哄的语气最后问了一遍:“大宝宝——我要去找白犬大人咯?”
没有回应。长裙人啧了一声,便朝反方向走去边碎碎念:“该死的……小畜生肯定是躲进育婴室了,毁了杰作的混蛋,竟然敢吃老子的演员,我要劈死它……”
两人保持着距离跟踪上去,沿途可见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四肢,还偶有滚出面相惊恐的人头。两人心情有些忐忑,虽不忍直视,但还是不得不仔细辨认,唯恐下一秒滚出来的人头就是纳伊沙的。
渐渐的,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老旧的锈味,还有消毒水的味道。琉月想起在现世的时候,他经常去医院,那里的气味就和现在一样,令人不安。
灯光也逐渐变冷,变暗。周遭环境开始不像是剧院,而像是……医院?珀金像小狗狗一样努努鼻子,小声对琉月说:“血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琉月点点头,正想说话,就听见长裙人啊的一声尖叫,他围着一个凭空出现的沙坑团团转,难以置信道:“大宝宝!你怎么会在里面?!这是什么东西!!!”
地板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沙坑,里面充满水分的软沙不断流动,周围又没有硬物可以攀附,知足者掉进去只会越陷越深。
能达到这种效果的,自然是大漠神之子纳伊沙了。
看来是不用担心他的生死了。
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这个地方,琉月越是感觉头痛欲裂,他表面仍然强装镇定,但脑海中却开始不断闪回一些,不应该存在的“回忆”。
“我讨厌大家都是好人的世界,因为你们都是假的,你们只是团结在一起,组成了属于你们的正义而已。”
“琉月,你一直觉得,你是救世主,而我是灭世人,其实我们并无不同。”
“一直在为杀母仇人效忠的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纯洁的月之子啊。”
红发的少年,模糊看不清五官,声音中却尽是哀伤和怨恨。
咚,咚,咚。心跳声越来越响,琉月默默捂住胸口,那里存放着他先前在修道院里收集到的相片。纳伊沙也许以为相片上是和琉月身世有关的内容,但其实不然:那是一张集体照,大约是一行人马即将要出发前的留影,诡异的是,合影中的人竟然全都是此次九神会议的参会者。林果果,路森,纳伊沙,麒林,甚至还有凯撒,秋山等人……
而其中,也包括琉月自己。
不过他的装束和现在稍有不同,是全副武装的白银盔甲,上面佩戴有银月勋章。而他身旁的人,竟然是和贵族子弟们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珀金。只是那个珀金,脸上尽是冷漠的杀意,他没有配戴盔甲,穿的是杀手的便装,唯一能证明联系的,是他的胸口同样配戴着银月勋章。
不管是何时发生的,都不可能是这辈子的事情。琉月一路上都在仔细回想,答案是不管游戏前还是游戏后,他们都不曾留下过这么一张合照。那它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自己的脑海中还总是闪过完全陌生的记忆?
越靠近长裙人背后的长廊,琉月就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其实,他知道珀金有秘密瞒着自己,他之所以还一路容忍,不止是认为,珀金是特殊的,更是想要解开这个秘密。
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沉默着,琉月微微侧过脸,却发现珀金好像看一个笑话一样,正在直勾勾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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