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曜一见有戏，那是彻底不要脸了，更是缠上她，扮可怜诉苦道：“姐姐，您在我心底，被我视为亲姐，我是惦记你，才冒死回了白沙，想着能与姐姐好好道个别，死了也甘愿。”
她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哽咽，眼眸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脆弱又真诚。“我孤身一人在此，无依无靠，若非姐姐几次垂怜，与我说话解闷，我怕是早就……如今这局面，我知道凶险，可一想到或许再也见不到姐姐，我心里就难受得紧。”
杨玉情何曾被人这般“需要”过，尤其还是她内心有几分欣赏和羡慕的谢灵曜。丈夫王县令对她只有畏惧和利用，昔日倾心的太子对她弃如敝履，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温度甚至一丝撒娇意味的依赖，让她坚硬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看着谢灵曜近在咫尺的、年轻姣好的面容，那上面写满了“全然的信任”，心头一软，又是一酸。
她叹了口气，终究是放柔了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你……你这又是何苦。罢了，谁让我……确实觉得与你投缘。”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说道：“近来县衙守卫调动频繁，尤其是夜里，后衙书房一带，连我都不能轻易靠近。王——”
“他……心情似乎很焦躁，前几日还发了好大的火，摔了一套心爱的茶具。我隐约听到他与心腹提及‘矿上’、‘交货’、‘泓县’等词，神色鬼祟。你……你自己千万小心，尤其是夜里，莫要轻易外出。”
这信息虽模糊，却印证了谢灵曜之前的某些猜测。矿？白沙县并无官方记录的矿场……私矿？联想到近来市面上偶尔流通的、来路不明的精铁，以及谢祛曾提过，有商队试图大量收购废旧铁器却用途不明，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谢灵曜心中逐渐清晰。
“多谢姐姐提点。”谢灵曜握住杨玉情的手，触感微凉，她用力握了握，传递着无声的感激，“姐姐也要保重自身，我看你清减了许多，可是有何烦忧？若有我能帮上忙的……”
杨玉情抽回手，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了些许惯常的疏离，但眼神柔和了许多：“我无事，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庸人自扰罢了。你……好自为之。”她起身，深深看了谢灵曜一眼，“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说完，便带着侍女匆匆离去，背影依旧端庄，却似乎比来时挺直了些许。
送走杨玉情，谢灵曜脸上的脆弱瞬间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思索。王夫人的警告，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王县令果然在暗中进行着不可告人的勾当，而且可能与邻县泓县勾结。私占铁矿，违规冶铁，打制武器……这每一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们想做什么？联想到沧州地界近年来并不太平，匪患偶有传闻，以及王夫人口中那位“废太子”的旧事……谢灵曜不敢再深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必须尽快确认消息，并传递出去。回到书房，她重新铺开信纸，却并非写给刘升。她用的是与卫国公约定的密写方式，以特制的药水，将信息夹杂在家常问候的字里行间，表面看只是一封普通的汇报白沙风物与曦园经营状况的信件。信中，她隐晦地提到了“发现奇特矿石样本，质地坚硬，疑似可炼精铁，量似不小，多与邻县商旅往来”，“县内近日偶见陌生面孔，行踪低调，不类商旅，反似练兵”，以及“天干物燥，恐有火患，需谨防宵小趁乱劫掠”。
写好信，她唤来福儿，低声吩咐：“将这信，混入下次送往覃州卫国公府例行禀告的文书之中，务必亲自交给信使，确保是走我们自己的那条线。”福儿神色一凛，郑重接过：“主人放心，福儿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谢灵曜表面不动声色，依旧处理县务，关心曦园发展，暗地里却加紧了探查。
她让谢祛借着商队行走之便，留意白沙与泓县交界处的山林地带，以及沿海僻静处是否有异常动静；又让来风借着与刘升联系的便利， 打听泓县杨县令的动向以及近期是否有大规模的人员或物资异动。
果然，零碎的信息逐渐汇聚。谢祛回报，在北部与泓县接壤的山区，发现有几处入口把守森严，非当地人靠近即被驱赶，且夜间常有车马沉重碾过的声音。
来风则从刘升那里隐约听闻，泓县杨县令近来阔绰了许多，似乎在招募一些有冶铁经验的工匠，但对外宣称是兴修水利。
与此同时，白沙县城内，那些“遮掩严实的不明人马”似乎越来越多。他们分散居住在几家不起眼的客栈，或租赁了一些民宅，平日深居简出，但眼神锐利，行动间颇有章法，绝非普通百姓或商旅。
城内的气氛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暗流汹涌，连普通百姓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日热闹的街市，在天黑后迅速冷清下来。
谢灵曜心知，风暴即将来临。她与卫国公的信件往来愈发隐秘频繁，卫国公在最后一封密信中提到，已派精干人手扮作商队和水手，从海陆两路悄悄向白沙靠近，让她务必稳住，坚持到援军抵达。
焦灼的等待中，变故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爆发。
那一夜，风格外的大，吹得窗户纸呼呼作响。谢灵曜心中不安，和衣而卧，并未深睡。约莫子时刚过，一股刺鼻的烟味夹杂着焦糊味随风飘来，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锣声：“走水了！走水了！县衙走水了！”
谢灵曜猛地坐起，推开窗户，只见县衙后衙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正是王县令书房和居所的方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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