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赵阔的空白练习册：“不会写？上课我讲历史朝代年表时，你在传纸条；我讲地理气候分布时，你在睡觉。你连听都没听，怎么会写？”她又看向王磊：“妈妈让你背单词？你的单词表比脸还干净，你背到哪里去了？”
“还有副科不用写？”李悦的声音陡然提高，“中考要考历史地理！就算不考试，了解我们国家的历史，知道世界的地理风貌，这是一个初中生最基本的素养！你们觉得副科不重要，是因为你们的家长这么说，还是因为你们自己想偷懒？”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最后停在林晓雪身上：“晓雪，你妈妈让你先写英语，可你英语也没写完。因为你心里也觉得，那些‘不重要’的作业可以敷衍，重要的作业也能应付，对吗？”
林晓雪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妈说副科拉不开差距，把主科学好就行。”“拉不开差距？”李悦苦笑一声，“去年我们学校有个学姐，就因为历史差三分没考上重点高中，你觉得她还会说副科拉不开差距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窗外的风声。李悦看着眼前这些半大的孩子，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她想起赛课的时候，虽然累，但只要自己拼尽全力就有希望；可现在，她面对的不仅是四十多个孩子的懈怠，还有四十多个家庭的认知偏差。这场仗，比赛课难打太多了。
第四节：防线初立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低着头不敢动。李悦深吸一口气，把粉笔放在一边。发火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建立起防线，哪怕这条防线一开始很脆弱。
当天中午，她的办公室挤满了人。王磊和赵阔坐在最前面，面前摊着空白的作业，李悦拿着课本，一道题一道题地讲；林晓雪趴在桌上，重新写着英语作业，时不时抬头问一句；其他作业不合格的学生，也在各自的位置上补做。她特意把历史和地理练习册放在每个人的桌上：“今天必须把所有科目的作业补完，主科副科一样都不能少。”
下午，她在班级群里发了长长的一段话，附上了这次作业检查的详细情况：“各位家长，初中阶段没有主副科之分，每一门课程都是孩子知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业不仅是检验学习成果的方式，更是培养孩子责任心的过程。后续我会建立作业分层机制，基础弱的孩子可以减少题量，但所有科目都必须完成。也请各位家长配合，认真核对孩子的作业完成情况，签字务必真实。”
消息发出去后，群里安静了很久。过了半个小时，才有几个家长回复“收到，配合老师工作”。更多的家长则私下找她：“李老师，副科作业能不能少点？孩子写主科都要写到十一点了。”“我们家孩子偏科，历史根本学不会，能不能不做啊？”李悦耐心地一个个解释，手指打字打得发酸。
放学前，她在教室后墙贴了一张“作业进步榜”，用红笔写着：“哪怕多完成一道题，哪怕字迹比昨天工整一点，都能上榜。”她特意把林晓雪补完的英语作业拍了照，贴在最上面：“晓雪补完了所有作业，值得表扬！”
第五节：持久战的开始
措施推行的第一天，阻力就来了。王磊在办公室补作业时，借口上厕所溜回了教室，被李悦抓回来时，还嘴硬：“老师，历史作业真没用，我以后又不当历史学家。”赵阔则故意把历史练习册写得乱七八糟，字比平时大了一倍，明显在敷衍；林晓雪虽然交了所有作业，但历史题错了一大半，显然没认真听。
家长群里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多：“李老师，孩子今天写作业写到十二点，都是副科耽误的。”“我家孩子说历史作业太难了，能不能只做选择题？”甚至有个家长直接打电话过来：“李老师，我们家长都觉得副科不用太较真，你这样是不是太苛刻了？”李悦拿着手机，解释了足足二十分钟，挂电话时，嗓子都哑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住在了学校。早上七点到教室，检查作业；中午留在办公室，辅导补作业的学生；下午放学后，逐个找作业不合格的学生谈心；晚上回到家，还要回复家长的消息，批改当天的作业。她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包里常备着润喉糖。
可效果微乎其微。周五的作业检查，交齐率只提高了十个百分点，副科作业依然有十几个学生不做；抄袭现象虽然少了，但敷衍了事的更多了；进步榜上，只有三个名字，还是她硬凑上去的。
傍晚，学生们都走了，李悦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窗外的夕阳沉了下去，天空被染成了暗红色，办公桌上的作业本堆得像座小山，历史练习册上还有学生写的“这题不会，老师别骂我”。她拿起红笔，刚要批改，手却顿住了。赛课失利的挫败感还没消散，现在又被作业问题压得喘不过气。
赛课的时候，她面对的是评委，只要她把课备好，把知识点讲透，就能得到认可。可现在，她面对的是四十多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是四十多个认知不同的家长。她像个孤独的战士，守着“作业”这条防线，对面是源源不断的懈怠、敷衍和不理解。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墙上的“作业进步榜”，三个名字孤零零地贴在上面。突然，她想起林晓雪今天交的历史作业，虽然错得多，但每道题都写了解题思路，比上次的空白强多了。她拿起红笔，在晓雪的作业本上画了个大大的对勾，旁边写着：“有进步，继续加油！”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办公室的灯亮了起来。李悦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本作业。她知道，这场攻防战不是一天两天能打赢的，防线会被冲垮，会有懈怠，会有质疑，但她不能退。握紧了手里的红笔。这场持久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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