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按照一中的惯例,高三学生一周只有一天假。周六虽然明面上没有安排正课,只是留校自习,但实际情况只要经历过“自愿”补课的学生都清楚。
竹子溪就是那个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人,不过老师们本也不指望他能到校。他白捡了一天闲暇时间,思忖着手头现有的情报,决定去找找这个世界的新闻社一探究竟。
他记得之前那三个人手里拿着报纸碎片,虽然那已经是F级副本时候的事了,而在现在的玩家口中,这里似乎是C级副本才对。他并不知道副本出现异常导致评级变化的事,但凭借对周遭情况的感知,能判断出这的确是同一个世界没错。
所以那时的情报一定能派上用场。
说起这个,他把猫捧到了眼前:“你就没有看到什么熟人吗?”
猫懵懂地“喵”了一声,左右晃了晃脑袋。
真奇怪,按理说它应该和现在副本的关键人物存在关联才对,除非……等等。竹子溪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自己似乎不小心遗漏了一个关键细节。
不过今天既然已经决定不去学校了,还是等到周一再去求证吧。反正他大概已经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了。
报社有好几家,而且意外的是,它们的内部竟然都还算完备,就连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各有各的脸——竹子溪正试着从骨相区分人的皮囊。
昨天观察到的现象表明,世界意志明显不具备独立的创造能力,越是精细的部分,说明它接触得越多。学校、家庭都好理解,为什么会包含报社?
截至目前,竹子溪的想法是,这个世界的混乱系由两重时间线交错导致的,其中一重正是玩家口中的千禧年左右,而另一重则是科技发展了一段时间的不确定多少年后。
虽然暂时不清楚梁泽玉在另一条时间线中是什么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江雨凝会在老师和学生的身份间切换。如果它们各自对应了梁泽玉的不同身份,难道说在江雨凝是学生的时间线中,梁泽玉是一名报社的工作人员?
不,不对,设定完整的不止一家报社。人类在什么情况下会辗转在不同报社间?竹子溪有些苦恼地摸了摸猫,他甚至是刚刚才了解到报社都做着哪方面的工作,怎么可能猜到答案。
如果是很重要的线索,或许会摆在明面上。这样想着,竹子溪选了一家看起来规模最大的报社。报社门口画着几个图标,他仔细看了看,把猫放在门口,独自走了进去。
因着他一身打扮尤其是脸上架着的超大墨镜,报社的前台一时有些紧张,手忙脚乱地露出职业微笑,同时不忘了按下桌上的紧急呼叫铃。
竹子溪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情绪一般,仰起脖子看了一圈室内的布置。他早先其实已经用念力看过一遍了,也许是因为这些都是不怎么重要的信息,也许是世界意识中没有关于它们的记录,除去比较常见的物品,像是茶杯、桌椅之类,还有一些在学校中也能见到的东西,譬如饮水机,其他的都是一片模糊。尤其是墙上张贴的各类文件或报刊单页,连边缘都是错乱的。
这时,从里间走出来了一名中年男子,他挺着有些发福的肚子,和前台小哥对了下视线,满脸堆笑地迎上前:“你好你好,敢问阁下是?”
“你好。”竹子溪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人类见面时总喜欢互相自我介绍,但还是礼貌地摘下墨镜,浅笑着回答,“我是竹子溪。”
显然被他的长相惊到了一瞬,男子回过神来,盯着他嘴角鲜明的红痣陷入了沉思。这种长相只要见过一次就绝不可能忘记,因此在确认过自己从没有接触这号人物后,他再次笑着问:“不知竹先生有何贵干?”
竹子溪把墨镜戴了回去:“把你们那个,卫贤叫来,我有点事找他。”
他倒是知道,眼前的男人出自某个责编办公室,叫作杨定国。从办公室的气派程度来看,他应该在这家报社中小有地位。不过据竹子溪观察,主编,也就是卫贤,应当才是报社目前的实际管事人。
要找就找个有话语权的,省得等到谈话中层层关系递进,不知道要把一句话翻来覆去讲多少遍。
杨定国面露迟疑:“您是有什么私事找他吗?如果不是,大部分事情我就能处理。”
“私事。”竹子溪想了想,嘴角上扬,压低了声音状似神秘地补充了一句,“事关重大,必须找他本人。”
“您有预约吗?”杨定国嘴角抽了抽。长成这样的人大概不需要行骗也能维生,就算骗,也没必要到他们这来。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这怕不是个傻子了。
“什么预约?”竹子溪一头雾水。
算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测,杨定国暗骂晦气。但看在对方衣着面料颇上档次,说不定一会儿家里人该赶到的份上,他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您看啊,情况是这样的,主编每天需要处理很多事。要是每一个人都随便上门,他岂不是要忙死了。何况这会儿他人也不在,您是想坐着休息一下,还是……”
“他在啊。”竹子溪蹙起眉头向屋内看了一眼,重复了一遍,“他在办公室啊。”
见鬼了。杨定国还想再说点什么场面话,就见竹子溪不悦地将墨镜拉低,锋锐的视线投了过来:“你不想让我进去。”
他语气肯定,不知怎地,杨定国有些心慌。但他很快稳住心神,姑且忽略了对方不知为何知晓主编在办公室一事,笑眯眯地再度开口:“哪能啊,主编一早的确是出去了。咳,小刘,刚刚主编是不是回来了?”
收到信号的前台十分机灵地点头:“对,主编刚刚进去。”
两人齐齐看向竹子溪,面上的笑容如出一辙,像是被什么人画上去的一般。如果说先前的种种行为还可以理解为公事公办,在这个瞬间,竹子溪感受到了巨大的、属于他本源的力量。但并不像是,或者说不止像是从眼前二人身上散发出的。
这不是某种针对他个人的厌恶之情,他对情绪感知一向敏锐,不可能看错。这是纯粹的恶,而感受到这份恶意的,除了他,还有构造出这个世界的人。
他突然笑了一下。好吧,常规方法使用不了,他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些非常规手段。虽然他一向耐心十足,但对待反复拒绝沟通的人,有时确实需要小施惩戒。
“我呢,不是很了解你们人类的规矩,很多单词都是第一次听说。当然,其实也有比较快捷方便的途径学习,只不过我不是很想用这种手段。”竹子溪摘下墨镜,学着那天墨镜男的方式,把它别在了胸口。
“什么?”
他撩了下刘海,顺势将碎发别在耳后。红痣掩进梨涡之中,少了这一处的干扰,让人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他的眼睛上。纯黑的眼瞳模糊了虹膜与瞳孔的边界,也或许,那本就是两处空洞,只是看起来与人类别无二致。
“虽然严格意义上并不会感到愤怒、悲伤或者憎恨之类的情绪,但是碰到讨厌的人,”他顿了一下,“我也会稍微,有那么一点不高兴的。”
伴随着他的话语,报社的顶灯闪烁起来,到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一声细小的“噗”声,昭示着灯管爆裂,一切陷入黑暗。
这时是上午,天气晴朗,理论上即使灯管坏了,也应该有外界的阳光照射进来,使屋内仅仅处于昏暗,而非全黑的境况。
然而,浓郁的黑不断从墙壁或物体的缝隙溢出,在阳光未来得及将它们照亮前,就已经爬满了整个房间。剧变之中,不断有人发出惊叫,但声音也被黑暗吞噬,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好像范围有点太大了……流动的黑暗迟滞一瞬,接着又如常地涌动起来。管他呢,几个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只是要辛苦自己消化一段时间了。
竹子溪像回到家一般,在黑暗中熟稔地穿行,走到前台时他脚步一顿,从盒子里挑选了一包似乎是被称为咖啡的东西。学着刚才“看”到的情况,他撕开包装倒进一次性杯子里,懒得再去寻找饮水机,索性从空气里引出热水冲开。
开水不是不能喝,但他还是弹了下杯子,将温度降低到适宜入口的程度。仅仅抿了一小口,他就忍不住皱起了一张脸——
好苦。
算了。他把杯子扔进黑暗之中,摸索几下,取出了一瓶AD钙奶,熟练地插上吸管,愉悦地叼着走进了内部的会客室。柔软的沙发一坐下整个人就陷了进去,他顺手把乖巧等在门口的黑猫一并捞了进来。
猫起先看到眼前的黑暗有些不适应,转头大概是想起自己早就不是活猫了,又放松下来,凭感觉靠在了竹子溪身上。
后者戴上墨镜正想趁着这个空隙闭目养神,余光瞥见了放在桌上的一本书。书名十分有趣,反正他本来也不需要休息,就将书摸起来翻着看了几页,喟叹道:“这也可以算是非暴力沟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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